这天晚上,胡星语奉命和老板一起去loungebar。
她听王秘书提过,有很多重要的生意都得靠第二摊、第三摊才能谈得成,她从来没机会接触这些,一听到老板要她晚上九点半一起去东区高级红酒吧时,她便慎重换了事先带来办公室的正式服装,准时在公司楼下等着。
谷大哥,我穿这样可以吗?胡星语紧张地拉整衣摆。她在私下总是喊他谷大哥。
谷东川心底迟疑了三秒钟。该怎么说呢?她这么穿也不是不行,只是……
唉,算了。上车吧。
她安心了,赶紧上车赴约,可没想到……
不是说这个聚会很重要吗?为什么loungebar里的女人穿的衣服好像是在比少的?又是露胸露背露大腿,她的盛装反而显得有点古怪。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安静坐在谷东川旁边,认真听这群商界菁英聊着彼此近况和八卦娱乐消息。
双耳竖起,正当胡星语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些闲聊的谈话内容写入笔记时……
嗨,我来晚了,这套衣服真好看!
最近好吗?越来越漂亮了。
这个声音的质感和语气……有些印象。胡星语一转头,清楚看见了潘席安。
他忙着四处和人打招呼……正确来说,是和女人打招呼,又是tina又是julia,既贴脸又拥抱,果然很有潘安的架势。
她怎么忘了?太子爷最喜欢这种场所,尤其还有充满女人香的左拥右抱,那些八卦杂志不也图文并茂地以大篇幅版面报导吗?
哈啰,各位朋友……迷人的嗓音飘在她的头顶上方,她直觉地低下头,下一秒,这人已在她身边坐下。
胡星语惊骇地转头,瞧见那张噙着笑的脸,她浑身不自在,立即又转回身子坐直。
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位,干么偏要挑她旁边?胡星语莫名地脸红了。
潘席安的到来让气氛更好,这群所谓的菁英人士立即又开了几瓶红酒。
今晚有这么多人在场,他应该没空找她麻烦……她猜想。
于是她松了口气,正努力想把心思转回到众人的谈话时,潘席安忽然靠得很近,附在她耳边。
喂,小朋友,你今晚是来当门神的吗?他嗓音很低,不大不小,刚好只让她一个人听见。
可是伴随而来的一股淡淡气息,蓦地熨烫了她的颊畔,惹得脸上的温度陡然飙高。
嗄?她红着脸,转头看他。
不然怎么会穿成这样?包得这么紧。他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有谁敢靠近?这还不叫做门神吗?
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看场合穿衣服吗?即使他感觉得出来这套衣服质感颇佳,剪裁也很适合她的身材,可是有谁会来夜店时,还穿着一身包得密不透风的套装?
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深蓝色套装,哑口无言
还有这个。他模到她身旁的公文包。计算机?
……是。
他朝着前方努了努下巴,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来,看看那些姊姊们……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些在包厢附近或坐或倚的女人们,谁不是轻纱薄衫绕身,一个比一个还要娇媚动人。
是不是觉得走错地方了,嗯?他嗓音很低沉,带着浓浓的笑意。
轰!胡星语双颊越发难堪地烧红,小嘴微启,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
潘少,好久不见!又有人过来打招呼,潘席安丢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潇洒起身,和人边笑边聊走出包厢。
好丢脸,原来到这种地方是得有另一种打扮,这群菁英们一定也觉得她很可笑吧?难怪从一进门到现在,也没人注意她或跟她多聊什么……
心情沮丧,眼前的红酒杯映着一张失意的小脸,胡星语悄悄端起这杯酒,一口又一口地喝着,杯子很快就空了。
wow!这位秘书小姐好酒量!再来一杯吧!有人发现了,热情地拿起酒瓶又替她斟满,一群人举起酒杯高喊:cheers!
没人知道谷东川干么带个这么古板又安静的秘书来,既不聊天也不说笑,好不容易看她端起酒杯,当然要继续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
胡星语有些愕然,这些传说中的菁英人物是在向她敬酒吗?那她怎么可以失礼?当然要喝!
也不管入口的酸涩,她很有气魄,一鼓作气地干完一杯。
谷东川刚回到包厢,这喧闹的一幕他看得一清二楚,想出声阻止时已经来不及,胡星语已经咕噜咕噜又喝完一杯。
好酒量!再来再来!又有人拿起酒瓶。
好酒量?最好是真的。谷东川举起自己的空杯,故作埋怨。喂,怎么也不替我倒一杯啊?
他刚和潘席安刻意去找另一家资产管理公司的董事探点消息,在外面的吧台喝杯酒聊了会儿,才走回来,竟发现胡星语和这群人喝起来了。
这样下去还得了?他抬头对着刚进包厢的潘席安使了个眼色。
于是……
喝得挺愉快的嘛。另一个有点慵懒又带着笑的声音又插进来。喂,我先走了,这个……他指了指胡星语,俊颜尽是无奈与感叹。我顺便拎出去,免得有碍观瞻,影响各位的兴致。
霎时,整个包厢爆出狂笑,潘席安还真的伸手拎住胡星语的套装后领,害得她不得不起身,一脸错愕又赧窘地瞪着他。
唉,潘二少不够意思,才刚开始就要走。
谷子,秘书小姐很可爱啊,让她坐下来再喝几杯嘛!
谷东川也不答话,笑笑地端起酒杯,若无其事地向众人举杯敬酒。
今晚都算我的,各位尽兴地喝吧!潘席安的俊颜挂着无所谓的微笑,不理众人的意见,使点手劲拉着胡星语,转身就走。
啊……干么这样拉她……胡星语想挣月兑,却发现他的长手看似轻松,其实箝得很紧。
你的老板要我送你回去。潘席安一路拉着她纤细的手臂,直到把她推进自己的车内。
不用啊,我可以自己回去……她抬手看了看表,才十点半,明明她还可以再坐一个小时,然后搭出租车回家,刚好赶上午夜十二点的门禁。
潘席安不理她,利落帅气地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迅速离开。
车子都开了,还上了中控锁,想跳车也来不及,胡星语又气又不甘愿,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怒意,这下终于说出口了。
你刚刚说我妨碍观瞻,我就那么糟吗?会穿得那么多,还不是谷大哥说有重要聚会,我以为穿套装看起来很专业,才符合重要聚会的气氛。她特别强调重要聚会四个字。
还怪到别人身上?不对……
谷大哥?他的眼睛眯起,笑容敛去。你和谷东川是什么关系?
哪有什么关系?他是我哥的高中同学,我一直找不到工作,所以才拜托谷大哥收留我。
我就说谷子怎么会找来一个菜鸟秘书……这个原因果然是单纯又特殊,确实也不好明说。
睨着她,潘席安笑得很暧昧。说来说去,原来是靠关系……
又笑她?胡星语极力想澄清。我不是要靠关系,是不得已,你懂吗?不、得、已!咬字清楚,声音忒大。
哈。瞧她气鼓鼓地强调不得已三个字,潘席安莫名想笑。既然是不得已,那更应该聪明一点,至少也别给你老板丢脸。
我……酒精让她充满了勇气,什么也不多考虑,立即开口反击。我以为今天来这里的都是正人君子,穿得多少并不是重点。
潘席安一哂,既然在谷东川面前夸口说要教她,今晚就直接进入教育训练课程吧!
并不是真的要穿很少。收起笑,他的语气认真多了。有时候,这是一种方式,也可以说是手段,穿得少,男人看了比较没有压力、没有距离,话题自然就聊得开,大家是来这里放松闲聊,不是来上班或上课。
既然是放松闲聊,那还叫什么重要聚会?她不服气,可是声音却薄弱许多。
很多市场的小道消息都是在无意中说溜了嘴,像今晚这种聚会,最容易探到风声,也可以顺势放点假消息……
可是……她迟疑许久,才说:我一直认真听着,为什么听不出有什么风声呢?
你……这个完全状况外的小土豆!潘席安猛然爆出一阵朗笑。就说你还是小朋友,怎么听得懂大人的话?
……又被耻笑了。
这算是闯荡商场的必要程序吗?胡星语咬着唇不回答,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难以跨入这个世界。
今天只是让你见见世面罢了。笑着笑着,他发现车内很安静。怎么不说话?
唔……头有点晕……她从刚刚就有点感觉,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你看。潘席安毫不客气地数落起来。谁让你把酒喝完?还续杯!对方没醉你先醉,这样也想学人家谈生意?
一口气说完,他顿时怔住。到底自己在激动个什么,关他什么事?
倒是胡星语,好像已经习惯被骂了。只有三杯红酒而已……她虚弱地笑笑,伸手比了数字。
才三杯红酒下肚,就已经是这副没用的醉态,就说她还是个小朋友!
你没到过pub?夜店?bar?网络、媒体的报导那么多,就算没看过猪走路,也该吃过猪肉吧!
我当然去过,以前、以前在英国常去啊,和同学,还有他……啊,算了,不提也罢。她举手发誓。英国的bar,大家都穿得很休闲,我想既然是很重要的聚会,总不能穿恤牛仔裤就去。
学生时代的pub还好意思提?
英国的bar都是喝啤酒,我可以一晚喝掉两杯,很大杯喔,可是今晚,她的声音明显不稳,纳闷地问:那么小的两、三杯,为什么就头晕了呢?
笨蛋!那是因为你喝得太快,喝快当然容易醉。
醉了也好,不然在那里坐着好丢脸,明天一定会被谷大哥骂,希望他不要开除我……她冲着他涩然一笑。应该不会吧?潘安,你说是不是?
潘安?
你不知道吗?王秘书说你是潘安再世,我看还唐伯虎点秋香哩……呵呵,这个成语用得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