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快。
一个月后,原本欧阳皓洁在石秀的劝说下,差点就要放弃劫持“年礼”以及为太后的贺寿礼的计划了,却在剑池山中,发生了一桩意外大事。
“好,很好,好得很。”
听到手下传报的那些消息,欧阳皓洁笑着轻轻地击了一下掌,可那笑意却没有一点点进入冰冷如水的眼眸中。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能独挡一面的人才吗。老二,你要好好地为我们三寨主,还有他手下的那几位能干的兄弟们记上一大功啊!”
她曲起中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
“老大……”
这话分明是反话。石秀妄图想挽回些什么,可是看了一眼欧阳皓洁的表情,和桌面上渐渐伸展开的裂纹,愣是硬生生把未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老大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怕谁也救不了老三他们了。
说起来,三寨主也真够呛的,活该要受点教训。
在年节前面,趁欧阳老大和石秀一起下山去打探“年礼”的功夫,居然他私自做主,带着自己的部下在剑池山下做了一大票。
本来仅止于此也就罢了,可是最最不该的是:明明老大早已经下了严令,出活儿时,只可劫货,不许伤人的。可是,他居然一时兴起,不光把被劫的富商杀了,连过往遇到的老少妇孺,全都一道杀了灭口。还自以为做得很高明,天不知地不知地。
“很好,你很聪明吗,居然懂得杀人灭口了!就是不知道,在剑池山下,做下如此的惊天大案,官府的那些人会坐视不管吗?到时候第一个会怀疑到谁呢?”方圆几百里,谁敢在剑池山的地头上撒野?
剑池山怎么会养出这种蠢材!
欧阳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这位鲁莽而残忍的手下的鄙夷和愤怒,只是不停地冷笑着。
此时此刻,三寨主就算再傻,再大胆,也知道老大并非是真的在褒奖自己了。这次是真的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虽然心中一直对她有些不大服气,可是一想到有关她的那些令人惊悚的传闻,再想到自己可能的可怕后果,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起来。不由自主地讷讷地为自己辩护起来。
“无凭无据的,他们不能仅仅凭猜测,就把罪扣在咱们头上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那些官府的人都是吃素的啊?!”
石秀忍不住开口责备他,心中暗暗希望自己对三寨主的斥责,能多多少少转移一点欧阳皓洁的注意力。可偏偏三寨主固执地不肯认错。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到时候大不了一战。我甘愿做先锋,冲在最前面!拍个什么!我剑池山固若金汤,官府岂奈我何?!”
他说完,还用力拍了拍胸脯。他的那几个手下显然很不服气,明明自己为山寨做了番大好事,劫会很多金银来,反而受到当家的指责,这时也不知死活地跟着他一起把胸脯拍得当当响,齐声说:
“怕他官府个裘毛!”
“老三,不是说我会害怕官府……可是,先放下你违抗老大禁令的事情不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你懂不懂?”
“石秀,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简直对牛弹琴。”
欧阳皓洁不怒反笑,她越笑,三寨主的心中反而愈发忐忑起来。刚才吧胸脯拍得当当响的那几位,也都有点打蔫了,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顿时大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几个山寨中元老级的人物刚想开口为三寨主说情,欧阳皓洁一举手,打断了他们。
“好了,老三,念你初犯,今儿这事就先放在哪里吧。你们夺来的那些财物,先交到后山去,等山寨里这边的事情了了,我们再看看如何处置。”
在场的众人都很讶异,她居然就这么轻轻地放过了胆敢公然违抗她的三寨主,虽然大家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每个人的心中却没有落到底。
这件事情,显然并不若她说得那样就这样结束了。只是她心中到底在谋划着些什么,却没人知道。包括最了解她的石秀在内。
“山寨里现在是多事之秋,先前我之所以下那样的禁令,是因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就要带领大家做一番大事业,所以我们要韬光养晦,养精蓄锐,不能因为贪图小利而过早地暴露自己。”
十三条无辜的生命,他们早晚是要偿还的!只不过,高举正义之剑的,永远不会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早在十年以前,为了生存而设计杀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正义二字永远的绝缘了。
下令禁杀,并非是因为她的心太善良,而只是因为她不想再为自己徒增更多的罪孽。这里的每一个人,所思所想的,不过是山寨的利益,包括石秀在内,没有人曾经为那十三条人命唏嘘过忏悔过。
除了后山中的那些人,还有那些刚入伙的年轻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该下地狱去。
而她会第一个在地狱中等着他们的!
“现在,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从今日起,我要带领大家,重振我师傅‘豹子’往日的荣光!……不过,我和‘豹子’的方法和策略都有所不同,大伙儿要认真执行我的指令,齐心协力,希望方才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她的这些话说得慷慨而激昂,铿锵而有力,极其富有煽动性。
大厅里的众人顿时骚动起来,不光是那些念念不忘昔日荣光的元老们,只听老人们讲过,却无缘亲身经历过“豹子”时代的年轻人,也全都一个个热血沸腾起来。
不知是谁先领头喊了一声,接着,有几人呼应了他,最后众人用如雷般的喊声,齐声嚷道:
“请老大率领我们,重振剑池雄风!”
“听从老大吩咐,重振我剑池!!”
看着这群情激昂的一幕,欧阳不由得笑得更欢了,似乎一直郁结在心底的一个结终于解开了,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站在她身边的石秀,却看到她那貌似开朗的笑容中的眸光锐利如冰刀。
“好,我们的第一行动,就是劫持林左相的‘年礼’!记住,不是哪一州哪一县,而是江南五省汇总后送往京城的那一份儿,和送给太后六十大寿的贺礼一起劫!”
“老大万岁!万岁!!”
这些热血沸腾的亡命之徒们早忘了危险之所在。里面几个老练些的,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
再说在这样的群情激昂中,谁能说一句反对的话呢?
“三寨主如此勇猛,不如就做这次行动的先锋吧!”
“属下遵命!”
“你的职责只有一项:引开卢渊从扬州城带来的前导队!”
“是!”
石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虽然他心中不大赞成这样的贸然行动,可是此时的情形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明白反对也没有用。但愿她心里明白,要驾驶着剑池山这艘船,驶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