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脚的玻璃杯被端起来,陆景岚勾起一个笑容。
无声地嘲笑啊……
容景行也不再说话,略微尴尬地举起了酒杯。
九八年的法国拉斯图尔酒庄产的红酒,滋味是难以言喻的,但是今天似乎谁都没有要享受它的准备。
一开始两个人还喝得彬彬有礼,但是越到后面就失控,无论是容景行还是陆景岚。
好好的一瓶红酒,就被他们像喝啤酒一样一杯接一杯地倒空,喝完了一瓶容景行还意犹未尽地又叫了一瓶。
陆景岚一向克制,这一瓶她就没有再喝,而是看着容景行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喝。
容景行似乎喝得很失意,大有借酒消愁的意味。
陆景岚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地给自己灌酒,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闷。
不知道是因为那瓶红酒的后劲比较大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差不多了吧,再喝下去就要醉了。”
在容景行打算叫第三瓶的时候,陆景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容景行现在双眼朦朦的样子很像已经醉了。
“我还以为你打算让我醉死过去呢……”容景行苦笑了一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怎么可能呢……”陆景岚笑笑,心里的心虚更强烈了。
还好,容景行似乎没打算跟她继续纠缠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说道——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就是关于我们刚刚吃的法国鹅肝的,我来说给你听哦……”
明明知道旁边的这个人不会给什么回应,容景行却顾自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法国鹅肝是天下美味,制作过程却很不人道。农场的农夫会先选一批一级肥鹅,然后每天给它们灌酒。那些鹅酒精中毒,肝一天天不建康地长大,变成原来体积的好几倍,农夫杀鹅取肝,因为鹅肝的价值远远超过鹅本身。”
这个陆景岚是知道的,那些所谓热爱动物的法国人,其实也有隐秘的残忍。
“也许你会觉得肥鹅喜欢喝美酒,难得被选中做喝美酒的鹅,简直是做鹅的乐事。天天有人喂酒,飘飘欲仙,醉眼昏花,短暂欢愉,是在真正的吃喝玩乐,鹅引颈以待带,也不过是这些日子吧?反正要死一次,死后生价百倍,也就不枉此生了。”
这只鹅,是谁呢?
是容景行他自己吗?
陆景岚心一沉,想要离开,却被容景行紧紧地扣住了手腕,然后继续往下说。
“也许鹅根本不喜欢喝酒呢?它过得并不快乐,但是有一天,天天负责喂鹅喝酒的,换成了农夫的小女儿。她有一把夕阳金黄的头发,湖水绿色眼睛,脸如月白。鹅对她一见倾心,虽然知道喝下第一口醇酒后,肝会一天天变大,他会一天比一天承受更多的痛苦,然而,为了爱,他还是含笑饮下毒酒。”
“他每天盼望情人出现,在她怀里,喝她所赐的酒,他的肝一天天变大,痛苦也一天比一天厉害。然而,当她出现,他仍是最勇敢去喝酒的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