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苏幕染没有说,这慕太平既然能让江文蔚挂在嘴上称赞,想必也不是什么矜持的女儿家,他虽然不想寻个娇娇怯怯害羞得待丈夫像客人的女子为妻,却也不想娶一个不守礼数,与男子交往不知避嫌的女子进门。
平日里与江文蔚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京中游侠儿,听说慕太平的二哥慕蕴诃也是其中的一个,想来就是通过慕蕴诃,江文蔚才知晓慕太平的吧!
心中将太平记下,苏幕染的脸色并不大好,心想着等过了门后,一定要管好自己这个弟媳妇,不能因为上无翁姑就不守礼数,整日里只知道往外头跑。他心疼自己的弟弟,自然会替他管教好这个媳妇,不能让她给弟弟脸上抹黑。
“幕染兄,这次江二郎取亲,你帮着他催妆,什么时候轮到你啊?”
“帮别人已是作得如此精彩,轮到苏兄自己时,只怕更加让人难忘,到时候咱们可要饱耳福了!”
“唉!苏兄这般才貌出挑的男子,世间少有,全京城也难找出一个女子与他匹配,只怕苏家这喜酒啊,你们短时间之内是喝不上了!”
见到江文蔚与苏幕染说话,几个朋友凑了前来,打趣起了苏幕染。
“不用等太久,下月初六,我们苏家就要办喜事,少不了各位的!”苏幕染微微一笑。
“当真?怎么未听人提起,难道是苏兄想开了?谁家女子能够入得了苏兄法眼,咱们弟兄一定要去看看!”
“请恕我先不露底,不过我们苏家要办喜事,那是千真万确的!”苏幕染肯定地说道。
“从来只见幕染兄喝咱们的喜酒,却不见他家办过喜事,这杯酒,肯定得喝,咱们都说定了,大家一起去,一个也不能少!”
“好啊!”
一阵轰笑声中,迎亲的队伍到了二门外,被魏家亲眷拦下,苏幕染再出催妆诗,才子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自然不在话下,顺利通过,很快到了新房外,一眼看到了门前拥堵的众多闺阁女儿,参与迎亲的儿郎都驻足,趁此机会光明正大地盯着前面的姑娘,看看哪个颜色更好,哪个身材更妖娆。
苏幕染声名在外,是众家姑娘的心中偶像,一见是他亲自带队,好几个脸上顿现羞涩,悄声耳语:“哎呀,是苏大才子,看来这门是拦不住了!”
太平闻言,双眼扫过众人,落在苏幕染的脸上。
果然一副好皮囊,她见过惜妃一次,端的是好容貌,也怪不得能够受封四妃之一,这苏幕染与其姐有五分相似,惜妃是个美人,他自己则是个美男子,两姐弟双眼最像,眼尾比较长,这样的眼睛只需眼波微转,无端就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太平暗叹,也许嫁给他的话还算不错,可惜她很清楚,自己将要嫁的人不是他,是他那个傻弟弟。
她不相信苏幕染对此事不知情,想来他也参与了其中,否则谁敢借他的名号,他们摆明了让自己误以为要嫁的是他,然后娶过门去,新郎却是那个傻子,到时候太平有怨都没处诉。
想想他竟然这么跟着欺骗一个纯真女子的感情,太平初见这副皮囊产生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一个女人为他真心付出!
她微微冷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甚至这梯子都不用自己去安的,有人上赶着去。她知道周氏私下里那些小动作,她会好好配合周氏,让慕晓琴得尝所愿!就不知道慕晓琴嫁过去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对苏幕染这个她心仪的对象生起恨意?
不管恨与不恨,那都与太平无关了,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她心情转好,笑眯眯地看向前面那人。
江文蔚见到了空中的眼波流转,好心地拐了苏幕染一下,悄声道:“她就是慕三姑娘,对,左前方看着你的那个,身披浅黄纱衣,下着水蓝百褶裙的那个。”
苏幕染飞快地打量了一下,面容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坏,在一众闺秀中,只算得上中等,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苏大哥,一切还来得及,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之,慕三姑娘与你,真的是良配!”江文蔚不死心地劝道。
苏幕染笑道:“我的事我自己会打算,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可别本末倒置了!”
江文蔚模了模鼻子,笑看向太平,后者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江文蔚对上那目光,心中有些发悚,那一瞬间的光芒,让他觉得自己说的话似乎根本瞒不过太平。
苏幕染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太平此举无异是在对男人抛媚眼,尤其还是作为新娘的闺阁之友,对着新郎暗送秋波,再看江文蔚一脸受宠若惊的笑,更在心中加了几分不屑。
明明人和她的名字一般,太过平凡,江文蔚却将她夸得跟什么似的,这女子,可见有手段!目光中多了一丝凌厉,苏幕染先前藏在心头的一丝犹豫很快不再。
这个女子,就是嫁给弟弟,他还觉得委屈了弟弟,子淳除了智力尤如七八岁孩童,其他方面却是不输于人,有家世,有财富,有相貌!也不知江文蔚是怎么看的,竟然说她与自己相配,就凭她那双不安于室的眼睛,她不配!
苏幕染脸上的不屑没有瞒过太平的眼,心道你就嫌恶吧,反正嫁进你苏家的最后必定不是我,免得咱们相看两厌烦,她默默退到后头,看着一干女儿家因为苏幕染的到来而两眼放光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
这般自负的男子,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的身影,这些女儿家指望着能够得他相顾,却不知嫁给这样的男人,若非能够牢牢抓住他的心,怕是要“系你一生心,负我千行泪”,她才不会这么傻呢,这个苏幕染的名字,已然被她画了个大大的叉!
就算要娶她的不是苏子淳那个傻子,而是苏幕染本身,太平也一样会依原计划逃开,这个男人太骄傲,不是她的良人。
苏幕染魅力太大,一干妇女群众尽皆通杀,就是魏茹佳的嫂嫂也一样,像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红着脸放了行,新房的门里很快涌入一干儿郎,在他们善意的哄笑声里,魏茹佳被江文蔚拉了起来。
按照这方的习俗,新郎与新娘要给娘家众宾客敬酒,这才由新娘的兄弟背着送上花轿,一咱鞭炮送至男方家拜堂,这期间新娘子的盖头不能够揭开。
明了这一点,太平终于明白周氏为何这么笃定了,只要盖头一遮,到时候谁晓得下面的那张脸是谁的?等送入洞房,一切已成定局,难以挽回!她哪着大伙儿一起看着女方家的婚礼仪式完成,魏茹佳被她大哥背着上了花轿,随着送亲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往江家而去。
虽然两家离得不太远,但是她们还是坐上了敞篷马车,丫环们提了花篮过来,每个送亲的姑娘人手一篮,一路撒着花瓣前行。
街着的百姓指指点点,受到喜事的感染,大家都是一脸笑意,太平看着,心情也很不错,心想哪一天换成自己的话,也不撒花这么浪费,直接撒钱,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欢喜。
到了江府,新人拜堂,魏茹佳被送入洞房,太平等一干送亲的姑娘被安排到了宾客席上,接下来就没她们什么事了,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吃一顿,好好玩一通。
慕蕴诃是江文蔚请来的陪郎之一,在帮着招呼江家这边的宾客,没有去参与迎亲,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冲太平挥了挥手,因为要帮忙招呼客人,没来得及过来和她说话。
太平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打量着席间的众家姑娘,心道江魏两府结亲,京中官家子女基本也都到场了,两个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他们的婚事好像蒋氏也提上了议事日程,不知道在座哪个姑娘会有幸成为她的嫂嫂?
正想着,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她回头,对上了唐嫣然瞪得溜圆的眼睛。
“咦?怎么是你,月蓉呢?”唐嫣然问道。
“原来是唐姑娘,大姐与夫人还在魏家那边,一会儿才过来。”太平说道。
“那你怎么就先来了?”唐嫣然瞥了远处的慕蕴诃一眼,“是你二哥带你来的?我听蓉儿说起你二哥偏心,原本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嫡亲的妹子!”
太平淡然道:“不关我二哥的事,唐姑娘你眼睛还可以再瞪大一点,没看到这都是魏家的女眷么?我是替魏姐姐送亲来的!”
唐嫣然愣了一下:“你何时与魏姑娘这么要好了?送亲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送的!”
太平笑了:“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别人不当我是姐妹,还不兴魏姐姐当我是姐妹了?唐姑娘未免管得太宽,我虽然有两个哥哥,不过都还未议亲,我也没听说姑娘要嫁进我们家来,所以慕家的事,姑娘还是少管为好,免得别人误会!”
“你……你胡说什么,我才不是要管你!”唐嫣然跺了跺脚,知道如慕月蓉所言,口舌之争自己争不过太平,只得走了。
“你要小心些,唐姑娘是将门之后,会拳脚功夫,她性子又暴躁,只怕会对你不利。”身边的崔雪娇好心提醒道。
太平点点头,温言笑道:“谢谢崔姑娘,我会小心的,想来大庭广众,她不至于做出什么来,就算她想干什么,我自小在庄子上长大,别的没有,力气也是有一些的,不见得会吃了亏。”
崔雪娇笑道:“看来我也不用担心了,你外表柔柔弱弱,听说话这性子只怕也不是个吃素的!”
太平说道:“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我一向与人为安,不过谁若犯到我,也定不叫他好过!”
崔雪娇轻声叹气:“慕妹妹这种性子,倒叫人羡慕,虽说莽撞了些,倒不失保护自己之法,不像我……咱们也别这么生份了,我叫了你一声妹妹,你便叫我姐姐吧。”
太平从不矫情,闻言畅快叫道:“崔姐姐!姐姐家世显赫,崔家是百年士族,姐姐听说又是家中独女,日子想来定是好过的,姐姐为何叹气呢?”
崔雪娇轻道:“我嫡母早亡,爹爹续娶了后母……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是外人看着好,就真的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将心中的事向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小着几岁的女孩子说了,或许是感念同是没了亲娘之人,也或许是羡慕太平的好运气。
“原来姐姐也与我一般,都是半个孤儿!”太平握住她的手,“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我看姐姐眉间总有一丝愁绪郁结,长此以往,对身体可不好,姐姐还是放开心怀,好好过日子才是!”
崔雪娇被她这句“半个孤儿”给逗乐了,笑道:“妹妹说话好生有趣,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你虽没了亲娘,在慕家显见得也是受宠的,慕大人对你简直像对儿子一般栽培,妹妹很快又要嫁进苏家,命着实是比姐姐好多了。”
“喜欢?”太平浅笑,“姐姐看到的只是表面,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我死呢,我才从荆州乡下回京不久,什么命运之言,姐姐切不可信,眼见好的,不一定真好,眼见差的,也不一定真坏,我命由我不由天,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崔雪娇轻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真的是这样吗?”
太平看到了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搜索,遂握了一下崔雪娇的手道:“自然是的,姐姐稍坐,我去去就来。”
崔雪娇只道她去净手,提醒道:“净室在东北方向,往前走遇路左拐,有丫环会指引你。”
太平道了声多谢,叫上鎏金离开。
“曼娘,你是在找谁?”太平从身后拍了拍曼娘的肩,把曼娘吓了一大跳。
“这位姑娘是……”她愕然看向太平,而后看到了鎏金,鎏金之前只是穿了男装,脸上并没有多加修饰,是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指着太平,却不知眼前的姑娘与十七少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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