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从狮鹫兽口中吐出如炸雷般的人言,罗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
鹰爪稍一用力,他的肩头就仿佛被捏碎了一般,痛得差点晕死过去,那尖锐的爪子楔入血肉之中,直抵肩胛骨骨缝间,让他感觉到森森寒意,仿佛只要说出半个不字,就会立刻被这家伙撕成碎片。
而那双锐利之极的鹰眼,更让他觉得能看到他的心底去,任何的谎言都会被洞察的一清二楚。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前几日晚上在慈宁宫血池时,被那个从天而降的男子瞬间斩破血幡,摧毁遮天蔽日阵法时的威压,犀利而尖锐,强大的让人无法抗拒溴。
罗宾不知是痛还是害怕得战栗起来,这个东方大陆,尽管也有澜清远这样肯合作的伙伴,但还是有一些让他们畏惧的存在。
“我……我不知道机关……这是澜清远的地方……”
他刚说了一半之时,忽然听得前面的地道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残余的房子彻底被震得断裂破碎,成了一片废墟,甚至连他们脚下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祷。
罗宾感觉到狮鹫兽的鹰爪松了一松,似乎转身朝那边望去,他竭尽全力地朝着旁边翻滚过去,逃出鹰爪之后,翻身一跃,飞扑到狮鹫兽的后背上,蝠翼上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他的双翼,像寄生的藤蔓般攀附在他的后背上,亮出森冷的獠牙,朝他的背上咬了下去。
妖兽的血炙热如火,一入喉中,便烫得他几乎崩溃,但他也知道,若是松口之后,必然会被暴怒的妖兽撕成碎片,只能死死地咬着他,不敢松口。
玄默万万没料到,自己一个疏忽之间,居然会被这该死的吸血蝙蝠近身,狮鹫兽的后颈本就是死穴,羽翼无法触及,鹰爪更不可能,纵使上下翻飞,那吸血蝙蝠死死地钉在背上,甩都甩不掉。颈间被那森冷的獠牙刺穿的感觉,热血飞速地流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起来。
而那边的废墟下,震荡声仍未停止。
小蛮还困在那下面,等着他去救她。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罗宾感觉到狮鹫兽的动作迟缓笨拙下来,刚松了口气,却不敢松口,更不敢松手,生怕被他的飞旋扑腾甩了出去。但见他踉跄着朝那废去走过去,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罗宾正盘算着是不是再用困兽索一次,试试收伏这只妖兽,却忽然被带上了半空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狮鹫兽如同发狂一般,猛然飞起,翻身,整个背朝下,撞在了地道的入口处,庞大的身躯如一座小山一般,将罗宾整个压在了下面。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次飞起,翻身,狠狠地撞向地面,根本不管自身会不会受伤,不管那废墟中有多少机关,只是如野兽垂死挣扎般,拼尽全力地撞击。
无数的雪白的银灰的金黄的羽毛和兽毛在空中飞洒,带起一片片血花,随着那巨大的撞击声,如烟花般绽放在夜色中。罗宾已然变成废墟中一滩模糊的血肉,就算吸血鬼有再强大的恢复能力,也无法将一滩烂泥似的血肉恢复重生。
而他到死,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被这样暴虐的,毫无技巧的,血腥的,毋庸置疑的残酷,彻底粉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狮鹫兽的羽翼业已折断,无数的羽毛散落在空中,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翅膀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血淋淋地垂在身体两侧,后背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已经被撞掉了皮毛的身上,露出森森白骨。
那地道终于无法承受这种超出所有机关承受力的蛮力上下摧残,轰然坍塌,而早已失去意识,只知道重复撞击着地面的狮鹫兽,也跟着那些砖瓦土石一起滑落下去,坠入地道下的陷阱之中,上方的碎砖瓦砾纷纷落下,将这里彻底封填,成为一片废墟,将那些血肉残骸,一并埋葬进去。
谢小蛮将整个石室里的石棺都踢飞砸碎,几乎是一寸寸地砸过整个石室的墙壁,寻找来时的入口,却发现这地方被封的严丝合缝,整个石壁都仿佛是实心的一般,连一个突破口都找不到。
那些被砸烂的石棺中,喷出大量的烟雾,腥臭难当,谢小蛮起初还觉得那雾气黏在身上又恶心又难受,听澜清远说得那般可怕,用衣衫将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包裹了起来,可后来却发觉偶尔吸入了一些,也并无任何不良反应,连那腥臭的气息闻得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她这才想起,连那万壑渊中最可怕的怨灵噬魂之毒,她都已经尝过,身上的肌肤血肉,早在那边被反复吞噬生长,不知吸收了多少的毒气在其中,经过那种无间地狱式的洗炼,这种针对寻常人用的毒雾,对她而言压根没用,顶多是味道难闻点,想要腐蚀她的肌肤筋骨,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她安下心来,索性借着那烟雾,不停地敲打着石室的各个方位,终于发现那该死的机关,非但转换了出入口的位置,而且还是上下左右,整个石室唯一的出口,居然从她进来的侧壁上,转移到了上方。
非但如此,那出口已经被石板封闭,谢小蛮找不到开启的机关,索性抡起之前被砸碎的石棺棺盖,朝着上面砸了过去,那一锤锤的,如同巨锤一般,将整个石室和地道都砸得震荡摇晃,无数的碎石灰土落下,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你疯了吗?”
澜清远的声音从石壁中传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你这样下去,毁了地宫,会连你自己一同埋进去的!——”
“我乐意!——”
谢小蛮嗤笑一声,妖力激荡之间,那普普通通的石棺棺盖在她手中变成无坚不摧的巨锤,将整个石室都快要砸垮震裂。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澜清远气急败坏地大叫,“本王不会让你就这么逃走的!就算死也不能!——”
“轰!——”地下的震荡和地上的撞击声一声声应和在一起,这地宫原本只是澜清远用来藏匿死士之地,机关并不严密,建构也是稀松平常,只是上小下大,如同和葫芦一般,如今被谢小蛮和狮鹫兽这般合力重击之下,终于无法承受,彻底崩塌,上面所有的土石砖瓦,都沉入了地宫之中。
谢小蛮看到地宫顶部的裂纹变大之时,就闪到了一旁,贴着石壁站着,竭尽全力为自己布置了个灵气护罩,挡住了落下的碎石砖瓦。
等到那轰隆隆的声音过后,谢小蛮方才看到眼前的地宫几乎被上面落下的瓦砾砖石填了大半,而上面好容易打开的通道却又被碎石泥土给堵上了。
这种情况,比之前还要糟糕,之前虽找不到路,却好歹知道有个出口,可如今这唯一的出口,都被她给摧毁了。
真是自作自受,自己进坑自己填了。
谢小蛮刚皱起眉,忽然看到那些碎石当中,隐隐有个庞大的身躯在蠕动着,在夜明珠黯淡的光芒下,亦可看到殷红的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
她心下猛地一颤,撤了护体灵气,朝那堆废墟跑了过去。
那些瓦砾碎砖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还有些羽毛和金色的狮毛和血粘在其中,而那个在废墟中挣扎的巨型妖兽,浑身都是污血,一对巨大的羽翼折成诡异的角度垂在身旁。
“师父!——”
谢小蛮尖叫一声,扑了上去,连什么法宝飞剑统统都顾不上,用一双手在碎石瓦砾中连挖带刨,每看到一根根带血的羽毛,就忍不住心痛难当,泪如雨下。
“师父!——师父!——”
她一边喊着,一边疯狂地用手挖开碎石,指甲被劈开流出血来,她都毫无觉察,好容易刨开他身上覆盖的碎石,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脊背和刺出血肉的森森白骨,更是心惊胆颤,连再动手之时,都小心翼翼地拂去那些泥土,生怕动作大了会碰疼了他。
挖出了他的羽翼,顺着那血色脊梁,终于从碎石堆里刨出了他的颈项和鹰首,看到那浴血的鹰首上黯淡的眼神,谢小蛮心如刀绞,紧张得两手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父……师父你醒醒……我该怎么办?师父!师父!——”
“小……小蛮”玄默艰难地抬了抬头,看了她一眼,艰涩地说道:“对不起……小蛮……是我不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