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园,静悄悄的。
晴画小心掀开帘子,纤云轻脚移步进了屋。
一眼扫过去,三房人全在,气氛沉闷,各有所思,纤云知道老太太多半注意不到她来,但还是守礼地福了一福,小碎步站到权氏身后,和纤语并肩。
权氏见女儿来了,伸手模了模纤云的手,向纤云、纤语投来一个安分的眼神。
纤云、纤语会意点头,看来今日是大事。
葛老太太呷了一口茶水,看了一圈,觉得人差不多了,道:“葛家经此一劫,已经不复往日,现在的府邸已经支撑不起,已经差人选好了一处比较小的园子,大家回去收拾收拾,过几天就搬过去。”
此话一出,没人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葛老太太把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接着说:“三媳妇的病也好了,二媳妇还在禁足,大媳妇最近糊涂事情做得不少,暂时就由三媳妇掌家吧。”
顿时众人脸色多变,夏氏惊讶之余,暗暗窃喜,葛家如今公中恐怕没什么钱财了,即使换了府邸,要维持葛家这么多人体面的生活,很不容易。
李氏心中怨恨居多,这么多年下来,她好不容易得到掌家的机会,手还没捂热就没了,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三房,连同三房的其他人都憎恨起来,掌家岂会那么容易。
权氏经过小产一事,心思不在后宅内斗,而是家的和睦,端庄不失谦虚,推辞道:“母亲,媳妇回来后一直身体不舒服,到时候多半会有心无力,没接触过,许多不懂,葛家这么大的家业,媳妇实在承担不起,大嫂掌家多年,二嫂也已经上手,管理起来应当更加得心应手,多谢母亲厚爱。”说着又是一福,态度无比尊敬。
一番话说得葛老太太语塞,媳妇身体不好,总不能硬要让她操劳,传出去,指不定说什么,缓和语气摆手道:“既然如此,就暂时由大媳妇掌家,三媳妇一块学习。”
半字未提到李氏,看来这次葛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二房众人的脸色大变,心有不甘,知道葛老太太向来是十分固执的,只好默认接受,等待时机。
在京中的时候,权氏能够把家业打理好,葛家也定能胜任,如今葛家多变,在一大家子人眼中,三房就是外人,关起来阻碍大,权氏不想趟这趟浑水,葛老太太松了口,她只要坐坐样子,就好,相信夏氏是不太愿意别人过多插手她做事的,想到这里,权氏谦虚福了一福,目送葛老太太回内屋休息。
夏氏原先本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没想到最后却是她中招,颜色阴晴不定,弯着腰行礼,垂眸急速转动思绪,寻思着这份差事对她来讲有什么好处,能不能从中获得利益,看到李氏吃瘪,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接下来的几日,葛家陆陆续续地搬家,上至葛老太太下至粗使婆子,都忙的闲不下来,原本安静的葛家顿时骚动起来。
而此时孙夏两家的府邸却是静悄悄的,夜色笼罩中蕴含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似暴风雨来临的静谧之气。
“这事情确定吗?”。孙家大老爷孙知远俯身前倾小声问道。
“千真万确,上面来的信说的,这次是真的下了狠心的,葛天行此行可能就是接了秘密任务的,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知州如此配合,要不是一伙的,要不是就是有上面的密旨,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们都没好处。”夏家二老爷,夏月峰神色忧郁,说着朝四周看看,生怕隔墙有耳。
夏家大老爷上上个月得了官,已经去京中上任,夏二老爷说的上头就是指夏大老爷,也指京城朝廷。关系着家族的事情,夏大老爷没有确实的把握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夏二老爷十分相信,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不悦起来。
孙家大老爷与各色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孙夏两家在吴州这么多年,不管生意上是多么的竞争,背地里面,两家都家主都明白,两家是相互存亡的关系,却又不相互信任,夏二老爷说着时不时地看着窗户和门,孙大老爷也不点破,继续谈下去:“既如此,我们不能一味的被动,这次他们已经动了手,自然是有后招,我们必须想出个章程出来,免得到时候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孙家的书房处于孙府中间偏北,建在小湖水之上,是他平常处理公务的地方,对安全性他十分有把握,说话的声音不由地提高了几分。
夏二老爷观察入微,明白孙知远这一举动的目的,当即抱歉笑道:“孙兄说的极是,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他们是朝廷命官,我们一介草民,如何能抗衡?”
今日二人相约,所为何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沉吟了一瞬后道:“他们是官,那就让上面来制服他们,我们只要推动形势就行。”
夏二老爷笑眯眯地点头,孙知远的一番话显然让他如同吃了定心丸,相信这屋子一定安全的,孙家此行是诚心的,接话道:“看日前孙兄提议把南方的几处药材渠道卖给你,难道和此事有关系?”夏二老爷没有夏大老爷聪明,生意靠的是诚心谨慎,五年前才开始从商,放弃了读书考取功名的想法,其实打心里面对商人是有些看轻的,脑袋运转起来,也没有孙知远灵活。
蜡烛泛黄地灯光,映射在孙知远容颜上,透露出一丝神秘。
孙知远嘴角上扬,颇得意道:“自然,此事情虽然不是特地为此而做,如今去大大用的上。”心中不禁对她的女儿,孙依晴赞许一番,毕竟此番建议还是她提出来的。
含糊不清的说法,夏二老爷听得一头雾水,眼神示意孙知远继续说明白。
孙知远呷了口茶水,润润嗓子道:“此事情需要做的谨慎,药材自然是用来治病的,听说不远处的通州出了瘟疫,如今已经封城,我即使有那个心想去卖药材赚钱,也没有那个人脉关系,而现在的吴州却是我们都熟悉的地方。”
夏二老爷强装镇定,心中一惊波澜汹涌,紧咬住的牙齿,涨的两腮酸痛,思索了几瞬后恍然大悟,双眼夹杂着忧色喜道:“孙兄好计策。”
封了城,到时候即使是朝廷官员也抵挡不住百姓的暴动,他们不但可以月兑身还可以赚的满盆金,一举两得。
孙知远早早预想到夏二老爷的反应,见到后十分满足,连连呷了好几口水,觉得今日的茶水比以往的都甜,这些日子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似乎都可以冲淡。
“确实没有什么比天灾更加让人无奈,只不过苦了吴州的百姓。”夏二老爷毕竟是个读书人,不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心怀悲怜之情不由感慨道。
孙知远心中却不屑文人的这些假慈悲,面上依旧保持笑容,劝道:“夏兄说的极是,只是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想想我们两家也有不少人,我们身为家主,责任重大,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们多考虑考虑。”
亲情是最容易打动人的,此番话说道夏二老爷心坎里去了,刚才的顾虑一消而散。
夏家大老爷当了官,夏二老爷可以直接去投奔,孙家想要在京中生存下来,还需要夏家的帮助,孙知远衡量后,放下面子,恳切地和夏二老爷商量起计划的细节,夏二老爷的悲怜之情转瞬即失,一脸兴致勃勃地听着,只是眉梢紧蹙,略显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