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是个妞啊 第89章 只能用变态来形容的璇霄

作者 : 冉涵

花紫阳在为解除婚约而努力,整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一度觉得自己就是茶几上那凄凉的杯具,每当夜不能寐之时,由衷生出许多感慨:这苦逼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发自肺腑的心声呐喊若是被某朵听到,铁定会在心里鄙夷的“切”一声,要论悲剧,要比苦逼,天下间谁能与她比肩!

她就是苦逼中的苦逼,她就是茶几上那遭万人痛恨的餐具!(惨剧)

怀乱楼一日游的事,被抓包了!曝光了!

她千般小心,万般提防,终是没能逃过一劫,貔貅那个叛徒,将她去逛青楼的经过事无巨细的向陛下做了详细的报告!

陛下是个有度量的男人,更是个宽容的男人,非但没有责骂她,没有收拾她,也没打她的小,反而还笑眯眯地告诉某朵一个让她“感动”得内牛满面的好消息:

“朵朵,你现在正处于成长的关键阶段,国子监的课程于你来说还远远不够,父皇又整日公务繁忙,也没多少时间指点你,所以呢,父皇给你找了一位上仙师傅。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向他请教便是。你是个聪明又乖巧的孩子,相信你们会很合得来。好了,不用这么感激地看着我,父皇带你去见见这位上仙。”

某朵绝望地想:既然无法拒绝,好吧,那就去见见,多个师傅而已,没啥损失,反正我现在已然是没有钱、也没有人爱的无产阶级了,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动心忍性而已,再说万一那师傅跟她一见如故,对她疼爱有加呢?

马克思爷爷说:“无产阶级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虽然不知道会获得什么,可目前她也只能用马克思爷爷的话来催眠自己。

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陛下给她找的这位人生导师,令她……咳咳,实在是一言难尽……

黄昏时分,烟霞满天,夕光乍现,浮扁掠影轻催夜,正是忆相思之时。

白衣蹁跹的陛下郑重其事地领着情绪低落的某朵,去拜会她未来的师傅,身边还跟着小仙童邱析。

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的邱析,又看看陛下,某朵低着头,弱弱地问道:“帅帅,你能不能先告诉我那位上仙师傅是谁,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陛下笑了笑,不语。

哼,还跟我扮神秘,玩高深,不说拉倒!

将所有认识的上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某朵萧瑟了,交游广阔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认识的上仙实在太多,想要大浪淘沙,谈何容易?

猜不出来!

她没想到这位上仙师傅的高宅,居然就在宫墙外几百米之处,只是地处隐秘,掩映于竹林之中,若不是有意寻来,着实很难引人注意。

俩凤凰刚到门前,就有恭谨的垂髻童子迎上前来,将他们引入门内。

穿过了青石铺就的前厅,又转过几扇素净的屏风,兜兜转转几圈,方来到这位上仙的书房前。

门虚掩着,门内依稀可见有一青衫落拓的背影。

不知怎地,某朵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忽然有些胆怯,不敢伸手去敲门,往陛后躲去。

只听门内有人道:“既已至此,何必踯躅?”

陛下轻笑一声,推开门,牵着想要临阵月兑逃的某朵进来了。

一听到那冷冷清清的声音,某朵的脑子顿时就卡壳,只见那位青衫男子背对着他们,高卧于榻上,发似流瀑,举止间疏懒而潇洒,颇有袒月复东床之风。

待到他转过身来,却见他俊颜凝霜,黑眸清绝,长眉入鬓,神色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概。

愣了好一阵,某朵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忍不住“啊”的惊呼出来,第一反应又是想溜之大吉,陛下眼疾手快,一把拎着她的后衣领:“想去哪儿?”

某朵不得以转过身,哭丧着脸,沮丧地对着那人问:“校长大人,怎么会是您老人家啊?”

上仙璇霄,也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郎君,皱了皱眉头,指着某朵问陛下:“夭魅,你真想让这逛青楼的小丫头拜在我门下?”

陛下颔首微笑:“老友,以后朵朵就有劳你了。”

璇霄挽袖给陛下斟上一杯茶:“既然你都开口了,我收下她便是。”

简直就是无法无天,身为学生居然敢去青楼那种*!

“朵朵,还不快过来谢谢师傅。”

可怜的夭朵朵同学躲在邱析身后,低呜着不肯上前一步,逛青楼啊啊啊啊,完蛋了!在他手下哪里还有活路?!

陛下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便对璇霄道:“老友莫怪,朵朵脸皮薄,以后她上课邱析会在一旁看着的。”

璇霄淡淡看他一眼:“你是不放心吧?”随即挥挥手道:“罢罢罢,随你。”

有邱析掠阵某朵心里安定了少许,但是一想以后天天要到这里报到,心里又开始像十八只猫爪子抓挠过一般难过。

更没想到的是,等陛下离开后,璇霄一点儿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拷问她:“你在人界生活了十几年,美国的大学生,基本都没什么文学素养,你也不例外吧?”

虽然某朵是货真价实的双硕士,但在璇霄面前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学生中,格外没有文学素养的那一类。

“那你以前都看些什么书?”

“……”小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璇霄也是玥狐狸的师傅,现在又收了她,那……她跟玥狐狸不就是师兄妹了!

“别不好意思,在美国为师也没指望你读过四书五经,你读点儿《时代周刊》、《公子》,看点儿漫画,为师也不会怪你。”

“……”继续保持低姿态,好想死!

“你以前到底读些什么书?”璇霄察觉到不对劲,几乎要逼问到她脸上来。

靠!是祸躲不过,某朵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网、网络小说!”

精神鸦片啊,璇霄痛心疾首地闭眼:“罢罢罢,为师知道,就是国子监这一年,你也只是在混日子,既然已经收下了你,免不得要多花些心思,先从文化修养培训开始,说说你的诗做得怎样?”

“不会。”某朵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对对子总会吧?”

某朵侧头回忆了一下她过去看过的周星驰版的《唐伯虎点秋香》,想起了里头对对子的场景,心虚地小声道:“会一点点……”

“还好,不算太糟……”璇霄冷冷清清地瞥了她一眼。

于是夭朵朵同学这辈子最恐怖的文化修养培训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走进了璇霄那堪称无边无垠的书库,仰头看见从地板堆到天花板的书,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为师尽量精简,列了一个书单,你将它们统统读完,之后再跟为师交流交流心得,看看你的悟性怎样。”璇霄袖子一挥,抛下长达几米的书单,飘然而去。

捧着这一长溜儿的书单,某朵心如刀绞:“帅帅我恨你!你这是把我送入虎口啊!”

幸好幸好,幸好她还有邱析陪伴。

在陛边几百年,耳濡目染,邱析也算得上博学多才,他在偌大的书库里转来转去,终于找了一本《世说新语》:“来来来,朵朵,先从这本看起,这是一本古代八卦杂志。”

“好像很高深啊!”某朵翻了翻书,郁闷得无与伦比。

邱析拍了拍她垮着的小肩膀,鼓励道:“你可是美国名牌大学的双硕士哪!我呢,是在陛下的书阁混了几百年,自学成才的,什么文凭都没拿到,我都能看懂,朵朵你肯定更没问题!来来来,你看这章,多么伟大而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这个叫作荀奉倩的,老婆发烧了,他就跑到院子里把自己冻凉了,再抱着老婆给她降温……”

“咦,是啊,跟韩剧一样,好让人感动,啊你看,还有这个,韩寿翻过高墙去跟贾充的女儿幽会……这个帅哥身手不错,你说他是不是学过轻功?”

于是,催眠自己要随遇而安的某朵顿时来了兴致,和邱析头碰着头,开始研究起古代的帅哥来。

有性子活月兑的邱析陪着,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月上柳梢头,某朵肚子开始咕嘟咕嘟地叫了起来,于是对着门口大喊起来:“师傅大人,你都不吃饭的吗?”

不一会儿,璇霄冷着一张俊脸过来:“想在为师这儿吃饭,是讲规矩的。”

有没有搞错,吃饭都有规矩!

无辜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冰雕美人,很没有底气地问道:“什么规矩?”

“每天开饭前,我念一首诗,你们对得出下句,就有饭吃;如果想不起来,自己去书堆里查到了再来吃。什么时候查到,什么时候吃饭。”

冰雕美人话一说完,又飘然离去。

邱析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公主,摇了摇头,小声叹道:“哎,璇霄大人真是……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了。不过这等雕虫小技,岂能难得倒我?朵朵,走,咱走饭去!”

说完就拖着某朵直奔饭厅去了,陛下让他跟着朵朵,总得发挥点作用才不辜负陛下的信任。只见饭厅的饭桌上早已摆满了美味佳肴,鲜女敕的冬笋、热气腾腾的土鸡汤,就连一盘蔬菜都炒得青翠欲滴。

大家坐定之后,公主殿下眼巴巴地望着这一桌子菜肴,又眼巴巴地望璇霄,希望他出的是“锄禾日当午”这样的诗句。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璇霄淡淡道:“既然是第一次在这儿吃饭,也就不难为你们。出句简单的……”略一思索,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夭朵朵同学开心得几乎要泪奔了:“我们有饭吃了!”

这是她会背的屈指可数的几首诗之一,幸好*那帮穿越女主喜欢背点儿诗句骗古人,长期熏陶之下她也记住了几首。

于是她朗声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璇霄眸光淡淡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可以吃了。”然后也低头开始吃饭。

某朵在璇霄家的第一顿饭,就是在默默无语中吃下的。

对面的男人秀色可餐,这一桌子的菜也很丰盛,可不知为什么,一顿饭下来,她只想到了一个词来描述自己的感受——味同嚼蜡。

由于对吃嘛嘛香的某朵来说,这感觉实在是如此与众不同,以至于许多年过后,这顿饭的滋味儿,一直留在她的脑海里。

第二天,去补习班,恰巧又有璇霄的课。

也许是昨天在他家吃的那顿饭有些消化不良,所以一想到今天要见到这位严师,某朵的胃立刻开始抽筋。

但是不去又不行,惆怅地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敬爱的师傅大人居然没有找她的茬,他站在讲台上风度翩翩,看上去挺衣冠禽兽的,惹得璇霄的忠实粉丝祝黎眯着星星眼看他:“老师好帅啊……”

帅毛!某朵鄙夷地赏了祝黎一个白眼,连吃个饭都要背诗,这种人活着就是以摧残别人为己任!

下课后,璇霄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身边,拿书本一拍她的肩膀,言简意赅道:“跟我来。”

不敢不从,哦了一身,赶紧跟上。

璇霄从未课下单独找学生谈话,于是他这一反常态的举动立即引起同学们热烈的探讨。

某朵也顾不得这些了,跟着他来到湖边,垂头听他教导。

凉风习习,垂柳依依,湖里的小鱼儿快活地游了过来,又挤眉弄眼地游了过去。

天很蓝,云朵也很白——一切都那么完美,除了身边这个变态师傅。

璇霄找了块干净的空地,闲闲地盘腿坐下,不咸不淡地问道:“昨天的书,你读到哪里了?”

“……刚看完《世说新语》,正在读《孟子》。”某朵战战兢兢回道。

“甚好,给为师背一段《孟子》。”

“……”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某朵打了个寒战,冰雕美人看过来的眼神又冷了许多,幽深的眸子里寒光闪烁,好似孕育暴风雪一般。

“……我、我、我这就背……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

“打住。你可知,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心里一凉,某朵怯怯地摇了摇头。

见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样,璇霄心叹一口气,脸色不由柔和了几分,耐心解释道:“这几句是说:我爱人家,可是人家却不亲近我,那得问我自己,是自己的仁爱还不够吗?我管理人家,人家却不受我的管理,那得反问我自己,是我的知识和智慧还不够吗?我有礼貌地对待别人,可是得不到相应的回答,那得反问我自己,是自己的敬意还不够吗?”

耳朵听着严师的教导,眼睛却不经意扫到远处的花紫阳和花错俩叔侄,模着小下巴,若有所悟的举一反三:“也就是说,如果对一个人的爱没有回应,如果任何行为都没有取得效果,都先反过来检查一下自己……”

阳阳坚持要退婚,可能雷瑾真的不适合他……

璇霄很欣慰地点头:“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对今天的上课效果很满意,起身说道:“学得不错,今天中午为师请你吃饭。”又要吃饭?!某朵就像遭霜打过的茄子,一下又蔫了。

师徒俩走后,那边神秘兮兮商量着什么狐狸叔侄也一起离开了。

*

不知道是该说花御史高估了自己的侄子,还是低估了雷瑾,雷四小姐尽管面女敕,但不代表脑子不活络,她几次三番应邀前来,不是看到妖姬,就是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狐狸,邀请人自己反而不见踪影。

雷瑾回忆了一番花御史最近颇为异常的行为,再结合一下自己丰富的理论,渐渐地就回味出一丝味道了:原来对方不只是嚷嚷几句那么简单,而是真的想变着法子地摆月兑自己!

思及此处,再看看身边侃侃而谈却没有重点的花错,雷瑾稚气的小脸就渐渐显出了变化来,虽然这都是极端细微的变化,但是除了她自己,尚无人能体会到这种轻微扭曲的表情下,所蕴藏的狂风暴雨。

太可恶啦!我是垃圾啊,还是破布?就这么讨人嫌吗?

而且你贬低自己来做戏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利诱我!瞧不起人啊!简直是侮辱我身为女人的自尊!

天凤宫每到周末都是热闹非凡,除了在书房做苦力的陛下,几位八卦女同胞全部到齐,老少皆有,该来的一定来,不该来的偶尔来一次也无不可。

今天的八卦主题是五好青年花紫阳,几个女人说得起劲,某朵却一反常态的不发表任何言论,安安静静地磕着自己的瓜子,灵动的眼珠子不时滴溜溜的转几下,低调的在心里谋划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

“什么!这真的是紫阳那孩子做的?”

老太君听说这事时万分吃惊,当然,向她打小报告的正是雷瑾本人。

雷瑾知道这事要是告诉父亲的话,父亲只会斥诸多公事手段,那是很没效率的,而且也缺少回旋的余地,所以就趁着周末来天凤宫找上了老太君。

尽管她跟在座几位尊贵的女性打交道的时间还不长,但老太君喜欢蹚浑水的性格,她还是很快就发觉了。

只要老祖宗这天狐一族的掌舵人站到她的阵营,别说花紫阳的小花招,就算陛下出面,这个婚约也解除不了。

她也有女子的矜持和骄傲,死缠着一个不喜欢的自己的男人,并非她所愿,可是,被男方退婚……这个脸她实在丢不起。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小女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花御史原来是这么地讨厌小女啊!”雷瑾弱弱地回复道。

碰到这种事,不想丢脸是女孩家都会有的反应,雷瑾不想退婚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花家和雷家是几千年的世交,两家的子女多半也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她和花紫阳由于年龄的差距,没有往青梅竹马发展的空间,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花紫阳,从小就喜欢,除了他就没想过要嫁给第二个男人。

老太君牵红线订下这门亲事后,她足足兴奋了大半个月,可现在……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了。

雷瑾并不装出副很受伤的模样,但那幽怨的口气,却足以让老太君觉得她是最需要被保护的一方。

何况老太太本就是个妇联主任,对同性有着本能的维护心理。

于是她严厉地瞪了一眼被拉来当污点证人的花错,口气不善地问道:“错儿,小瑾说的可是真的?”

这两个臭小子,居然叔侄联手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简直太不像话了!

小狐狸嘿嘿笑了两声,很爽快地就把叔叔给卖了:“是啊,三叔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千金币我呢!”

他一向视传统准则为粪土,既然纲理伦常可以打破,那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信用问题……如果有必要,也是随时可以推翻的。

如果这事没曝光,看在那一千金币的面子上,他可能还会坚持当几天“第三者”,可现在连朵朵都知道了……垂死挣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坦白从宽是唯一的出路。

哎,希望朵朵能理解他,男人有时候也是很无奈的,特别是像他这种缺钱的男人。

“嘿!”老太君将桌子拍得震山响:“紫阳那孩子犯什么浑啊?这么好的媳妇到哪里找啊!”

“老太君您先别急。”一边的青萝适时地接话,平息老太太激动的情绪:“好在紫阳到现在也没有最终表态,我们还有余地来想办法。”

青萝跟雷四小姐同一阵营倒不是出于妇联的原因,而是因为花家与雷家联姻对陛下很有好处,作为陛边最亲近的臣子之一,这门亲事她怎么也得出点力才是。

况且花错一门心思都在朵朵身上,怎么可以把他和雷瑾凑一块儿去。

“可是连花木头那样的榆木疙瘩都想出这种办法来了,可见他的抵触情绪相当大啊!”

眼看着一段姻缘可能无疾而终,花紫嫣泛起了惋惜之心:“我们要怎么劝才能……”

俩姐弟虽然八字不合见面就掐,但作为姐姐,紫嫣打心眼里想弟弟能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谁说要劝了!”老太君很硬气地拍了拍扶手:“真是世风日下,没想到连紫阳这孩子也敢玩这种卑鄙手段了,那我们也不用客气,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门亲事是她定下的,紫阳那臭小子也忒不给她面子了!

老太君一句话说完,几个女人连带某朵都愣愣地等待着她的后话,看她老人家要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见老太太哼哼奸笑两声,一副很有城府的样子:“紫阳现在敢动歪脑筋,无非是因为他跟小瑾只是才定了亲,那我们不妨就把这门亲事给做实了,让他无路可逃!”

“那怎么把亲事给做实啊?”青萝和紫嫣很自然地问出了这句,要是能简简单单就做实了,她们还在这儿讨论什么!

您老人家简直说了句废话。

“你们的脑子还真是不灵活!戏文上不是常有的事嘛,叫做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

“咳咳——”某朵没忍住,一口茶差点把自己呛死,其余诸人也是满脸凝重。

这老太太的脑子是不是也太灵活了点……

话说……她老人家又是从哪个三流戏里看到的这种戏文?

“老太君,你看看小瑾这模样,还是个孩子的身板啊,她哪里能……”青萝的意思是:雷瑾这个“霸王”太弱了,而花紫阳这个“弓”却太强了点儿,只是半天也想不出来怎么表达这么尴尬的意思。

她是气质型美女,这么限制级的话实在很难说出口,想想脸都发烫。

“而且小瑾还是个花黄闺女,不知晓床第之事……”作为两个孩子的妈,花紫嫣从另一个角度阐述了老太君的这个“生米”很难煮熟。

“那你们说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永绝后患的方法啊!”

老太太见众人集体反对,不禁自觉到很没面子,倒是一直沉默的公主殿下发言表态,一方面安慰了老太太受伤的心灵,另一方面引得众人集体向她看来。

“老太君的这个主意,出发点还是很好的,不过既然我们不能用强,那不妨就来用弱……”

阳阳,你自求多福吧,大家的反应这么激烈,别说我不够义气,实在是众怒难犯,目前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让你暂时保住清白。

不过,你要再这样没有谋略的消极抵抗,指不定你家老祖宗一杯药给你灌下去,直接将你绑到雷瑾床去“煮饭”!

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在御史馆工埋头苦干的花御史耳朵烫得厉害,由于最近不太顺,他颇有些惊弓之鸟,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果不其然,一回府,迎头一个炸药包向他丢来。

“病重垂危?!”花御史万分吃惊地看着前来禀报的温澜。

雷瑾前天来府上的时候不还是好端端的嘛,怎么一天不见就病重垂危了?

“是的,雷家的仆人就是这样来报信的,说是四小姐自从上次从我们府里回去就一病不起,药石无用,眼看着……也……也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温澜并不知道自家主子前段时候那么折腾是为了摆月兑这个未婚妻,因此说得极为悲痛,还暗自为他惋惜,主子年幼时也有一个未婚妻,可被天雷劈死了,如今又要重蹈覆辙,难道自家主子是天煞孤星?

“撑……撑不了多少时候了?雷家真是这么说的?”花紫阳却没空想什么天煞孤星的,他还在消化这一爆炸性消息。

“正是!”

“那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得的?请的都是些什么大夫?”这年头,妖都变得矜贵了,一点抗压力都没,不就是退个婚嘛,好好的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这个……”温澜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前来传旨的邱析打断,原来是老太君也“听说”了雷四小姐病重的事情,召唤花紫阳去天凤宫。

老祖宗召唤,他敢不去?

一到天凤宫,花紫阳就感觉一股悲伤的气息扑面而来。

“紫阳啊,想必你也听说了,小瑾那孩子……真是红颜薄命啊……”

老太君声泪俱下地说完,还悲痛地抹了抹眼角,在座的几个女人也跟着一阵欷歔。

某朵暗自感慨:这演技,全都是体内流淌着奥斯卡血液的影后啊!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花御史要是还能因为解除婚约而高兴,那委实太不地道了,所以他也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老太君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据御医回禀,那孩子也就只能挨三四个月了,所以紫阳啊……老祖宗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推辞啊。”

“老祖宗请讲。”这事整的……还不是老祖宗你乱牵红线惹出来的,也不跟我知会一声就定下一门亲事,这下好了,把人家给折腾成红颜薄命了!

“你与小瑾本有婚约,按理说小瑾若是早夭,这婚约就该作废了,但是……这次,你能不能先与那孩子完婚,让那她好歹有个名分。”

“什,什么?”花紫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虽说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就这么没了,是挺让人伤心的,但他可没准备伤心到把自己赔进去的地步!

而且完婚前死和完婚后死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意,一边的青萝又解释了起来:“老太君和我们也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多少有些不满,所以才没赶着替你们办事。就是指望你跟雷四小姐相处个几年,也许就有感情了。可是想必你也知道,你的这桩婚事还包含着陛下要为雷家找个后台的意思。现在雷四小姐时日无多,就算感情来不及培养,如果能让雷四小姐以花家媳妇的身份过世,雷家的脸面也就算是有了,虽说功利了点,还希望紫阳你能体谅啊!”

青萝的表情是那样的让人无法拒绝,何况再加个为国为君的大义名分在里面,花紫阳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

可他不久前还在考虑着怎么解除婚约,现在就突然讨论起了结不结婚的问题,实在是下不了决断。

“可是……”

“老祖宗也没让你现在就做决定,不管怎样,你还是先上雷家去看看吧,好歹是缘分一场。”

老太太一副很体谅儿孙的样子,挥了挥手就让他退下了,只是在看到花紫阳走远了以后,她又贼兮兮地问向公主殿下:“朵朵,你这个办法真的行吗?老身看紫阳不像那么容易就会答应的样子啊!”

公主殿下却不以为然,稳如泰山:“我们终归只是推波助澜而已,能不能成事,那就要看雷四小姐的本事了……”

阳阳别怪我,人家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碰到这种事以后免不了留下阴影,就算是给她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成不成全看你们的缘分了。

花紫嫣想的没某朵那么纠结,她真心觉得想要当名门花家的媳妇,雷瑾自己也得努力才行。

青萝想的是“重病垂危”的后续情节:只要眼下把亲给结了,以后再来个奇迹似的“治愈”即可。

大不了就说是苍天开眼,真爱无敌等,人界不是有冲喜这一说嘛,男人为女人冲,也应该说得通才是。

就算以上说辞没多大说服力,不是还有陛下么,天凤神君一出手,什么疑难杂症都成小儿科了。

呃……说到陛下,不知紫阳能不能反应过来?他要想明白了,去求陛下出手,这事可就复杂了。

*

至于雷四小姐这边……只见她面色惨白地半倚在床边,看见花紫阳来了,纵然表情淡漠却也是泪光盈盈,很有一种准备乘风归去的感觉。

情绪、表情、身体语言都十分到位,放我们这儿,就算登不上奥斯卡影后的宝座,最不济也是个金鸡百花奖的最佳女配。

“让御史大人看到小女这副病容,真是叫小女无地自容。”大概由于病弱的关系,雷四小姐的语气也不如往常犀利,称呼也由“紫阳”改成“御史大人”了,这让花紫阳颇不适应。

以往雷瑾冷言冷语的时候,花紫阳还可以无视自己与她的年龄差距同她较真,现在搞得这么娇弱,就不由自主地勾出了他尊老爱幼的秉性,当下口气也放得很轻柔。

“你想到哪儿去了,现在只管好好养病就是。”虽然娶她做老婆花紫阳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世交,兄妹之情多少还是有的。

老祖宗不知找了个什么庸医,雷瑾气色是差点,可离死的距离……好像还差得很远。

要是墨溪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在忙什么,整日里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陛下也不管管他!

“御史大人不必安慰小女,跟大人比起来小女虽是年幼无知,可也知道如今是好不了了。”泪光盈盈,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花紫阳柔声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宫里还会派更好的御医来,你会好起来的。”

这话听着真假!从理论上来说,我是个被判了不治之症的人,根本就不会好!

雷四小姐的“理论说”差点冲破伪装,但被她生生忍了回去,她只是扭过身去,语带抽噎,为了不被看出来是装哭,还用袖子遮住了脸。

“妖固有一死,或早或晚,也没什么不同,小女只是叹息自己福薄,终究与御史大人有缘无分……”

“你这是……”花紫阳刚要开口再说些宽慰人心的话,却听到房门一响,雷老爹愁云惨淡地走进了房来。

按照礼数,他照例寒暄了几句蒙御史大人厚爱之类的话,说着说着却突然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

“御史大人从宫里来,想必也听说了陛下的意思,小女能得陛下与御史大人如此厚待,真是无以为报,只是委屈了御史大人,娶小女这残破的身子。”

“雷世伯,快快请起!”

花紫阳急忙去扶雷老爹,他可还没答应说娶他家女儿呢!

还有,这事儿跟陛下有什么关系,陛下可是一个字都没说!

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委婉地推辞才好,倒是雷四小姐替他开了口:“爹爹!”

雷瑾很气愤地吼了她父亲一声,仿佛使完了全身的力气:“我已是命弱游丝,又怎能再拖累人家呢?这虽是陛下的好意,我们却不该如此厚颜无耻!”

雷老爹刚站了起来,一看女儿持反对意见,就又对花紫阳跪了下去,这次确实像挂了秤砣般纹丝不动:“雷征也知道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要求,只是看在小女与大人确实有婚约的份儿上,还望大人成全,只要能撑过三个月,让小女进花家的族谱即可。这也算是雷征对女儿的一份私心,能让她以花家媳妇的身份风风光光地上路,她九泉之下的娘亲定然也是十分欣慰的了……”

雷老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去世的老婆和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给搬出来了。

像是排练好似的,屋里忽然又拥入了一批人,包括雷瑾的兄姐和七大姑八大姨,不是哀叹“我苦命的XX啊”,就是对他千恩万谢,把花紫阳堵了个水泄不通,那阵势……真是比被敌军团团围住还要让他胆战心惊。

花紫阳可以说是完全没了主意,这个情形下,如果不同意提前与雷瑾完婚,简直就像千古罪人一般;可是答应了吧,心里的那点老夫少妻的障碍又挥之不去,年龄差距还不是重点,关键是没有感情基础啊!

花紫阳迷茫地望向躺在床上的雷瑾,很想说咱们真的不合适,可还没等他组织好委婉的说辞,雷瑾开口了:

“小女明白,大人对小女有诸多不满,大人不必勉强自己,只是……小女……小女孩想最后问一句,如果小女不是这般年纪,这般容貌,大人会不会愿意喜欢小女……是不是小女就不会……这么令大人讨厌了?”

对上花紫阳的目光,莞尔一笑,一贯稚气的小脸却焕发出一种欲诉欲泣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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