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一场暖,接连几日的阴雨之后,这一日却突然放晴,明灿灿的日头挂在天边,竟是说不出的温暖来。
清早起来薄子夜已经不见了踪影,梳洗了一番就坐在铜镜前任由着锦香给她打扮。
来回不过是在绛云阁这一亩三分地转悠,也不需要打扮的多么艳丽,于是对着正拿了花钿预备给她往头上贴得锦香道:“那些都不必了,简单的梳个侧髻便可。”
锦香原本预备给她梳个流云髻,听她这样笑着推却便放下了花钿,转而灵巧的动了动手指,就将乌黑的长发松垮垮的挽了起来,只用一根木簪固定,而后对着铜镜不住的夸赞:“小姐便是生得美,哪怕不施粉黛也能将旁的女子尽数比下去,难怪王爷对你爱护有加。”
“呵,就长了一张巧嘴,竟拿些好听的话来哄我。”嗔了她一眼,暮词的脸颊早已绯红一片,似乎只要提及薄子夜,她的心便会一阵的狂跳泸。
真是没有出息呢!
“人家哪里是哄人了,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不信你自个儿看看,自从小姐入府,整日里除了小姐这里,王爷还去过哪个院儿”锦香笑嘻嘻的言语着,一张小脸儿上尽是喜气。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重重的撞开,轰隆作响,唬的屋子里的主仆二人皆被吓住,回过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容貌娇媚的女子,正满脸煞气的望进门来,长的倒是极美,只可惜眼中喷张而出的火焰,嫉妒之色尽然显露在眼底,反而让那种美貌失了韵味喵。
见暮词她们将目光投了过来,她冷哼了一声,踱着莲步上前,柔软的身子微微颤着,每一步走来都是千娇百媚。
“我还当着哪里来的自信敢勾*引王爷,原来是主仆同心其利断金,这自卖自夸的招数,用的倒是极好。”
却是不认得的人,暮词有些猜不出身份,扭头望了一眼身侧的锦香,那丫头已经机灵的上前来搀扶她,顺便在暮词的耳边低声的提醒。
“小姐,这位是月夫人。”
月夫人是谁暮词不晓得,但是在这府里能称为夫人的自然是薄子夜的侍妾。
只不过,自个儿平素里只在绛云阁养胎,似乎与这些个夫人并无关系,那么这位月夫人来,是要做什么?
她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只见那位月夫人一步步的靠近,而后一双水眸在暮词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一双美目里,尽然是不甘与厌恶。
“也没见得有多美,到底是怎么迷惑住王爷的。”
语气毫不客气,令人一听就觉得胸口发闷。
暮词皱了皱眉头,心中不喜,面儿上却不显分毫,微笑道:“暮词蒲柳之姿,自然比不过夫人般般入画。”
她极力的维持着笑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谁知月夫人却陡然一扬声:“谁给你的胆子敢瞪着我瞧,见着本夫人,还不赶紧下跪。”
一早就想来给她点厉害瞧瞧,奈何这几日王爷一直守在这个贱人的身边寸步不离,她也得不到机会,如今听说王爷与七王爷一起出了门,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暮词与锦香对视了一眼,心中顿时了然,感情这位月夫人是来找茬的。
她轻轻一笑,略略上前一步微微屈膝:“给月夫人请安!”
她不愿与人结怨,若是请个安就能让月夫人满意那么她不介意弯弯腰。
可是她想错了,既然是来找茬,那岂能轻易就饶了她。
叫她请安,却不让起身,而是在丫头的搀扶下走到了软榻前:“听说王爷特地找人教过你礼数,怎么还这样敷衍我了事?”斜睨了她一眼,眼中尽然是鄙夷:“怎么?不会?”朝着身侧的丫头使了个眼色:“荣景,给凌二小姐示范。”
被叫做荣景的丫头立马应声,扬了扬脖子走到暮词的身边,面朝月夫人双膝屈下几乎触碰到地面,而后垂首高唱:“月夫人万安!”
暮词垂眸瞧着,好看的眉心渐渐的凝在了一起。
分明是在刻意为难。
这样的礼数除了在一些节日里,其余的时候根本不必要,而这个月夫人却口口声声让她行礼,分明是看她行动不便而故意找茬。
暮词咬了咬唇,没有动弹。
“怎么?还是不会?荣景,再教。”
“月夫人万安--”又是一下。
暮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发作,声音依旧不卑不亢:“多谢月夫人赐教,只不过夫人也看到了,我的身子实在不方便不能行叩首大礼,还望月夫人见谅。”
“哼--”月夫人冷哼了一声:“身子不便?”不提还好,一提就径直的触及到她的点火线,顿时被嫉妒的七窍生烟:“你这是在炫耀你有了身孕?”
暮词垂了垂首:“不敢。”
“哼,我不管你有没有身孕,今儿个若是不给我下跪行礼,我就不能轻饶了你。别以为我像你姐姐那么好欺负,被你这个贱人抢了王爷也忍气吞声,我告诉你”
越说越难听,眼见着暮词的脸色瞬间惨白,锦香忙不迭的上前:“月夫人息怒,我家小姐身子弱,您就大人有大量,奴婢替她给您行礼问安。”
说着,端端正正的跪下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你是什么东西,滚开!”月夫人一抬脚,狠狠的揣在锦香的胸口,锦香不妨,整个人就被踹了出去,头,落在一边的桌子上,整个人倒在那里,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暮词忙上前去扶住锦香,身子不便不能蹲下,便径直的双膝跪地,将锦香的身子抱在了怀中:“锦香,锦香--”
而月夫人那厢见状,不但没有丝毫的悔意,反而看着因为锦香而慌张跪在那里的暮词,拍着手大笑了起来:“还说不能行礼,现下不就给我跪下了,偏偏敬酒不吃吃罚酒!”
凌暮词咬了咬牙,目光触及到锦香紧闭的眸子,以及顿时肿起的额头,她的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子恼意。
让着月夫人,却并不是让她爬到头顶上来欺负,抬眸,冷冷的望了她一眼,转而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呐,传太医--”外屋的丫头立马去行动,月夫人却当下就呵斥一声:“为了一个奴婢去请太医,疯了吗?都给我滚回来!”
素来都知月夫人嚣张跋扈,这些个丫头哪里敢得罪,听她怒吼,当下就站住了脚步。
凌暮词眯眼瞧着,周身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了起来,欺人太甚!
小心翼翼的将锦香放下,她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月夫人的跟前,目光凛冽的望了过去,而后,转向门口,对着那不知该前进还是退回来的丫头一字一顿道:“去通禀王爷,就说月夫人在绛云阁闹事,想要谋害皇嗣!”
表面是对那些丫头说的,实际上却带了浓浓的威胁意味,她眸色清冷的望着月夫人,眨都不眨。
倒是让月夫人惊了一下。
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月夫人的脸上顿时显了惧意。她敢来绛云阁闹事也不过是因为听说凌暮词这个贱人性格懦弱,想着就算对她使些威风她也不敢告状,没想到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让人找王爷,她不由得有些慌。
在她身侧的另外一个丫头小心翼翼的劝道:“夫人,要是王爷知道就不好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多嘴!”月夫人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转而望向暮词,见那厢也望了过来,眼中毫无惧意,只是直直的望过来。月夫人倒是一下子被唬住,目光扫了一眼正在看热闹的众人,她只好愤愤的跺脚:“贱人,你给我听好了,要是敢将今日之事告知王爷,我一定让你跟你的孩子都不得安生。”
一甩衣袖大步的迈了出去,暮词方才觉得浑身难过,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血气上涌的缘故。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当下有一双手撑住了她的身子:“凌小姐小心。”
竟然是刚才跟在月夫人身边的丫头。
暮词感激的朝她浅笑一声,“多谢你。”
没想到月夫人那样跋扈,她的丫头倒是温和。
“凌小姐不必客气。”丫头轻轻一笑,眼见着那厢月夫人已经飞快的走了出去,她才放开了暮词的手,退后几步盈盈一福身:“凌小姐好好歇着,奴婢告退。”
暮词略略点头,也没有工夫去理会旁的,转而朝着外头吩咐:“快去请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