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喝不惯,想当年我也做过几次监军,来,给我斟满了。”
“爽快。”万远端了个酒坛子到怀恩脸前,斟了满满一大碗。
“这名小兄弟怎么称呼?”他发现,昊祯自从进了军营后,寸步不离怀恩左右,留心后,他就必须得问清楚昊祯的身份,以防被人破坏了他今晚将要实施的大计。
“他叫柳士元,万大人,别小看他,他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侯大苟知道吗?”
万远道:“知道,那个人可是让我们大明头疼了好多年。溴”
怀恩嚅了嚅嘴:“幕后的首席军师就是他了。”
万远一震道:“看来果然人不可貌相,瞧着士元兄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却胸藏经天纬地之能,来来来,冲着这,也得来他几大碗。”虽然震惊,万远却放下心来,军师嘛,再有本事,也是个文人,再过几个时辰,上演的可是全武行。
说完,万远走到了朱炳文的面前,又是一阵客套,然后把酒满上。万远的手下也没有闲着,和三千营来的这五百名士兵的主要将官称兄道弟起来祷。
万远把酒坛里的酒倒完,顺势往地上一摔,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热闹了,来,我们敬怀公公以及三千营的兄弟们一杯。”
他一昂头,一口气喝下了满满一大碗酒,把碗口向下,伸长手臂环绕了一圈,示意杯中酒尽。
俗话说,客随主便,他喝完了,其他人也得喝下。
万远盯着怀恩在笑,怀恩见状,也是一饮而尽。
当万远把目光转向昊祯的时候,昊祯举起碗,在烈酒沾到嘴唇的刹那,昊祯心道不妙,因为从酒里面他尝到了淡淡的酸涩味,虽然很淡很淡,不过柳士元灵魄天生灵敏的味觉还是觉察到了异常。
不过,这一碗酒他是必须得喝下去的,因为万远正看着他呢。如果他稍微一迟疑,万远可能就会防备着他。
昊祯一咬牙,猛然灌了一口,酒刚在嘴里面打转转,便觉得喉口像火焰燎过的一样,火辣辣的疼。
“咳咳咳咳……”
昊祯把就喷了出来,不住的咳嗽。
“哈哈……”校场里的粗人们撑着腰笑了起来。
怀恩走过来,拍了拍昊祯的背:“头一次喝这种酒吧。”
昊祯点了点头。
“西北冷,寒风刮在脸上,真像刀割一样,也只有那么辣的酒,才能够御寒,我忘了你一个南面来的人,怎么会喝过这种酒呢。”
“公……公公,你先别忙走,继续帮我拍着背。”
昊祯伸手抓住怀恩正拍着的右手,轻轻捏了捏。
怀恩双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不动声色地稍微俯下些身子,笑着和昊祯说话。
离远了一看,就像怀恩在关怀昊祯。
“士元,有什么问题吗?”
“公公,酒里头被人下了药。”
“什么?”
“公公不用担心,只是小剂量的麻药,它会随着酒劲儿发作,等一下我们轮番跟自己人喝,暗地里提醒大家,只要大家不多喝,应该没有问题。”
万远见昊祯如此不济,转移目标,瞧向朱炳文。
朱炳文生性好强,在斗酒方面更是不甘人后,大嘴一张,一碗酒几乎一滴不漏。
“好,怀公公及众位兄弟都是海量啊,今晚,大家别拘束,敞开了量喝。”
万远的几名亲兵搬过几坛用酒,拍开封泥,满场子倒酒。
昊祯留意了下,酒坛子外观上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亲兵们搬酒的位置不一样。因为人多,所以万远调了几十坛酒过来,在不远处码了整整上下两排。负责给怀恩一行人斟酒的,端的是上一层的酒,而给鹰扬卫自己人斟酒的,端的是下一层的酒。
“吼吼吼吼……”随着有节奏的号子,四排士兵全副甲胄,一手拿刀,一手持盾,来到了场地中间。他们是来表演的,那种杀气腾腾,只有在军营中才能看到的舞蹈。
昊祯用手肘碰了碰兴趣盎然欣赏着战舞的朱炳文,朱炳文诧异地看了看他。
“来,朱大人,小人第一次随怀公公出来办差,如果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希望朱大人多多谅解。”昊祯面向朱炳文,端起了碗。
就在他完全背向万远的时候,昊祯冲着朱炳文小声说道:“朱大人,注意万远,酒中有问题。”紧接着他提高嗓门,和朱炳文碰了碰碗,“干。”
朱炳文是那种看着五大三粗,其实颇有些心计的人,要不,马昂也不会命他一路保护着怀恩。
昊祯在酒沾嘴唇的时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碗里的酒随着他身体大幅度的抖动,几乎撒了差不多。
周围不明就里的军官们看了后,再次爆出大笑。
“笑,笑,有什么好笑的,文人嘛,都是这个样子,一个个大老粗能喝酒就很了不起吗?”朱炳文装作极力护着昊祯的样子,顾不得喝酒,把碗摔在桌子上,换做他来给昊祯拍背。
“是下了毒吗?”
“不是。”
“只是一点点麻药,要不了命的,喝多了顶多昏睡一个晚上。不过,我估计,这一晚上睡死了,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今天晚上,我是躲不过去的,剩下的事情,就全权交由你指挥。士元兄弟,怀公公就拜托给你了。”
他两人只来得及说几句话,万远便端着碗再次走了过来。
“既然士元兄不能喝酒,我们就不勉强,来,朱大人,我们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刚才见你酒量,应该也是不浅,我就尽个地主之谊,陪陪你。”
“好,万大人如此豪爽,我就舍命陪君子,走走走,带我认识认识鹰扬卫的弟兄们。”朱炳文迎着万远,两个人一下子就勾肩搭背起来,走回到主陪区。离了老远,朱炳文大手猛地一拍脑袋,“看我这脑子。”
他回头看了看饮酒正酣的下属,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吼道:“你们他妈的当你们是鹰扬卫的弟兄,几个月没沾酒是不是,老子前些天才跟你们一起喝过,少他妈见酒就像见了娘们似的,都给我留点量,谁明天起不来,老子要你们好看。”
什么样的将军带出什么样的兵,朱炳文手底下这些人,乍一看都跟缺心眼似的,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贼精贼精的那种人,听千户咋咋呼呼地喊着,第一反应是,前几天没喝酒啊,第二反应是,有问题。于是,再次喝酒的时候,能推的推,能洒的洒,本来有一斤量的人,说什么连四两也喝不下去了。
别看一个个喝得不多,醉得倒挺快,没半个时辰,便倒地好几个,被身边的亲兵像架死狗一样架了下去。
万远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以为是麻药起了作用,转脸再看朱炳文,脚步已经虚浮,兀自在那里强撑着的样子,便问道:“朱大人,还能喝吗?”
“能,为什么不能,老子千杯不醉。”说完,仰面朝后,咕咚一声,睡倒在地上。
在朱炳文倒下后,校场上,怀恩一行人能说得上话的,没有一个清醒的了。
朱炳文的亲兵一脸愁容:“千户大人,这可怎么是好?”
万远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人们只是醉了,你们扶回中军大帐,我等会儿派人熬一些醒酒的汤给他们喝。”
这时,大地突然微微震颤起来,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啾啾”的战马声,万远脸色大变:“不好,前方的烽火台为什么没有讯号?”
听到这话,朱炳文“蹭”地一下从亲兵们的搀扶中蹿了出来。他的身形很快,蹿出的时候,手中握住了亲兵挂在腰间的钢刀,随着他身体快速移动,钢刀闪着一阵寒光被抽了出来。万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钢刀便架到他的脖子上。
陡然生出的变故让鹰扬卫的人错愕不已,他们的反应也挺快,拿起手中的兵器,把朱炳文团团围住。
万远道:“朱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
朱炳文道:“喝多?看来大人生疏的很,第一次下药,量下得有点少哇。老子是酒没喝够,你那点麻药,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万远强装镇定,道:“朱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朱炳文道:“听不明白好办,那边不是还有酒吗?带到京城找个懂行的喝上两口不就明白了嘛。”本来,怀恩暗地里告诉朱炳文,先都装醉,看看万远下一步有什么动作。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状况,听动静,应该有人数不少的军队向鹰扬卫急速靠近,他必须先制住万远,然后把剩下所有的士兵整合,全力阻击敌人。
阴谋被拆穿,万远面如死灰,他不知道究竟哪个地方出了岔子,居然让人给识破了。
他的脑袋一热:“万春成,快,快杀了他们,他们是来阴谋夺取鹰扬卫军营的,外面一定是鞑靼的骑兵。”
万春成是他的死忠手下兼族人,一听这话,手里招呼,便要让所有长枪手红缨长枪前抵,步步向朱炳文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