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一声令下,却是引得船上所有人的人都是一怔,一个不留?那口气是何等的狂傲与霸气!船上的可是三十六个武林高手啊!便是这二公子有一百人,也确实让他们为之震慑,在听到二公子吐出这么一句死命令之时,都不由得心中有了些微异样。
尤其是那墨无双,此刻,她的脸色早已经黑了下去,一个不留?也包括她吗?
“二公子,本小姐要下船,你听见了吗?我是墨家的大小姐,是你们东秦国的贵客,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墨无双大声吼道,她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这个二公子,此刻的他面容凌厉,不像是会手下留情之人,她今天将二公子引来,就是为了报那日的仇恨,哪怕是将二公子杀死在这菱湖之上,她都不会眨一下眼,可是,却没有料到,形势却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发生了大逆转,根本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安宁嘴角微扬,冷哼一声,“墨家大小姐吗?你莫不是忘了方才你说过的话?虽然这是我东秦国,但今日你是主,我是客,何来我的待客之道?”
安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邀请帖,赫然就是昨日墨无双让人送给她的,上面还留着她的墨无双的大名呢!
墨无双嘴角抽了抽,从二公子的眼里,她看到了绝然,心中一冷,顿时明白了许多,这个二公子是怕是一早就防备着吧,这些突然从水里面冒出来的人,或许不是为了黑衣人而来,而是为了防范她,想到自己事先的算计,此刻竟觉得好笑,她是低估了这个二公子的能耐啊。
若是自己真的对二公子动手,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把握的,想到方才袭真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又想到那日洗尘宴上,二公子对自己下毒之时的出神入化,原来,所有的一切,在最开始之时,就已经不受她控制了啊。
安宁将手中的邀请函轻轻一抛,那模样,闲然自得,眉宇之间的自信让人不敢逼视,嘴角扬起的笑意更加的浓郁,“怎么?没听见我方才的命令吗?还不动手?!”
安宁的话平静得就如此刻的湖水,便是微风也没有掀起丝毫波澜,但在这平静之后,猛地,听见一声痛呼,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人落水的声音,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安宁的命令再次下达,不论是墨无双船上的人,还是其他船上的人都一拥而上,朝着那些黑衣人发动攻势,凌厉而霸道,就如安宁所下达的命令一样,锋芒毕露,相得益彰。
一时之间,船上乱了起来,刀剑相交,痛苦嘶喊,以及人落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而在这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尖锐呼喊,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以及畏惧的颤抖。
那三十六个高手的武功虽高,但在这百来人的围攻之下,却也什么都不是,安宁见识过飞翩替她培养的这些人对付赵景泽的那些死士的模样,可是碾肉机啊,此刻,他们又向她展示了碾肉机的强悍,在安宁眼里,这些人足以用震撼人心来形容。
仅仅是片刻的时间,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便悉数落入了湖中,鲜血以画舫为中心,朝着四周蔓延,那模样,甚至骇人。
而在那画舫上,始终都没有停息的那个女子的尖叫依旧在响着,片刻都没有停下,安宁淡淡的的瞥了她一眼,见她身上早已经满是鲜血,原来的蓝色衣裳,此刻早已经狼狈不堪,要知道,在这血肉翻飞才场合,让她亲身经历这一番厮杀,哪怕她没死,都已经是去了半条命了。
安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猛地,她是视线落在另外一艘画舫上,那艘船在慢慢的朝着岸边靠近,安宁眼中划过一道历光,柔声开口,“飞翩,去看看那是谁在船上。”
安宁的心思缜密,容不得她放走一个可疑之人,安宁的话一落,飞翩便腾身而起,飞翩的轻功素来都是他最骄傲的,便是在湖面上,都好似如履平地,没有丝毫障碍,片刻时间,飞翩便已经提着一个人朝着安宁而来。
那人被重重的推到被鲜血洗过的船上,安宁看着那人,嘴角微扬,眼底亦是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你好啊,林家二少爷。”
“你……你这个恶魔,杀人凶手……”林家二公子颤抖着手指着安宁,方才那一幕真的是太震撼了,三十六个高手,在这些人面前,都好似蚂蚁一般,这二公子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强悍的帮手?
这些人哪还是人啊,分明就是杀人的机器。
他本身是想留在这里确认二公子的死,可是,事情竟然发展到这样的局面,他事先又怎能料得到?
安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恶魔吗?林二少爷,若不是我事先有防备,此刻怕是已经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吧,我是恶魔,我是杀人凶手,那你又是什么?”
安宁一阵反问,让林二公子无法反驳,不错,是他们先设计伏杀二公子在先,却没料到,二公子竟然事先就埋伏好了,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安宁的谨慎与缜密。
在算计之中生活得久了,防备自然而然的便成了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对于安宁来说,她没有失误的机会,若是真的失误了,那么此刻,她便不能站在这里,笑看风云了。
“林二少爷,是你要杀我在先,这是你们父子的计策吧!你说,我已经杀了你找来的那些人,又该怎么对付你呢?”安宁皱了皱眉,目光幽幽的落在林二公子的身上,那模样似为难,又似在挣扎思考,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又似乎是在想着,今日该吃些什么。
但正是这样的平静,却引得林二少爷心中一阵寒颤,此刻被那二公子看着,好似被阎王爷盯上了一般。
“我……你不能杀了我,我……”林二少爷自然是怕死的,尤其是在看到方才那三十六人死在这些人手中的惨样,他就越发的害怕,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为何不能杀你?”安宁挑眉,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允许你们父子对我心生杀意,就不允许我杀了你吗?哼,好笑!告诉你,我不但要杀你,我还要……”
安宁的话说到此倏然顿住,想到林家给云家带来的灾难,眼中激射出一道历光,云家一百号人的亡魂,还需要林家人的鲜血来祭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断没有心软的道理。
不知为何,林二少爷此刻听到二公子的话,心中猛然一怔,对上二公子的双眼,从那里面,他看到了浓烈的恨!
恨?为什么有恨?直觉告诉他,二公子眼中的恨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他和父亲找来这么多人对他痛下杀手,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在那眼中流窜着,他自然是不知道缘由,心中抽搐,“你要干什么?”
安宁冷笑一声,确实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要干什么?当初林家对云家干了什么,她便要对林家干什么!
这段时间,她交代飞翩一直在查当年的事情,如今,已经拨云见月,该是时候了。
安宁眸光微敛,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诡异,那诡异在林二少爷看来,好似索命的修罗一般,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那二公子幽幽的开口,“杀!”
安宁的话一落,在画舫之上的人齐齐的举起了手中的刀剑,一同朝着林家二少爷刺去。
噗……噗……噗……
利器刺破皮肉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那林家二少爷连痛都来不及呼喊一声,只是瞪大着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小船之上屹立着的俊俏公子,他脸上的笑容如黄泉路上盛开着的曼珠沙华,异常的妖异。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林家二少爷便好似成了一个刺猬,身上插着无数把剑,鲜血破体而出,整个人瞬间染成了鲜红色,身体几乎没有一处完好。
“啊……”墨无双何曾见过如此凄惨骇人的画面?当场吓得疯狂的大叫着,甚至比方才身旁的缠斗厮杀还要惊怕,紧闭着双眼,林家二少爷身上的鲜血甚至飙到她的身上,更加让她狼狈至极。
安宁眸中的笑意变得冰冷,看着林家二少爷那不甘的双眼,死不瞑目么?你可知,当初因为你林家陷害而死的云家百来口人,又有哪一个是死得瞑目的?
安宁的手下意识的握紧,对着林家二少爷的尸体朗声说道,“你放心,我很快便会让你那身为四大世家之首的林老爷来来陪你,你便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父子二人,一路上便也可以有个照应。”
安宁转身,视线扫过了那墨无双,“瞧这墨家大小姐的身体都被血染红了,堂堂大小姐,怎受得了如此的脏污?还愣着干什么?送墨大小姐到水中洗洗吧。”
安宁的声音平静无波,但却有足以断人生死的威慑力。
“不……不要……”墨无双便是因为惊吓受到再大的打击,她也明白了这二公子的意思,他哪里是要她洗身子啊?他是要自己的命啊!
“是,主子。”飞翩恭敬的道,随即朝着船上的属下使了个眼色,下一刻,距离墨无双最近的那个人便上前一步,丝毫不费力的提起了那因为害怕而瘫软在船上的墨无双,毫不留情的将她丢入了水中。
“啊……救命……救命……”墨无双的水性虽然不精,但在水中也不会如此被动,可此时,她在被丢下水之前,就被害怕抽空了力气,此刻便是挣扎也十分费力了,哪还有游出这湖中的能力与机会?
她的呼救声没人理会,安宁淡淡的看着,她想,今日墨无双请她来,本就不怀好意,若不是她早有防备,若不是她方才反应快,怕是早就成了这水中的冤魂了。
对于墨无双,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怜惜的,是她先要对她不怀好意的,不是吗?是她自己撞到了她的枪口上,再加上,墨无双见到了今日的事情,算她运气不好,便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什么,另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只因为墨无双是墨家的人。
墨家的人是苍翟的仇人,也便就是她安宁的仇人了,此刻将她解决掉,少一个是一个,也算是替苍翟报了一部分仇了!
渐渐的,身后挣扎着呼喊救命的声音消失了,湖面上归于宁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围绕着那个满是鲜血的画舫,四周的鲜红的水却在慢慢的扩散着,透着一股子的死寂。
“船家,开船吧。”安宁柔声吩咐道,那平静的语调没有了丝毫杀机。
原本将她送到画舫上的船家,找就吓得全身蜷缩在一起颤抖着,方才那番搏杀,他是看也不敢看,但仅仅是凭着听的,就能够感受到那惨烈与震撼,船家瑟瑟的站起来,但连船桨也握不稳。
安宁皱了皱眉,给飞翩使了个眼色,飞翩极有默契的上前,取船家的位置而代之,划着桨,朝着安宁而去……
当林清接到失败的消息之时,整个人轰然坐在了椅子上,眼前的一切好似坍塌了一般。
“怎么办?那二公子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事情和我有关?”林清目光闪动着,满脸的不安,此刻他最在意的,不是二儿子的死,而是他自己的安危。
三十六个人竟无一人回来,就连老二也……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那二公子是有三头六臂么?
看来,经过这一次,他林家和二公子的矛盾怕是无法调和了,虽然他甚至不知道那二公子为何要针对他们林家,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深仇大恨?林清猛然想到什么,眸子一紧,一般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他都不会留下活口,在他林清的手上,陨落过不少家族,几乎无一人幸免,他就是为了防着有余孽报仇,可为什么……
猛地,林清身体一颤,赫然起身,“是他……”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这些年间,唯一的余孽便是那云家的大公子云锦,林家,云家,南宫家,苏家,这四个是东秦国历代传下来的四大家族,四大家族的先辈们都持有一块免死金牌,这块免死金牌代代相传,一来是为了彰显四大家族在东秦国的地位,而来就是为了在真的出事的时候,能过保得家族中的一条血脉。
而云家当年……当年就是凭着云家世代传下来的免死金牌而保得了云锦一命,云家满门被诛之后,云锦也随之下落不明,他甚至派人去寻找过,却终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他还以为云锦早已经不知道死在了哪个地方,可是现在看来……
林清的眉心越皱越紧,怎么办?若是云锦的话,他身上可是肩负着一百来口人的性命啊!林清的心中越来越不安,想到当年自己对云家的算计与陷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林清闭上眼,似乎在想着应对之策。
只是,此时的他却不知道,一道密函通过秘密途径,被送到了崇正帝的御书房内,崇正帝看了之后,勃然大怒,下令立即将林清一家人全数打入天牢。
夜分外深沉,林家大院儿中一片混乱,一群青衣卫,将林府包围得密不透风,林清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火把的光亮将整个林府照得通亮,他的脑海中不禁不想出了几年前的那一晚。
云家被青衣卫抄家,他虽然没有出面,但却在暗处静静的看着那一幕,看着云家的一百多口人,在青衣卫的铁蹄下苦苦哀求。
此刻,好似那一晚云家发生的事情重现了,却发生在了他林家的身上。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他们……”林夫人已经被青衣卫的人抓住,绑住了手脚,她哪里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看到林清,就如看到了主心骨一样,焦急的询问。
“你们干什么?我林家也是你们这等鼠辈可以擅闯的吗?”林清紧皱着眉,却是没有回答林夫人的话,而是走到青衣卫队长面前,面容凌厉的质问。
“哼,擅闯?林老爷,我们可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要将你们林家打入天牢,这林家大院儿都快要不是你们的了,你还嚣张个什么劲儿?”青衣卫队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要说以前的青衣卫队长司徒晔倒是会给他些面子,毕竟几年前若是没有司徒晔的铁蹄,云家怕也不会那么惨,林清还暗中给过那司徒晔的好处,可是,现如今,司徒晔已死,新任的青衣卫队长又不是他林清的人,自然是不会给他好脸色了。
林清脸色沉了沉,“我要看皇上的圣旨。”
打入天牢?这是怎么回事?别说他林家在东秦国的地位超然,便是平常的管家,要抄家,要打入天牢,也得有一个正当的名目以服众,他林家最近可是安安分分的。
“圣旨?也罢,如你所愿。”青衣卫队长冷声道,拿出圣旨,交到林清的手上。
林清展开一看,身体一个踉跄,脸色也更是苍白,便是在这火光的照耀下,也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寒冷。
“怎么样?本官没有弄错吧,林老爷,圣旨你也看到了,你是要本官让人带你去天牢呢?还是你自己去呢?”青衣卫队长挑了挑眉,神色之间的不屑更加浓郁,若是以前的林清,他还要恭敬的行礼,但,就要沦为阶下囚的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用好脸色去对待他。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皇上一定是弄错了,无缘无故的,皇上怎么会将我打入天牢?”林清的目光闪动着,饶是平日里精明如他,此刻也不由得慌乱了起来。
圣旨上没有说是因为什么名目,但言辞之间,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皇上的愤怒,他跟随皇上多年,自然是知道这样的怒气意味着什么。
“这你就要自己去问皇上了,不过,现在必须跟本官到天牢走一趟。”青衣卫队长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被打入天牢,鲜少有人能活着出来的,更别提见皇上了,这个林清,便是心中有疑问,怕也得等到到了地底下,托梦问皇上了吧。
林清神色一怔,“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林清的大吼无疑是刺激到了青衣卫队长,眼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光芒,朗声吼道,“动作快些,只要是林府中活着的,都给我送入天牢,若有反抗,当场斩杀。”
青衣卫队长的话一落,原来许多在反抗中的人都立即停了下来,要知道,这青衣卫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们可不会怜惜他们的性命。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我是冤枉的……”林清已经被青衣卫制服住,绑上了手铐脚镣,推搡着走出了林府,此刻的他,依旧大叫着,但那叫声却没有人理会,第一次,他林清竟感到如此无助。
林府好似被洗劫了一般,青衣卫队长按照皇上的吩咐,搜寻了整个林家,终于在库房的地下室中发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堆金银珠宝,金银珠宝倒也没有什么,但那些东西上面的印记却是不简单的,几年前,云家被抄家之时,他也在场,那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侍卫,在搬东西的时候,他看到了导致云家最终被满门诛杀的罪魁祸首。
无数的金银珠宝,便是和眼前这些有着一样的印记啊!那是国库中的东西,皇上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林府上,这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青衣卫队长看着这些东西,眼底划过一道冷冽,看来这一次,林府怕是难逃劫难了。
“将这些东西好好查封,交与皇上。”青衣卫队长朗声吩咐道,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他的青衣卫以及这一次搜查的结果,朝着皇宫而去……
林府的墙上,站着两个身影,都是一身黑色,似乎和这浓墨的黑夜融成了一体,便是方才那么多青衣卫在场,也没有发现他们二人的踪迹。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银面的云锦以及安宁。
方才林家被抄,所有的一切他们二人都看在眼里,云锦的身体更是在隐隐颤抖着,尤其是在看到青衣卫从林家库房中搜到的那些珠宝之时,他眼中竟好似被烧着了一般。
多么相似的一幕,当年云家也搜出了这些东西,据说,那是国库中皇室的先辈们流传下来的,先祖曾下令,没有特殊情况,便是历代皇帝也不能轻易动那些东西,那是皇室先祖为了防备国家危难,而留给后人的,那些可不仅仅是普通的金银珠宝而已了。
这些东西出现在一个官员的家里,这意味着什么?
当年皇上得知国库失窃,勃然大怒,循着线索,查到了云家,当时就连云家老爷也十分震惊,他何曾盗过国库?他便是再怎么样,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可是,欲加之罪,又是有人在算计,他无法洗清自己的嫌疑,云家满门被诛,整个云家也就此消失在东秦国,事后,皇上甚至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云家,提起与云家有关的事情。
那时,没有人知道,这是婉贵妃吹了枕边风,没有谁比婉贵妃以及林家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安平侯府这个帮凶,也不知道婉贵妃这么做的目的。
林清知道,云家的事情是他们陷害的,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要将一切事情都尘封起来,唯独让云家成为整个东秦国的禁忌,那样,人们不敢去谈论,直到云家渐渐的被世人所遗忘,那么,他们便真正的安全了,没有谁会去追究当年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林清敢大着胆子将一部分国库中的东西留在他自己库房中的原因。
他是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啊。
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云家唯一活下来的云锦,以及安宁会利用这一点,将他们林府推入地狱。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无疑是最畅快的事情了,他们就是要让林家体会一下当年云家的痛苦。
“表哥,你放心,这林清活不了了。”安宁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笑在这黑暗之中,透着的诡异,让人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无法忽视的战栗。
她本来还想留林清逍遥一段时间,但林清林家二少爷无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们的举动刺激了她,早些将林家送入地狱又如何?反正她的手上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要知道,这一年,飞翩除了替她培养了那些优秀的人才之外,她还将查明当年云家真相的任务交给了飞翩,很显然,这结果让她十分满意,飞翩不仅仅是轻功好而已啊!
此刻,她是真心的感谢苍翟,当初送了这么一个好侍卫给她!
云锦紧咬着唇,握着拳头的手越发的收紧,“要用他的血,来祭奠云家的百来口亡魂。”
这一直是他的愿望,直到现在,终于快要达成了,此刻他的心中,除了解气,便是异常的兴奋,当年爹用唯一的免死金牌保下他一条命,是值得的!
他要用林府的血,来洗清云家的名声,他更要让云家重新屹立在整个东秦国,看向身旁的安宁,云锦的眼神变得柔和,“宁儿,谢谢你。”
若是没有安宁,他说不定还在某一个破庙中,浑浑噩噩的醉生梦死,这一辈子便也就庸庸碌碌的度过,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云家的列祖列宗,是宁儿打醒了他,拯救了他,找回了原来的云锦。
安宁嘴角微扬,“表哥,别忘了,我的身体里也留着云家的血,为云家出力,本就是宁儿应该的。”
若是娘看见自己替云家报仇,她也会很欣慰的吧!
安宁脑海中浮现出娘亲的身影,温婉的面容,慈爱的笑,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想到什么,安宁的眸子一紧,眼底凝聚起一抹冰冷,林府已经被打入天牢,他们就只等着林家被诛的那一天,而安平侯爷这个帮凶……哼,他也休想逃月兑。
林家被抄家的事情第二日便在东秦国传了开来,造成了巨大的轰动,要知道,林家可是四大世家之首啊!
便是这些百姓,都隐隐有预感,东秦国的四大世家怕是又要重新洗牌了。
皇宫内,御书房。
崇正帝和苍翟正在书房下着棋,眼看着崇正帝就要输了,便传来了管事太监的声音,“皇上……”
“可是有人求见?”崇正帝还没等太监把话说完,便热情的询问道,这人来得正是时候呢,他手中的这一颗子只要一落,整盘棋局便就是以他的落败而结束啊,好不容易可以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抽身,他可高兴得很呢。
苍翟将他的心思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却也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是,皇上,婉贵妃求见。”管事太监恭敬的道,“奴才是不是将婉贵妃请进来?”
“不用了!朕忙着,没工夫见她。”崇正帝一听是婉贵妃,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管事太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对皇上有几分了解,方才皇上明明是想月兑身的,可是现在……想到林家被抄的事情,管事太监心中隐隐了然,“奴才这就请婉贵妃回去。”
崇正帝将最后一颗子落在棋盘上,他宁愿自己输了这盘棋,也不愿见婉贵妃,婉贵妃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他又怎会不知?想到今早青衣卫送来的那些东西,重振的脸色更是阴沉,“哼,没想到林清这老匹夫,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些东西是祖宗留下来的,当年,云家搜出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遗失在外,却怎么也找不到踪迹,没有想到,竟然是那林清包藏祸心。
苍翟微微敛眉,“舅舅,这事情翟儿也听说了,不过翟儿倒是觉得,当初云家的事情另有蹊跷,云家老爷为人正直清白,不像会觊觎那些东西的人,这事情说不定和林家……”
苍翟意有所指,崇正帝眉心越皱越紧,他在收到密函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底,云老爷的为人,他当年也是清楚的,可事实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了,他越是想,越觉得事情可疑,当年正是林清将这件事情查到了云家的头上,再加上之后婉贵妃的推波助澜,这一切看起来便更加不简单了。
“哎,当初朕气愤当中,没有好好的查这件事情,怕是枉杀了无辜啊。”崇正帝叹息了一口气,这也是一直纠结在他心中的愧疚,所以,对林清的怒气便也就更加的炽烈了。
苍翟眸光微闪,他知道,当年是舅舅下令诛杀云家,宁儿虽然不说,但心中怕还是有些疙瘩,而云锦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心中怕也是恨着舅舅的,现在听到舅舅的愧疚,苍翟也深感欣慰。
或者,他应该做些什么,来化解云锦和宁儿对舅舅的恨,“舅舅,如果舅舅当初真的是冤枉了云家,那理应对云家忏悔,补偿云家才行啊。”
“补偿?若真是冤枉了,朕自然想补偿,毕竟,朕可不是昏君暴君,只不过,云家当初满门抄斩,朕又该如何补偿?”崇正帝浓墨的眉峰紧拧,不住的叹气。
“舅舅,也不是没有办法,舅舅查明真相,还云家清白,便是对云家最大的补偿了,不仅如此,舅舅别忘了,当初云家还有一个人活着,流落在外。”苍翟对上崇正帝是视线,朗声道。
苍翟的话一落,崇正帝眼睛倏地一亮,“对啊!当年云家的免死金牌保了一个人,是云家大公子对不对?朕记得,他叫云锦,当初四大家族青年一辈中,难得一见的才俊,可……”
说到此,崇正帝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又开始叹气,“可是,那云锦自云家的事情之后,便没有了消息啊。”
“舅舅身为皇帝,通令全国找一个人,也自然不会是难事,当务之急,舅舅要还云家清白才好啊。”苍翟敛眉道,他并没有告诉就此告诉皇上,那银面公子便是当初的云锦,有些事情还需要舅舅的诚意,亲自去赎罪。
“好,朕就按你的话去做,若当年云家真的是被冤枉的,朕定会通令全国,下罪己诏,为云家忏悔,等找到云锦,朕也会委以重任。”崇正帝坚定的开口,神色之间满是真诚。
苍翟看在眼里,崇正帝一直是他尊敬的长辈,作为帝王,舅舅算得上是磊落光明的,要知道,帝王的尊严,便是错的,也都是对的,但舅舅肯下罪己诏,这就足以证明了舅舅值得他尊敬,更值得整个东秦国的百姓尊敬。
想到宁儿和云锦,苍翟眸光微闪,他现在就是希望,舅舅的诚意,能够打动他们二人,尤其是云锦了!
天牢之中,林家被打入天牢已经有数日。
这一日,婉贵妃除了皇宫,终于到了天牢,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以进入了其中,当看到林清和林夫人在天牢中的情况之时,泪水猛地涌了出来。
“爹,娘……”婉贵妃快速的上前,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人,眼睛一片通红,“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此时的林清满身鲜血,皮开肉绽,可想而知在这天牢之中,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婉儿……婉儿你终于来了,你去求皇上,求他放我们出去,爹和娘都快要受不住了。”林清此刻好似苍老了十岁,他一把老骨头,怎经得起这番折腾?
“爹,婉儿……婉儿又怎会没有去过?皇上根本连婉儿的面都不见,婉儿纵然是想求情,也无能为力啊。”婉贵妃紧皱着眉,她现在所担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林清的脸色一沉,“崇正帝那老匹夫敢如此对我林清,他平日里依仗我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番嘴脸!”
林清气急了,自从进入了天牢之后,除了每日的责打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他想见皇上,这些狱卒根本连理都不理会他。甚至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你可知道,家里的仓库里,竟然发现了那些东西,当年你嫁祸云家的东西,你到底都做了什么?那些东西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你当初怎么敢留下?”婉贵妃指责道,这些时日,她通过多方渠道,才得知这些消息,皇上对这件事情是采取的秘查的方法,便是朝堂之上,都只知道林家落了罪,却不知是什么罪。
林清脸色更是惨白,他当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更是焦急,“怎么会……怎么会?”
那些财宝的诱惑那般巨大,他是顶不住了才留下了一些,甚至没有敢告诉婉贵妃,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害他落罪的导火索。
“该怎么办?婉儿,你要救爹爹,一定要救爹爹啊。”林清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当年,下令诛杀云家,皇上可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虽然经过他的推波助澜,但这一次,皇上的愤怒怕是不会比当初少,况且,若是皇上查出云家当年也是受了自己的嫁祸,那他便是死百次,都不足以解崇正帝的心头之恨了。
婉贵妃敛了敛眉,想到这一次来天牢的目的,“爹爹,婉儿会想办法的,爹爹,你将咱们家的免死金牌放在哪儿了?”
婉贵妃开口问道,眼神多了几分期待,林清脸色猛的一沉,“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
“爹,若是真有事,免死金牌可以救得爹爹一命啊。”婉贵妃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几分。
林清身体一怔,“对啊,还有免死金牌,我林家还有免死金牌。”
“爹,你到底放哪儿了?”婉贵妃皱着眉,再次催促的问道。
“放在……”林清正要开口,却又倏然顿住,看着婉贵妃,眸中多了几分审视,“婉儿,你呢?你要拿免死金牌保我的命,可是你呢?你自己怎么办?”
“爹,婉儿毕竟是皇上的妃子,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会对婉儿下毒手,他若是真的要对婉儿怎样,婉儿现在怕也不能出现在这里了,对婉儿来说,爹爹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爹爹没事,我们林家才会有希望。”婉贵妃神色没有丝毫异常,态度尤其恳切。
林清想到他藏免死金牌的地方,随即给婉贵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然后附耳对她低声说道,“在祖庙中第十八代先祖的灵位之后。”
婉贵妃一听,心中一喜,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爹爹,婉儿这就去取。”
“好,婉儿,你要记住,一定要拿着免死金牌,保爹爹一命啊,爹爹在这里等着你来接我。”林清便也顾不得许多了,在得知皇上查到了那些珠宝之时,他心里便已经渐渐的没了希望,等待他们林家的,或许会是和云家一样的命运,他现在只能保下自己,至于其他人,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嗯,婉儿会记住的。”婉贵妃坚定的点头,“爹爹,婉儿不能在这里多留了,你和娘亲还有姨娘们好好保重。”
婉贵妃深深的看了这些人一眼,随即转身朝着天牢之外走去,在转身之际,谁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得逞的笑意。
爹,娘,姨娘们,对不起了,你们可知道,皇上已经下了旨,林家的人十日之后,在城北菜市口满门抄斩,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些时日,婉贵妃在宫中,她通过手段也得到了另外一些消息,皇上虽然现在还没有处置她,但她也是逃不掉的,她的命运便只能和林家人一起共赴黄泉,可是,她怎么能甘心?就这么死了吗?当年的事情,是爹爹主使,她不过是在皇上面前起了推动作用而已,她不该死啊!
她却不知道,她所谓的不该死,便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罢了。眼看着就要死了,她能坐以待毙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不能,绝对不能,所以,今日,她才千辛万苦的偷偷出了皇宫,到了天牢,目的就是为了林家的免死金牌。
当年,云家老爷用免死金牌保下了云家大公子云锦的命,这一次,她也要用林家的免死金牌,保得自己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林婉儿只要不死,便是因为林家的牵连而失宠了,总有一天,她也会将原来的恩宠夺回来。
爹,娘,姨娘们,你们一路走好,婉儿会在你们死祭之日,为你们烧香祭拜。
婉贵妃眼中满是冰冷,大步走出了天牢,朝着林家祖庙的方向而去……
林家盗国库宝物,又于当年陷害云家,致使云家满门被诛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秦京城,并很快以辐射的方式迅速蔓延至整个东秦国,引起了全国的轰动。
要知道,那可是满门的生命啊!便因为林清的陷害,而落得那般下场。
崇正帝查明了当初的真相,这无疑是为云家洗清了冤屈,并且也在同时为云家正了名。
安宁和云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难掩激动,云家终于清白了,云锦更是留下了热泪,激动的抱着安宁,抱着已经有孕在身的韶华郡主。
“锦云公子,我舅舅如今已经还了云家清白,你看是不是……”房间里,除了云锦,安宁,韶华郡主,苍翟也在。
看着三人拥抱在一起,苍翟的眸光微敛,心中也甚是温暖,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云锦的身体怔了怔,随即便传来了云锦冷硬的声音。
“当初虽然是林清那老匹夫陷害我云家,但崇正帝终究是下了斩首的命令。”云锦的语气刚毅而坚决,便是一听,便感受得到其中的恨意,只是那恨没有对林家的那般深罢了。
“锦哥……皇上他……”韶华郡主搂着云锦腰身的手紧了紧,抬眼对上了云锦的黑眸,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哀求,皇上终究是父王的哥哥,她的伯父,他们是一家人啊,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恨皇上。
“韶儿,我不会让你为难。”云锦知道她的担忧,忙将她搂紧了几分,他虽然恨崇正帝当初下的圣旨,但为了韶儿,为了宁儿,他也不会对崇正帝做什么。
要知道,苍翟是崇正帝的侄儿,宁儿怕是迟早都会嫁给苍翟的,若是他因为仇恨而报复崇正帝的话,那无疑是亲手毁了宁儿的幸福,也同时毁了自己的幸福。
他不会原谅崇正帝,只能将仇恨深埋在心底,有林家为云家的百来口人血祭,就已经足够了。
“锦哥……”韶华郡主鼻子一酸,二人的默契,便是一句话,她就已经知道了云锦的决定,可是……她真的希望云锦能够没有仇恨,希望他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因为不让她为难,苦了他自己。
苍翟看在眼里,眉心皱了皱,“锦云公子,暂且不说这些,今天是好日子,皇上已经下旨,十日之后,林清等人当众斩首,到时候,你可别错过了啊。”
“哼,自然是不会错过,我还要看着林清的头如何落地。”云锦紧咬着牙,厉声道,十日之后,很快的,不是吗?
十天的时间,确实很快,这一日,整个京城的人,都陆续到了城北菜市口,都希望看到今日林家斩首示众,要知道,这一次的斩首和往次不一样,监斩官竟然是崇正帝。
皇上亲自监斩,这可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事情啊,这必定是热闹非凡。
马车上,银面公子轻揽着韶华郡主,眼中多了几分柔和,“韶儿,你的身子受得住吗?你有孕在身,这种场面还时候不见为妙。”
韶华却是摇了摇头,对上云锦关怀的眸子,“锦哥,韶儿是你的妻子,也是云家的一份子,韶儿肚中的孩子更是云家的后代,应该让他看着云家的仇人用鲜血为他的爷爷女乃女乃祭奠。”
云锦身体一怔,胸中的热血激荡起来,“对,云家的子孙都不能错过。”
马车上,以二公子打扮的安宁看着二人,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转眼对上苍翟的眸子,是啊!云家的子孙的偶不能错过今天,她便要替娘看着今天的一切。
“到了,下车吧。”马车停住,苍翟温柔的将安宁扶了起来,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宁儿,今日定不会让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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