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芸不语,仅是看着他影约有些着急的神色,侧过眼看着旁边的油画,“其实你大可不必帮我,我走与不走,与你有何干系?你,不过是想心安理得罢了。我们萍水相逢都说不上,你又何必为了帮我而冒着开罪你大哥的危险呢?”她盯着他的眸,语气平淡,“不值得。”
楚海恒不敢直视她的眼,其实她说的不错,本来他跟大哥的关系因为两人的意见不合而不太好,如果他再胆敢公然挑战他的话,他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从小,大哥便是他的榜样,大哥比他年长十来岁,有记忆以来,他一直都是跟在大哥身后,仗着大哥的疼爱。大哥自幼便很爱读书,读过的书比他走过的路还多,从小在大哥身边听他讲述过无数的名言故事,他原以为大哥日后定会是一位名扬四海的大文学家,然而他却成了一名军人,成了一名万人避而不及的警官。
从那时开始,他们的意见便开始相阻,他的大哥从前温文儒雅的性子不知何时变了,变得表里不一,暴戾残忍。上海看似风光无比,繁盛不衰,其实暗地里不知亏空多少银子,若不是有外资企业注入,有根深蒂固的家族工业支撑,上海定然土崩瓦解。就是因为这样,他发表了一篇文章登上大时代报刊,暗地抨击社会这些丑陋的现象,直接导致了他和大哥的关系崩溃。
他还记得那一天大哥是如何拿着他那支洋火枪顶着他的脑门对他说的话,“你要么就去当军人,要么就给我安分点,自己家捅的篓子,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还怎么服众?!”
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他的大哥真的变了。
无法面对这样的大哥,无法面对发生的一切,他离开了上海,投赴北平的同学,然而却受到了上海来的死讯。
社会表面上是大统一,但谁不知道如今军阀统制猖獗,中国受军阀四分五裂,军人地位最高,打家劫舍是常有的小事,原以为那个女子跟在大哥身边能过上很好的生活,看着她每日能露出幸福的笑容,即使心痛,亦无妨。可万万没想到,他一离开,她便死了,而且还是那么莫名其妙的病逝。
她病逝的消息也许外人不知道的不会怀疑,但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他们怎么就会一点怀疑都没有呢,只是大家不说,便不了了事了。
这是一条人命啊!那个女子他喜欢了那么久,还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还没来得及对她说上最后一句话,她便永远离开了,他甚至还没对她说过,他喜欢过她。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跟大哥的关系确实不好。”他语气中带有一些阴暗,白衬衫上不知何时沾上了鲜艳的颜料,已经干涸了,他伸出手指抠,不知为何,那颜料却像是有了黏力似的,缠着他,锁着他,紧紧地黏在衣服上,他愈发抠的厉害,却任他怎么抠都抠不掉。
白衬衫上的颜料就像一个污点,怎么掩盖都摆月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