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在假山后面躲避的珍珠感觉被雨丝淋到的袖口、脖颈,湿乎乎的,风儿一吹,湿冷的寒意让半个身体都冰冰凉的。
“小姐,怎么办?”
不敢高声,怕外面那三位京城著名的“纨绔”听见,只做了口型。
她都快哭出来了——又不是蠢猪,在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好些纨绔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不就是眼下这种情况?围着,堵着,调笑着,拉拉小手,说笑几句,未必真的怎么着了,却把人家黄花大闺女害得清白尽失然后拍拍一走,于他们而言不过寻个乐趣,解解闷,哪管被调戏的女孩事后是死是活
“天底下还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妹妹的哥哥”
珍珠都快埋怨死沐薄言了,才来半年多的她,实在缺乏对侯府主子的忠心。
俞清瑶紧紧抿着唇,巴掌大的小脸青白黯淡,一丝血色也无。
今天这一幕,前世发生过的——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她被强拉着在园子里放放风筝,说是“去晦气”。手里系着飘摇的一线,仰望无尽蔚蓝的天空,她自顾自沉浸在父母离去的痛苦中,哪有心思注意到其他?结果,结果就撞上了两个外客。
一人是威远候世子,林昶。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行止有度,谦谦有礼。
虽然受了惊吓,但林昶的皮囊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她信了他是表兄好友,因为等待误闯花园的拙劣借口,命身边的丫鬟引他离开。
另一位,也是京城七君子之一,大理国太子段晓天。
此人名声在外,也是个异类。虽然生在蛮夷小国,可一心向往天朝的繁华、人文。大理国臣服大周,约定要送质子来,这一代,本是轮到他弟弟入京,可身为嫡长的他死活要跟弟弟换,宁可不做太子之位大理国王无奈,只能把最疼爱的长子送来,但没有废黜他太子之位。就这么的,堂堂一国太子成了不尴不尬的“质子”。广平皇帝善待他,每年拨给“质子府”不少钱粮,并不在穿戴、言谈上要求什么。可他自己主动放弃,说汉话、穿汉服,还进了国子监,拜大儒为师——皇帝要彰显泱泱大国气度,国子监集合大周朝精英才子,难道边陲小国的太子仰慕,苦求进入最高学府进修,都不给人一个机会么?
别以为段晓天进了国子监,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实际上,他离了故国,本性毕露,吃喝玩乐,样样精通。除了在大儒眼底下收敛形容外,经常与林昶、沐薄言等人混在一处,眠花宿柳,斗鸡赛马、豪奢享乐,无所不作。京兆尹每年收下告他的状纸,足足有一尺多高。但碍于身份,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没闹出人命就算了
若要问俞清瑶,林昶与段晓天哪个更可恨些,一时半会的,还真回答不上来。
林昶性子纯真自我,只按自己的喜好行事——也不管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烦恼。被他喜欢上了,才要倒大霉。可段晓天呢?
无冤无仇,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回去就满世界宣告:京城第一美女的女儿,也不不过如此啊?还不如我大理国的宫女呢然后显摆的带着绝色宫女出入各家宴会。每一次喝多,就会醉醺醺的说,天朝样样都好,唯独上差了些,就俞清瑶那样的身段容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女,怎比得上大理国,气候湿润,女儿家都生了妖娆玲珑的身子,水润润的大眼睛,弹指欲破的肌肤……
……
回忆,偶尔也是折磨人的。俞清瑶咬着牙,忍受着一波一波的羞辱。
那次后,她本就多愁善感的性情,变得更加不愿意跟人来往。心性敏感,脆弱,易伤,倒有一多半要感谢段晓天所赐哼这一世,难道她还会傻乎乎的任由别人败坏声誉?
“珍珠……”
她动作僵硬的月兑了外衣,珍珠先是大惊,随即眼睛眨眨,想明白了,偷看一眼左右,才利落的把自己的衣裳跟俞清瑶的换了。
“小姐,我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
俞清瑶默默的点点头,“小心点。”
“嘿嘿,放心吧?我跑得很快”
把雪里红梅的油纸伞塞到俞清瑶手里,珍珠扭扭手腕,动动脚踝,然后慢腾腾的从假山后面钻出。
沐薄言眼尖,若是平日肯定能分出不同来。不过这会子正下着绵绵的细雨呢,看不真切,虽觉得“表妹”独自一人出现,身侧没个丫鬟好奇怪,但他更想让俞清瑶转过身来,便唤道,“表妹,留步。”
留你个头
珍珠越走越快,迈着小碎步片刻就离开假山很远了。
“表妹,你慢些走啊”
珍珠也不回头,越叫,她走得越快,最后提着裙子撒腿狂奔。
沐薄言晕了头,还没见过有女孩当着他的面狂奔呢而林昶见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又要消失,下意识的追上去,招手呼喊,“俞妹妹,你别跑啊,等等啊~”
段晓天也追了出去,不过他只追出一段距离,就反应过来——不大对果然,回头看假山,出来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孩,虽然穿着素净的衣衫,但那袅娜的姿态,比起奔跑的女孩,更像是出身不凡的小姐吧?
有心过去一见庐山真面目,可惜,女孩的方向,应该是凝晖堂。
偷偷潜入人家后院,没发生什么大事可以掩饰过去,要是被主人抓个正着,罪过就不轻了
望着雨里模糊的乌枝红梅,艳丽夺目,段晓天微微笑了,有趣,真是有趣。难得遇到一个不是盛气凌人,也不唯唯诺诺,更不假装贤良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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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薄言的行为,彻底踩到了俞清瑶的底线。往日她能忍能容,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闹腾大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可今天,要不是她心血来潮,到了假山后面歇息,只怕前世的噩梦就要重现到那时,她的终身大事又要平添许多波折。对她的名誉,也是一大伤害
别人一个无聊时的玩笑,害得她终身都要背负阴影,俞清瑶真是恨死了这种感觉。
不用说,气怒交加的她回到凝晖堂,杜氏还在跟沐天恩说起林家的后生呢,俞清瑶一进来,便直接跪下了。
她换了丫鬟的外衫,发髻间的珠饰也没了,自家后院里跟遭了贼似地,满面屈辱,沐天恩当然惊讶。一问,才知道他的好儿子做了什么“好事”竟然帮衬着外人来羞辱自家的妹妹
清瑶不是亲妹妹,但是嫡亲姑母的女儿,跟亲妹妹也不差什么了,沐薄言……不是三岁小孩了,事关一个女孩的清誉,他不知道这事闹开了有多大吗?
当场,沐天恩勃然大怒亲自出面,隐忍着怒气送威远候世子、大理国太子离开,然后命人把沐薄言捆了,抬到祠堂里,重打了二十大板别人的儿子他管教不了,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吗?
杜氏心疼,但她也明白,这回是儿子做错了事——不是小事啊差点害了清瑶一辈子忍着不求情。
二十大板是重重的打,直打得血肉模糊。一路哀嚎着,送回了“岚曦院”。
别说闹腾得这么大,就算暗地里的小道消息,也别想瞒过临水轩啊不多时,得到消息的丽君丽姿匆匆忙忙去了,看望受伤的表兄。
“这是怎么了?表哥,舅父为什么要打你啊”丽姿惊讶的问。
沐薄言垂头丧气,疼得龇牙咧嘴。想到自己傻瓜似地跟林昶在雨里追了半天,只追到了个丫头,而真正的表妹却去告状,一状告得自己成了这副模样,心理又是气,又是怒。
“别提了清瑶呢?她怎么不来?”
丽君蹙眉,随即看到沐薄言的语气似有愤慨之意,揣摩着说,“哦,恍惚听哪个丫头说,她刚才回了静书斋。怎么,清瑶妹妹也在?她怎么不拦着舅父?怎能眼看着舅父杖责表哥你呢?”
一边说,一边流露出丝情谊。
可惜,沐薄言根本没注意,满心都是被俞清瑶害了的伤心痛楚,心情越是郁结,臀后大腿的部分就越是火辣辣的,疼得他直捶床,“哎呦哎呦”个不停。
两姐妹拿出温柔细致的功夫,一个软语安慰,一个说笑哄他开心,还特意让人从临水轩拿来蜜饯,免得喝药后口中苦涩。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沐薄言服药后浑浑噩噩的睡了,丽君跟丽姿才离开。两姐妹在路上对视一眼,抿嘴笑了——俞清瑶,好日子该到头了。这状告得,怕是表兄与舅母都心中怨恨。
不过,好奇怪啊,俞清瑶又不是傻瓜,怎么做出自断后路的事情?
“姿儿,回头叫人好生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惹得舅父大怒?”
“嗯当然要查。嘿嘿,姐姐,我一想到俞清瑶日后在府里寸步难行,就心花怒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