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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子皓不是清瑶的亲弟弟?怎么会,难道他是……”景暄迟疑着,若非面对的是至亲祖母,他简直觉得被戏弄了。长公主脸上挂着一丝奇特的笑容,
“不错。他可是我那好弟弟的亲生儿子,流着皇家血脉的皇家子嗣呢,人又生得聪慧,可惜,一辈子见不得光”
提到那对无视礼法的奸、夫、yin、妇,长公主满脸都是不屑。人谁没年轻过,谁没轻狂过,可再疯狂的心,到了一定年龄就该收敛了。天下间就你们独一无二,爱得真心缠绵,爱得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真有本事,抛却一切身份地位,远走天涯啊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卿卿我我,以爱情名义,随意伤害他人丢不丢脸
毫无疑问,长公主对最年幼的弟弟端王,很不以为然,觉得他是受宠太过,没经过过皇帝登基时的云波诡谲,否则才不会痴痴念念一个女人,为此不惜伤害皇家的名声。
但景暄思考的方向就完全不在端王身上,因为皇家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多了,屡见不新。他想的是,岳父大人为什么要忍气吞声,甘心做个活王八,这完全不像是倨傲清高的诗仙为人作风。难道他对清瑶生母还抱着一丝情谊?可将心比心,喜欢的女人跟别人的男子……他是万万受不了这种羞辱,宁可拼了一死,也绝不接受
到底为什么,岳父大人肯默认俞子皓的身世呢?
不仅是景暄猜测不出,很多人都猜测不出真正原因。
比如惠妃、端王等人,以为当初沐天华怀孕产子后,是帝师出面认下,所以俞锦熙不便反驳,长此已久,便无法再就此事说什么了——扯开来,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惹人耻笑。
再比如沐天恩、杜氏,则认为俞锦熙是看在老安庆侯再世的时候,对他太好了,几乎当亲生儿子看待,因此,不好让老侯爷蒙羞。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俞锦熙再知恩图报也有自己的底线。老岳父蒙羞不蒙羞,跟他关系不大,是看沐天华的所作所为难道沐天华是稚龄幼童,是对自己行为无法负责的残障弱智人士?她不把亲生父亲的清誉,不把百年侯府的名声当一回事,凭什么指望一个外姓人束手束脚的忍耐?
所以,俞锦熙愿意隐藏下俞子皓的身份,有着任何人也想不到的目的。
俞家老宅。
一路疾奔,到了驿站便换马,风尘仆仆的俞家父子,带着二十多名护卫,只用了五天,终于到了俞家老宅。刚下马,就有家里老仆人上来,一把抱住俞锦熙,哭着叫“三少爷回来了,老太爷一直念叨你呢”,领着他进了大门。
此时的俞家,家里四房的人口差不多都到齐了,连出嫁的女儿婷瑶、雪瑶,都带着各自的孩子过来,足足八十多口人,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大人们静默着,面色悲伤,孩子的无聊的探头探脑的,偶尔有一两句哭喊声,都被女乃娘捂住嘴巴,大声凶恶的威吓着,唬得所有小孩都安安静静的。
俞清瑶的前世中,俞家老宅早在广平三十三年就被查抄了——皇帝还是念及师徒情分,所以在老爷子过世后才对俞家抄家,因此,老爷子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撒手人寰,却不知因为什么事情,熬到油尽灯枯,迟迟不肯咽下最最后一口气。
钱氏的次子,雪瑶的父亲,含着眼泪对着俞锦熙,“三弟,你可算来了祖父等你等得心焦啊,你快过去看看吧”说罢,扯着俞锦熙,用力往台阶上推。
俞锦熙多年没有回家,可对俞家人什么禀性太了解了,知道这个二哥或许对垂危的老太爷有几分真感情,但这会子,说的这些话,多半是动了疑心——以为老爷子要把多少私产留给他呢若现在他立刻进了老爷子的屋子,怕是怎么也洗不清了。
天地良心,他真没打算接受俞青松的半分财产
所以,他压根不打算单独见老太爷,下摆一撩,直挺挺跪下了,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祖父,锦熙回来了您老人家放心,您一生的基业和理想,孙儿一定会帮您实现。您老人家放心吧”
所有俞家的人都惊讶了起来,一双双夹杂着疑惑、猜忌、无知的眼睛关注着,俞锦熙并不在乎多少人的目光,仍是大声叫喊着,把帝师的生平一一到来——
少时家贫,为读书费尽心思,及至中了秀才,才勉强温饱,得以成家。熬到四十,方一举成名,进了翰林院。翰林院清苦,仍旧坚持不懈的读书,充实自身……
这个过程可以一笔概括,也可以大书特书。求学期间的小故事,中举后瞧不起的人都过来认错道歉……在俞锦熙的口中,变成了比传奇话本还要传奇的过程。他的口才极好,在场的俞家人因是关系自家长辈,都认真倾听着。某些很少亲眼见到帝师的俞家后辈,还觉得很新鲜,暗暗的想,原来曾祖父年轻时候读书那么辛苦。
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能成为宰相,成为帝师。如果按部就班,年过四十方才进入翰林院的俞青松,大概一辈子也就留在这个清水衙门,管理着前朝、今朝的书籍,本本分分的到老、致仕。可天才分两种,一是少年成才,其次便是大器晚成。俞青松明显属于后者,他是天才中的天才,后劲勃发,一无背景,二无靠山提携,竟然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堂堂帝师
这期间,单凭学问能行吗?
还需要惊人的胆识,敏锐的目光,强大的手腕,以及某种……超出常人的东西。不然,隆正后期的官宦子弟、世家大族,多的是年少俊杰,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拥有最丰厚的背景,可他们怎么一一落马了。
俞轻松最强大的,除了他慧眼如炬,选定了还是郡王的广平,不离不弃,更因为,他是个有理想、有坚持的读书人。他做宰相做帝师的时候,不似隆正前朝的宰相碌碌无为,尸位素餐,把宰相当成皇帝的应声虫,而是有自己的执政理念。他觉得,大周地广物博,民心可用,为什么总是受北狄、东夷等外患打击?武,有兵马大元帅齐国公,文,他打算进行影响深远的改革——盐业
“祖父,您曾经说过,盐业不改,苦的是天下老百姓,发的是那些脑满肠肥的盐商,喂饱了贪赃枉法的禄蠹,吸的是大周的血您一生的目标,就是改革盐业,让天下老百姓都吃得起盐,再不受缺盐的苦。”
“锦熙发誓,一定帮您实现。陛下当年是出于各方面考量的缘故,并非觉得您的想法错误,迫您离开京城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年,世家的势力被削弱了很多,来之前,陛下还让锦熙转达一句话,当年他应允您的,一个字都没忘记过。”
“盐业之后,便是马匹,均田法、青苗法……”
俞锦熙一一背诵着,当年帝师老人家书写的万言书——且不论其他,帝师为了大周的确呕心沥血,他的上书不似寻常书生士子,带着明显的呆气,每一条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可以真正执行的。
这份万言书,最后成为帝师不得不离开京城的原因。因为世家容不下,当时力量不够强大的皇帝,也无从实施。
看着俞锦熙一句一哭,一字一啼血,俞子皓什么也不说,直接跪在后面,而其他在场的俞家人,也受到感召,都跪下了。
长房长孙的俞子轩,本该是跪在最先、最正中的位置,奈何被俞锦熙、俞子皓给占了,只能跪得稍微偏远一些——他的心中没有多少欢喜,而是充满了恐惧。改革,古往今来,有多少改革者是有好下场的?怎么他是长房长孙,未来要继承家业的,一点也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怎么避免被抄家流放的命运啊?
而其他的俞家人则充满了自豪。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为民请命,难怪是帝师
俞锦熙终于背完了“万言书”,含着眼泪,“祖父,您老人家放心。孙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这时,包括雪瑶那小心眼并贪财的母亲,二夫人,都不再眼巴巴盯着老爷子的私财了。大家心理都跟明镜似地,老爷子一走,将来撑梁柱的只有俞锦熙了,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多拿一点,将来有什么求到他头上不好拒绝。
不久后,里屋的侍人出来传话,让俞锦熙进去。俞锦熙不肯,说自己风尘仆仆,衣衫不洁,不便进去,须得先更衣。太医也出来,说老太爷的房间,须得保持绝对干净,所有人进入都得沐浴更衣,免得一不小心,带了病邪进去。
俞锦熙沐浴的时候,大约是太疲倦了,连续日夜奔驰,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在浴桶里就睡着了。等他清醒,已经是深夜了。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星辰的晚上。
曾经的帝师,老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俞青松笨重的呼吸着,每一次肺部的起伏,都带着浓浓的杂音。
“你、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