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老太爷这一觉睡的倒长,直到掌灯时分才醒来。在这之前,孟子然和孟老爷已数次伸手探鼻息。回家睡了一觉的两个老郎中又被请来,就在偏厅候着。
老太爷一醒,孟老姨女乃女乃和孟夫人何氏,牵着何氏所出的一儿一女,一齐涌上前,连声问身子如何,可还能吃些东西等等。
孟老姨女乃女乃又向一旁面目憔悴的父子二人催促道,“老太爷醒了,你们赶紧的回去歇一歇。后半夜,还要你们守夜呢。”
孟夫人也一脸疼惜的劝道,“是啊,老爷,你和然儿去歇一会子罢。然儿还好,你是有年纪的人了,这么熬着会熬出病来的。”
孟老爷走到老父床前,借着明亮烛光看了看他的双眸,因刚睡醒的缘故,倒还清明,心中微安,又笑问了一回感觉如何。
孟老太爷微微叹息道,“还好。你去歇着罢,然儿也去。哪里一时就死了。”
孟老爷赶忙道,“父亲这是说什么话,只是病罢了,吃了药也就好了。”
孟老太爷微微一笑,“有什么好忌讳的,生老病死,人世常态。我看得开,你们也要看开才是。”言罢就向人群人寻孟子然,目光盯在他身上。
孟子然晓得他仍挂念睡前曾说过的话,不好挤孟老姨女乃女乃和孟夫人,在人群后头回话道,“祖父莫挂心,孙儿正想和你说这件事呢。”
孟老姨女乃女乃和何氏赶忙侧开身子让他近前,又疑惑,“然儿,是什么事?”
孟子然偏头看向她,恭敬地笑了笑,并没说话,走到床前侧身溜着床沿坐下,握着孟老太爷的干枯的手掌,向他缓声笑道,“祖父睡前问的话,孙儿因祖父困了,不敢扰。这会子,说出来您听听?”
孟老太爷大感兴味,把头往上抬了抬,“你莫不是有瞧中的人了?”
孟子然抬头看孟老爷。
孟老爷沉声一叹,小睡之后起身又问他一回,仍是没改主意。不说,倒让老太爷挂心,说了又怕老太爷不可心。默了一默,便向老太爷笑道,“倒是有那么一个人,然儿提了提,叫我和父亲帮着拿主意呢。”
说着看向孟子然,示意叫应和。
孟子然微微摇头,孟老爷不由瞪他一眼。
孟老太爷将二人神色看在眼中,因吃力笑着向孟老爷道,“你别和我弄鬼。他肯叫人帮着拿主意才怪。必是认定的人,我说的可对?”说着眼睛又移到孟子然脸上。
孟子然微微点头,“确实孙儿认定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祖父也是见过的。”
“哦。”孟老太爷眼睛又亮了几分,“是谁?”
孟老姨女乃女乃和何氏两人在身后暗暗对眼儿吃惊,盯着床前这父子祖孙三人的背影,等待下文。
“是上次您见过的柳家姑娘,柳青娘。”孟子然话刚一出口,这二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倒是孟老太爷顿了一顿,垂下眼皮,似是想了一想,方抬眸,略带着一点点调侃笑看着孙子道,“我说呢,我去庄子里住,你们兄妹两个倒叫外人来,原你小子是打这个主意。”
“倒也并非完全如此。”孟子然见老太爷面色不似大不情愿,心头微松,唇边显露出点点笑纹,“只我和菲儿陪着,祖父岂不无趣儿。柳家妹妹倒也是个爽利性子,又和菲儿要好……”
“嗯。”老太爷想到那日那女孩儿陪坐着,虽行为举止不十分得体,却也大方,面目生得也好。这两年他倒也听孟清菲说过不少这女孩儿的事情,那样小小年纪不甘寄人篱下,出府另居,心气倒足。
原他初听时也觉莽撞,自来没了爹娘的孩子多是寄人篱下,象她这样独掌门户的可是少之又少。偏她还掌得象模象样。单从这点上瞧,将来掌了家,倒也不怕她糊涂无能。
只是……终还是出身低些,整日在乡里打混,眼界怕是有限的……以后儿孙教导……
孟老姨女乃女乃和何氏就在身后紧紧盯着孟老太爷的神色瞧,一见他眼垂下,脸上笑意微收,孟老姨女乃女乃赶忙道,“这个不成,年纪又小,又是商户出身,也没什么倚仗。没爹娘教养,舅母好心养她一场,竟不知感恩,闹得鸡飞狗跳的出了府,从这点上看来,不是大度心善的孩子。还有,听人说,她父亲当年吃了官司,托杜家大老爷打点,杜府不知往里倒填了多少银子。她出府时,反倒还闹着向杜府讨了一大笔银子……”
“有那些银子傍身,任是谁也能张罗起现今的这么点点子家业。”
何氏也忙道,“可不是,杜大夫人自京中回来,听说她出了府,再三派人请她回府,她拗着不肯。有些左性!”
孟子然回头看了看二人,“老姨女乃女乃只听一面之词,不若叫她来问问,事情真象到底怎样?”
说着目光移到何氏身上,声音平静无波,“母亲所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请她回府是为什么?不过是算计她的亲事罢了。”
何氏听了这话很是不悦,知道这兄妹二人自来不将她看在眼中,往素,大家也都避着,他倒也还算恭敬,今儿……微微沉了脸儿道,“当着老太爷和老爷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儿,自来子女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有那不知礼,不知羞的,才私下和男子勾搭。这样的人,如何是好的?将来如何做得我们孟府的当家太太?”
“呵……”孟子然短短一笑,就微偏了头。
何氏心中有病,听得他笑,蓦然大怒。想要说什么,却无可回击。不由偏头看了看孟老姨女乃女乃,心中埋怨,若不是她出的主意,当年她怎会……
这件事是她的心病,自己刻意忽略,也怕叫人再扯,因而对这兄妹二人才格外纵容。
此时他虽不说,那一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张脸憋得紫胀紫胀的,终是恨恨偏过头去。
这件事儿,也叫孟老爷极不自在。孟夫人去后,他身边倒有两个通房丫头,与同僚叙事晚归,醉眼朦胧的,只觉有人坐在床沿上喂水,谁想……也是极尴尬的偏过头,狠狠咳了一声,又瞪儿子一眼。
“你们先出去罢,我和老太爷说句话儿。”孟老姨女乃女乃木着脸儿看了看众人,下了逐客令。她虽没扶正,到底辈份高些,在晚辈面前,也有些体面。
几人见老太爷没说话,一齐出了里间儿,到了正厅。
孟子然出来就立在里间帘外不动。
何氏恼得将儿子女儿交给下人带走,自己往对面的书房坐下暗生闷气。
不一时,孟老女乃女乃规劝的声音自里头传来,“老太爷,不能因咱们家因差阳错出了这样的事儿,就娶个那样的长孙媳来家。那个女孩儿,我看着不妥当,不象是个安份的主儿。咱们孟府是什么样的人家,老爷虽在南京这个清水衙门,在江西咱们可是赫赫有名的大族。族人众多,便是自家愿意,族人知道了根底,岂不叫他们背后说嘴?这是不成的……您要再思量。”
孟老太爷不作声留人,倒并非是重视她的意见,不过是想多方打探打探,听听其它人怎么说罢了。
再者,他也不觉那女孩儿不好,只忧心一点,性子太刚,难免有失柔和。将来掌家管事的,眼中揉不下一点沙子,怕也难管好。还有一点,终不是大家子出来的,不知将来行事如何。老人家最看重家族声名,几代人小心翼翼的维护,一旦看错了人,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一时也决策不下。
正这时,孟清菲回房补眠回来,进了屋子,见孟家父子一个在上首坐着,一个里间门侧立着,疑惑皱眉,“祖父醒了吗?谁在里头?”
孟子然用不大不小声音说道,“老姨女乃女乃。”
“在说什么呢?怎么不叫你们听?”孟清菲自来嗓子亮,这位又不是什么正经祖母,对她一向不算恭敬的,所以声音很清晰地传到里间儿。
孟老姨女乃女乃眉头紧紧皱起,不悦沉了沉眼儿,以微低的声音向孟老太爷道,“您瞧瞧菲儿的性子,便知她怎样。菲儿这性子呀,都是老太爷您给惯出来的。这还罢了,她还小。那个女孩儿……”
孟清菲在外头听得真真的,回头看了看厅中二人,大约猜到在说什么事儿。隔着帘子脆声道,“老姨女乃女乃,你在说谁?是说青娘姐姐吗?”。一边说,一边不管不顾的挑帘进来,大步走到床前,气势十足。
孟老姨女乃女乃深深皱了皱眉,却拿她无可奈何。但凡她有个一男半子的可依靠,这小丫头也不敢在她面前如此的不恭。孟子然年岁长,又是男子,平素多以礼相待,并不多说什么。
这个小丫头,仗着年纪小,什么话都敢说。
孟清菲见她不语,愈发认定就是了。也不理她,只向老太爷脆声说道,“祖父,青娘姐姐什么样的为人我还不清楚么?以往我们两个在一处说话儿,她总是规劝我来着。我这样的性子,是不大好改的。但她虽和我好,却不是一样的性子。处事也算老道了!您不也常说,她在城外住着,家境也不甚好,若不知咱们府上的事儿就罢了,一旦知道,不管礼多少,总要送些表表心意。还有她送的那些东西,有人虽瞧不上,却是她的一片心意。因我和哥哥帮过她,她心存感激。”
“在这些上头,她比我好一百倍!”孟清菲斜了孟老女乃女乃一眼,下巴抬得高高,声音掷地有声,“我就觉得她好。哥哥,你说呢!”
“她自然是好的。”孟子然在门外扬声应和,声音干脆坚定。
孟老爷瞧见,气恨瞪他一眼,半晌,叹了口气,偏过头不再理他。
…………
有话要说:开这个文的时候,说实话状态很不好。这个文也没大纲,人物设定也没做得很详细,所以写得……怎么说呢,自已很不满意。
实在是很惭愧,我都不好意思看书评区。
现在状态大约调整过来了。但是因为没有大纲,我自己也觉得回天无力。
向各位跟文的亲们,说一声,实在对不起你们了。
这文大概快完结了,或许会在一月份完结。对不起,本来写感情就是我弱项,调整再调整,还是写得太突兀。
下本书尽量写好吧。因为快完结了,所以开了新文——《生于候门》
这本书我提前做了详细的大纲和人设,希望能有好状态,把它写好。
再次说声对不起,辛苦跟文的亲了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