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公园,寂静的夜色,寂静的月光洒在两个寂静的人儿身上,四周除了偶尔听到的虫鸣,只剩下两个浅浅的呼吸声,至于刚才的嘈杂,仿佛根本就不是发生在这儿的。贺向东看了看那石凳上又把脸儿埋进膝盖上毫无声息的女人,带着一股无名的怒气,拧开手上刚才杜西毅留给他的一瓶水,倒了一些在一只手上,然后丢掉了手上的瓶子,右手伸到那个女人的下颌,把她的脸庞从膝盖中抬了起来,再用掬了一把水的另一只手全部向着那张迷蒙的脸蛋拍了上去。
严妍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个小公园里来的,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喝了那些酒后,脑袋越来越沉,浑身也是热得要命,就想走到酒吧外面透透气,谁知道街上的空气也是如此炎热,就算她月兑掉身上的小外衣,也没感觉到任何清凉,可能是这个小公园里透着一股清凉,就让她不由自主地走进来了,至于自己为何会坐在这个石凳上,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拿水泼她,她可是一丝未明了。
水把严妍本来就有些汗湿的头发弄得更湿了,调皮的水滴甚至顺着她额前的长发往下滴,那泛着酒醉潮红的脸庞上犹存着几滴水珠,一副酒鬼的模样却因为这个酒鬼那双迷茫的眼神和微微撅起的红唇而变得可爱,让人看了不忍心对着她发出火来,贺向东无可奈何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原来在心底提起来的那份紧张松懈了下来,转而变成了一股怒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她喝醉酒的气还是恼火自己对她的那份担心,他讨厌心底涌上的这种陌生的感觉,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冷意又多了几分,他冷冷地开口说道:“起来,我送你回去!”
严妍纵是喝醉,眼下在这掬水的作用下也清明了几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把其他的人都赶走了,眼下他的脸色又黑得吓人,平常就和他相处得非常紧张,更何况现在那人还带着怒气,直觉让她赶紧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谁知道头脑昏沉,还是跌坐在了石凳上。
贺向东看见严妍从石凳上站起来又跌坐了下去,也没伸手去扶她,心里更是恼火她的喝醉,冷冷地看着严妍慢慢地用手撑着石凳站稳后,才回头向前走去。
严妍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着,谁知道前面的男人一点都不怜花惜玉,只管自己大步走着,哪里管她能否跟上,只不过几分钟时间,两人就拉开了好大的一段距离。
贺向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离他甚远的严妍,皱起来眉头,低斥道:“走不动了吗?”。
严妍连忙摆了摆手,那低斥的语气听在耳里,就好象她如果说不,他立马就会撇下她独自离去,只好讨好而又自不量力地说道:“能走,不但能走,你看,我还能跳呢!”说完踮起来脚尖,左腿作着一个普利耶,然后在原地转了两圈。
本来想秀一下自己腿脚灵活,却忘记了自己的脚受过的伤,根本就不能再做这样的动作,结果就是转完圈后,身子直接就倒在了地上,左腿上的旧伤显然是被拉伤了,一阵阵的痛楚从腿上传来,痛得她在倒在地上蜷着身子不断发起抖来。
公园里月色正浓,明亮的月光穿过浓密的树叶一束束地照射在公园静静地小道上,那个一身浅色衣裙的女孩伸展着柔美的双臂,沐浴着那宁和的月光,在那宁静的小道上踮起脚尖轻轻旋转,身后的长发随着她的身形飞扬,就象一个误入树间的精灵,调皮地在树林里打着转,贺向东眼神暗了暗,一瞬间,那个林间的精灵却象一只折了翼的天使,跌落在了地上,他的心里一紧,脚步一抬,不由自主地奔了过去。
把地上的人儿扶了起来,揽在了怀里,却看见怀里的人儿脸色苍白,原来还带着水滴的脸蛋上又密密地泛出了一层水色,伸手一抹,却是她痛出来的冷汗,看来是扭到脚下了,伤势还不轻,责怪她道:“怎么不小心些?”
严妍痛过了一阵,缓过气来,听到贺向东的责问,苦笑道:“我忘了我早就不能跳舞了!”
贺向东愣了愣,这句话听起来是她知道自己有旧伤,她以前是跳舞的吗?看来他对她了解太少了,只好关心地问道:“现在严重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严妍伸了伸腿,痛楚并没有象刚才那样在全身蔓延,再用手在腿痛处按了按,感觉还好,应该伤得不重,和上次去球馆打球时的伤感是一样的,休息好应该就没事了,想到这,她放下心来,对着贺向东摇了摇头,表示伤得不重。
贺向东看到严妍缓过劲来,脸色也没刚才的那样的苍白,旋即松开了刚才揽住她身体的胳膊,站起了身,说道:“既然不严重,那就起来走了。”
贺向东陡然松开的臂膀让严妍顿时失了重心,身子直接就往一边倒去,眼见她就要和大地再作一次亲密的接触,好在贺向东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她的一条胳膊,才让她找回了重心,她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居然连扶她一把起来都不肯,亏他还是她的未婚夫,就算是一个路人,见到人跌倒,伸手一扶也是应该的,想到这,她心里感觉愤愤的,带着些委屈,肩膀一偏,甩掉了搭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把头扭向了一边不去看那人,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答理他,他要走就走好了,她才不要他来管她!
贺向东看着严妍摔开他扶她的手,有点愕然,再看了看把脸扭到一边,一言不发绷着脸的家伙,记忆中那个的小心翼翼地小媳妇居然也会给他看脸色,他不耐烦地说道:“再不起来就自己回去!”说完扭头就走。
出了小公园,本来想直接就上车走人,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小公园,再想起刚才那两个围着她的小混混,心里一紧,始终无法硬下心肠独自一人离去,又落不下脸去酒吧另找人去送她,在公园入口顿了顿,还是向公园里面走了进去。
严妍忍着腿痛挣扎着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却又痛得坐在了地上,刚才和贺向东置气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他走了,公园里只剩下她一人,四周寂静地可怕,她想急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然而脚伤却让她身不由己,她只好一步一扭地慢慢挪着脚。
低着头只顾着尽量不要把重心放在那只受了伤的腿上,才走了没几步,盯着路面的眼睛却出现了一双男人脚,抬起头来看清是那个走而复返的男人,却没有出声,忽视他伸向她的那只手,继续向着前面挪着。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人,就象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那儿自己舌忝伤,却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求助,贺向东觉得今天见到的她,比以往眼里的她多了许多他见不到的地方,原来她也会喝醉,原来她也会生气,原来她也会这么倔强,原来她平常装扮下的面孔会这么美,原来她也会跳舞,想到跳舞,他又皱了皱眉头,她为什么会说她不能跳舞了?伸手拦在了她的身子,说道:“生气了?”
严妍本来气得不想理他,可是他的回返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点,毕竟她还是惧怕这个安静的小公园的,可是她又不愿就这样搭理他,想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想到她为什么会呆在这个小公园全是拜他所赐,本来想开口大骂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又怕他那冷冷的性子被她再骂走,那股气就横在胸口,不愿开口,眼泪委屈地盈满眼眶,仍是执拗地站在那儿默不作声。
贺向东向来对女人就是缺少耐性的,见到严妍不发一言,本来对着她软下来的心就来了火气,却在看到她那盈满眼泪的眼睛时,心中没来由地又软了下来,看着她那恨恨的样子,说道:“要不让你咬我几口出出气?”
严妍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句话,心里一翻,忍不住就想笑出来,说道:“我又不是小狗!”
贺向东看着她泪花闪烁,脸上却遮掩不住的笑意,象个又哭又笑的小孩子,和小狗又有什么两样,对她生出了逗弄之心,说道:“那要怎样你才能出气?”
严妍从未见过贺向东这么平易地对着她,也许是她的身体里还有残存的醉意,也许是因为这个寂静的小公园,也许是她心头的委屈,也许还有些小女人的性子,她的眼珠转了转,语气自然带着些撒娇地说道:“我要你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