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天歌 楔子

作者 : 喝壶好茶嘎山糊

元庆四十八年十月,还不是朔冬,但京城已经是呵气成冰、奇寒无比了,就像是天子的恨怒上冲天庭,让这气候也跟着发抖。

数日前,太子谋逆事败,被拘于宗人府,却于昨日仰药自尽。一时间,这让元庆帝气恨太子忤逆之余,又叫这丧子之痛折磨。想他八岁登基,二十岁获此嫡子又失了竹马相伴的元后,数十载亲身抚育亲自教导,如今却落得了个这样的下场,怎么能不痛彻心扉?都是那起子小人带坏了他的儿子!

于是,天子的迁怒,天地变色,昔日扬威的太子身边之人以及附党血流成河。京师这儿的天气更冷了。

山东道曲阜南辛镇虽然是圣人之乡,如今有望族鼎立、大儒存世,却也照样逃不月兑这极寒的天气。这一日上晌,虽然辰时已过,日头却还没有开出来,天色阴黑阴黑,大风呼呼的,眼见着,一场极大的雪在酝酿着。街上人烟也稀,只是镇东大街一所豪宅大院门前,人影攒动,一溜十几辆马车驴驾候着,引得偶尔路过的人探头张望。

不多时,正门大开,呼啦啦涌出一群人。正中被扶着出来的是位裹着贵重皮裘、雍容华贵的妇人,只是此时有点儿形色匆忙。妇人上了中间那辆青色大车驾,其他人等也纷纷归落妥当,在剩下的家奴一片“恭送太太”声中,车驾起行了。

这种天气还要出行?

虽天气不好,局势萧瑟,但也掩不住人好打听爱窥视的心情。此家虽听说治家严谨,但当家太太不在,架不住三姑六婆、四公八大爷的,总算是探了个明白。

原来此家太太出身江南仕族,嫡出大儿子也在江南做官,一年多前,太太难得归宁,就带着嫡出女儿府上的三姑娘回娘家见识见识,顺便也把替大儿子在跟前尽孝的大儿媳妇也带上了。只是回来时,娘家留着外孙女多住些日子。当家太太想着也不错,也把儿媳妇给留在了大儿子任上,日后姑嫂一同回来。可不多久就传出大儿媳妇有了身子的喜信,这下也就不好启程了,索性等生产了再说。

只是前儿个,南边传来消息,说是儿媳妇身子不妥,隐隐有早产迹象,怕是撑不住了。这位太太一向是最疼儿子的,这下就担心上儿子的元配嫡长。儿子没经历过这些,女儿据说也累病了,南边虽有娘家长辈,却也不能替府上拿主意的,所以这当家太太顾不得朔冬寒风、已近年关,急忙忙南下了。

一个月后,江南某处,一尊不满尺长的上好楠木小棺材,安放了一个才降世连哭都没来得及、就被捂住口鼻去了的小身子,由一仆妇于深夜独自去郊外掩埋。只是这人是上等仆妇,不惯体力活,也无大力,坑挖得并不深。

黎明,下了一场冬季罕见的大雨。

天亮了,才清晰可见,那是近河处,此时只余浅浅的坑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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