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仁家的大吃一惊,有点儿气急道:“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什么话都浑说呢!”
李秋水瞪大了眼睛,慢慢的,眼中就蓄上了泪水,满脸的委屈,也不说话。明仁家的自悔性子太急,把姑娘给委屈上了,忙放软了声音道:“那不是什么好话,姑娘可不能学这些不着调儿的话。”
同时,明仁家的心中暗暗警惕起来,可不能真的让姑娘给混成了乡野粗人,有些人有些地方还是要少沾,慢慢的套着话,“姑娘是打哪儿听到这些混帐话的?”
李秋水暗嘘了口气,心道,我容易吗我,小手模模大腿外侧,那儿等会儿大概会起乌青吧?嘴上还是怯怯道:“我,我今儿个在绣庄听见的。”然后,像是小孩子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巴巴儿的把今日里听到的那些给说了一遍。说完了,半天没听见女乃娘吭声。
李秋水也不管了,反正这事,自己已经是办成了。要知道,娘是如何把爹爹看成天的,怎么可能让爹冒一丝一毫的风险。现在,女乃娘知道了,也可以算是娘知道了。今天听来的那些话,可不能有自己去告诉娘,不然,就算这件事给自己办成了,自己也逃不月兑罚,没准以后还会拘着自己。可女乃娘不一样,到底宽泛许多。而且,她心中有事,就会顾不上自己。瞧,现在女乃娘不就是顾不得哄自己睡觉了?其实,自己还真不想要人哄着。
李秋水这两天心思重了些,顶着个底子不好的小孩儿身子其实耗不起这些。现在,神经放松了,只觉得一阵困倦涌了上来,朦胧中,忽然觉得,今天日其实可以算相当顺利。本来只想着绣庄女人多,嚼舌的也多,自己只想模模苏小妹的底,可没想到,才一张口,就听到了那些事情。
李秋水是放下石头好睡觉了,可甄家小五却没像往日那样挨枕就着。今天,李家妹妹不高兴了,而且我还没能把她哄好了。那明天,妹妹会不会还生气啊?要是还在生气,我能找点儿什么来哄哄妹妹呢?都是顾横波那家伙不好。唉,其实真说起来也不算那家伙不好。只是顾师母,她到底是不想让我跟顾横波玩呢,还是不想顾横波跟李家妹妹玩?
同样的,顾横波也没怎么睡踏实。
顾家早先也不是木渎镇上的人,祖上是木渎镇外下水三里的乡绅。后来他们家老辈子人考取了功名外出做官儿,并把父母也接了过去。慢慢的,也就不怎么回乡了。前几年,顾夫子忽然带着妻儿回乡了。不过,顾夫子并没有选择待在老家,而是在木渎镇上定居了。
好巧不巧,顾家最后也选了花枝巷,跟李家甄家做起了邻居。顾夫子在隔壁衣帽巷弄了个私塾,这些年看来日子还顺溜。
只是,这日子顾夫子满意,而顾家娘子却有些不同的想头。
顾娘子比李白氏还要不太出门,而且家里的规矩,可是比李家大多了。这些算不上什么,可对于顾横波来说,真正让他难受的是,娘好像不太乐意他与小五交好。
小五拜了顾夫子,两家又离得近,平时经常给夫子送些东西,也时常上门找顾横波玩。三四次里头,必有二三次让顾家娘子拦着的。也不得罪人,只是都“正好”指派些活计让顾横波“正好”没空。而小五走了后,这活计又“正好”不忙了。
小五心大,又真心跟顾横波要好,也根本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下一回,还是继续找顾横波玩儿。可今天,连李家妹妹也给娘拦着了。
今儿下学跟着小五一起回家,在家门口碰上自家门房,得知了李家妹妹留下的口信。只是既到了家,总要先见过娘再出去的,也省得娘不知道自己行踪而焦急。可没想到才说了要出去的话,娘就为难起来,说是明儿要跟人结这个月的米粮钱,可到现在自家这账簿还没来得及对,而管这些的下仆又正好病了。
看着娘很为难的样子,就算再不情愿,顾横波也只能留下了。当然,那个对账的活也是草草了事了。
娘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开始嫌弃李家妹妹了?以前,自己明明亲耳听见,娘说过,这里,还就只有李家才算是像样一些,可以往来一二。而李白氏,也是娘为数不多的可以讲得来的人。
顾横波百思不得其解,大概,也许,娘不是冲着李家妹妹去的,而是因为,这又是跟小五一起玩儿的。
李秋水一夜好眠,睡多了,早上自然醒得早。夏天也不要捂被窝,醒了就起了。但确实是早了些,秋水也就没有去正房请安,打扰爹爹娘亲。
闲来无事,秋水就在院子里转悠,看看花,看看草,看看草间的蜗牛背着小房子慢慢爬动,看看叶子上滚圆的露珠摇晃着,慢慢的滚动,终于从叶尖滴落下来,润进了土里,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真正的“润物细无声”。又忽然看到前院墙边几株凤仙花开得正好,笑嘻嘻的掐了几朵,也不让人寻了明矾配制,直接就用这鲜花的花汁染指甲。
正举着手摊着看效果呢,就听见院墙上方有人声:“李家妹妹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