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说得活灵活现,李秋水仔仔细细地听完了,笑眯眯地给归雁抓了把钱,看着小家伙跳跳蹦蹦的出去,心里已是安定了。
边上的细柳看着秋水这会儿神色好,轻轻地禀道:“姑娘先头嘱咐我的话,让我教给归雁,可外头乱哄哄的,我又急着找人,这一急竟忘了大半。后来,等找到归雁,爷已经让人回来关门了,所以也没来得及说。姑娘,您看?”
秋水乐了,“既忘了,也就罢了。”说着往床上一躺,真正睡起来了。听着细柳放轻了手脚,觉得这丫头也真有意思。
刚刚担心爹娘,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想想,这丫头可真是个有趣的。说是心里急着找人,没怎么听外头的事,就把归雁一起带回来,让归雁细说。归雁虽聪明,但毕竟还小,又是个男伢子,不知道避讳,市井粗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学了。这样,既让自己了解得详细,又避免了那些姑娘家该避讳的从细柳嘴里说出来。还有刚刚的那个说法,自己原先交待的,并不是什么好话,那事已经了结,自然不用再交待归雁,而那丫头也“忘记了”,不是正好吗?所有这些,这丫头都没沾着不好,又把自己的事给办了。
这个丫头是个聪明的,而且懂得明哲保身,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不管好还是不好,对现在的秋水都没得选择,也没什么大碍,他们家只是一户寻常百姓罢了。
不过,秋水想着刚刚细柳的话,又不由得想起了苏小妹。这女子也真是个可怜的人,只是若牵连到了自己家,自己也顾不得人家的可怜了。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个自私的,从来没有什么大慈悲,做不来割肉饲鹰,在无关痛痒的时候,还能挥洒同情给予帮助,若不是,就只能唏嘘而已了。慢慢想着,慢慢朦胧,外头插瓶里的花,还在开着,散发着阵阵香气。
那瓶花儿刚刚才败,就听婆子们闲聊,苏小妹给抬进了布店吴家了,并没有摆酒,不过,苏娘子倒是又抖了起来。想到小水面筋吴进宝,又想到他爹娘一对大水面筋,李秋水有点儿愕然,而后也不再听了。
这些天,事真多,总觉得日子过得紧绷绷的,才缓下来,就进入了六月了。
六月六,晒寒衣。
这一天一大早起来,互道了恭喜,娘就领着下人翻箱倒柜起来,等露水干了潮气收了,就摊了一院子的东西晒。秋水看着,想起上一世小时候,女乃女乃也是这样,叫做“晒霉”,还会给自己做炒麦粉,拌了糖吃,那时只觉得香,可现在想想,真是美味。
正想着出神,忽然头被轻拍了一下,转脸,娘正笑着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正放着几块糖油糕,“来,吃吃看。”
秋水也不伸手,就着李白氏的筷子咬了一口,“嗯,好吃。”
女乃娘笑说:“当然好吃啊,这是女乃女乃亲手做的。一早上盘伏晒红绿,忙得脚都不沾地了,还记得要做这点心,光是炸这外头的脆皮,就溅了好几个油点子。”
秋水又笑mimi地咬了一大口,虽然与女乃女乃做的不是一个味儿,但,真是好吃,不是源自味蕾,而是发之心底。
“吃慢点儿,多得是。”李白氏喂着女儿,也不觉得这吃相有什么不好。
秋水咽下嘴里的东西,忙道:“真好吃,我给爹爹送点儿过去。”
“你爹爹可不想再长肉了。”李白氏打趣着。
“六月六,吃了糖糕长了肉”,这是吴州风俗,是说小孩子的。李秋水才不管呢,“只要是娘做的,爹爹一定说好吃。”
拎着食盒,李秋水来到书房。远远的就看见外头晒了一地的书,爹爹带着明仁还在忙往外抱书。看见秋水提着个食盒过来,就笑道:“你母亲做的油糕?不错不错,正好忙得有点儿饥了。”
“娘还说爹不想再长肉了。”秋水告着小刁状。
“你听岔了,你母亲一定是说,爹爹要多长点儿肉,所以,秋水有没有给爹爹多送一点儿?”李棣没接女儿的小刁状,反而捉弄起秋水来。
“有,有很多,保准爹爹吃了长了好多肉,连咱们家大门都出不去。”比斗嘴,who怕who?
“黑心眼儿的坏丫头。”李棣哈哈大笑。
说笑着看了爹爹用了糕点,李秋水也不在这儿碍手碍脚的了。
用油纸包起些糖油糕,李秋水留了个话,看着大家忙碌,也不带人,自己打着伞,给顾横波和甄小五送点儿过去。
这天私塾也不上课,连夫子自己都忙着晒书呢。所以,秋水就上这两人家里去了。
顾家离得紧,就先去了顾家。没想到跟顾家门房一说,这门房不是接过东西,而是把秋水直往里头让,说是太太曾吩咐,若姑娘来了,一定让进去坐坐。
秋水不记得顾娘子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热情过,只是现在这样,也不好硬走,也就应了。
顾家下人明显比李家多,顾娘子规矩又大,门房只是把李秋水往里让,进了门自有婆子在前头引路。
等到了正房,婆子没有进屋门,又换了个丫头打了帘子让秋水进屋。秋水进了屋,却发现里头一人没有,丫头笑着说:“太太忙着看人晒东西呢,只留着我在这看屋子。李姑娘且先坐坐,我这就去禀报太太。”
还没等李秋水摆手说不用,那丫头一溜烟就跑了,就把秋水一个人晾在屋子里。
一个人等在人家正屋,好像不太好,可若是退出去站在门口,也不像话。更何况那丫头连个座都不让,茶都不倒,难道要秋水罚站在这儿等?
秋水左右为难,索性也不管了,先不亏待自己才对,其他的,放在后面再考虑。秋水往中间下手坐了,安安分分的等着了。
(半夜肚子上挨了一脚,好茶被蹬醒了,发现茶宝不知什么时候模上了床,大腿架在好茶肚子上,暴君背着身,倒是一点儿也没挨着闺女的无影脚。
早上问茶宝怎么半夜换地方了,茶宝说,老是想到丧尸什么的害怕。
好茶又挨了暴君的大白眼,默,叫自己嘴抽,吓坏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