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进宝本来有些松口气,现在不由又沮丧了些。李秋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冲着他笑笑,转身走了。背后,还听见小五道:“那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你什么时候抓到厉害的蟋蟀了,再找我斗。”
顾横波也道:“我家里有许多书,你要是想看,可以上我那儿去借。”
一场尴尬,倒是让这三个男孩难得地不针对起来。
李秋水等人一路往回走,兴致也都不高。冷不丁,小五开口道,“前些天,我听人说了,那个苏家的,前头定亲的,被她克死了。说是苏家的,命硬,已经连克两人了。”
顾横波猛喝道:“小五,乱说什么呢!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哼!”,小五不舒服的哼了一下,只是只停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么闹腾,有什么意思!我家爹爹姆妈,从来没这样说过话。家里也是开开心心的。”
这回,顾横波倒是没插口。
以李秋水的脑子,自然已经把吴家的事猜得七七八八的了。想来吴老板纳妾,自然是被苏小妹的颜色打动了。一遍是黄脸婆老菜皮,一边是花信柔美女,男子的劣根性,自然是会有所偏向的,更何况还在新鲜头上呢。倒也不是说吴老板会不会宠妾灭妻,但是在谁房里多歇几晚,这事还要猜吗?
当然,吴娘子肯定也是不痛快的,只是找没找碴,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天,苏小妹命硬的说法,估计已经传开了。李秋水听刚刚那个话头,吴娘子必是拿那个去跟吴老板说过,可是苏小妹的泪器威力强大,吴老板终究是没有做出什么来。
可想而知,吴娘子的怨气更大了。而今天,苏小妹献殷情献得不是地方,真正是碰触到了吴娘子最最要紧的心头肉吴进宝身上。要知道,现在的人都很讲究这些命理的,吴娘子再忍,都要变成忍者神龟了,不狠狠发作,怎么肯罢休?
李秋水不知道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听说什么古董砸了,吴进宝手指还受了伤,显然吴娘子是宝贝儿子的,不太会用儿子做戏上演苦肉计,想来必是苏小妹头上失当多些。而如此大好形势,吴娘子倒是没有自作主张,反而去找吴老板,看来是尊敬丈夫,把主动权交给了吴老板,其实,只要吴老板还宝贝儿子,那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以退为进,吴娘子也是个精明人。
不过,这些东西,在李秋水脑子里滚了滚,就放下了。别人家的事,又不用自己操心的。只是,不期然,李秋水想起了吴进宝那个沮丧的样子。再想想,就是一个月前,吴进宝还在大日头底下,嚣张的叫着多多头,神采飞扬!
李秋水直接回了家,小五和横波送的人,几个人倒是真守口如瓶,就是他们自己私底下也没有议论过。
但,果然被李秋水说中了,吴家的事情,还是被宣扬开来了。这些,李秋水是不知道的,李白氏女乃娘都不可能跟她说这个,而细柳也是仔细的人,自然不会嚼这些舌根。
随着夏日越来越热,秋水也越来越懒得出门。倒是小五和横波时不时来家里找秋水玩儿,今天会带个篾子编的拳头大小笼儿,眼子里塞了条女敕黄瓜肉,里头放了只会叫得很响的叫蝈蝈;明天又会带个小水罐子,养着湖水,里头游着条五彩尾巴的垄旁鱼;或者,会带来一兜螺蛳,是他们戏水时模的;再或者,用垂柳条编了个叶冠,冠上插满盛开的野花,蔷薇、喇叭花、甜根花、地雷花,等等等等,不是人养在院子里的那种,是湖边、野地、田垄、甚至山林里随处可见的小花。
对于这些,秋水每次都是开开心心的收着。虽然小镇不拘女子出门,可要这样漫天遍野的疯玩,还是有难度的。秋水弯着眉眼听着小五比手划脚的说着这些怎么得来的,他们又玩了哪些,用这些东西记忆着童趣,也记忆着原先记忆里的童年。
渐渐的,上门来找秋水的小孩儿中,多了一个小胖子。那次尴尬以后,这三个小男孩倒是渐渐玩到了一起了。
就这样,六月和着热气、小玩意儿、孩子们的说笑,慢慢的淌到了末尾。眼看着就要进入七月。
七月,在吴州还是比较重要的月份。七月,迷信的说法,叫做鬼月。据说鬼门大开,放那些离世的魂回来看看,吃点儿香火,收点后辈的供奉。七月十五,中元节,盂兰盆节,又称为鬼节,是要烧供奉的。不过,在这个之前,还有个对女孩儿很重要的节日,七月七,乞巧节。
上一世,秋水小时候过过乞巧节的,要洗头,喝豆浆,吃巧果,而现在,就更加讲究了。还离着好几日,李白氏就关照,姑娘屋子外的一个屋角不许扫得太干净,特别是不许除蛛网,因为那日晚上,要让巧蛛爬过,最好能结个完整的蛛网。除此之外,还要给姑娘备下新的绣花针,绣线,那日晚上要穿针,向织女娘娘乞巧求手巧眼巧心巧。
秋水也好久没有出过门了,就像李白氏求道,自己去买针线。在这种小事上头,李白氏一向是不会不允的,只要有人跟着秋水出门就好。
秋水带着细柳,撑着伞出门了。那顶伞,是底色为粉红的那顶,也是那次新买的,现在变成了晚霞斜柳的意境。几丝垂绦,几只飞燕,趁着那粉如天边的火烧云,还真得几分趣味。最要紧的,这顶伞,是秋水自己画的。所以,一路走来,秋水时不时抬头看看,颇为得意。
人还真不能太得意,所以“得意忘形”这个成语,一定要牢记。你看,这秋水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个人。而且,秋水撞了人,人家身大力大没什么,秋水这撞人的倒是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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