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和夏泽从A市回来后,结婚的事情便也排进了行程里。
好不容易盼来小两口的点头应允,两边家长自然是乐见其成,加上都是退休在家闲着无事,便自告奋勇把挑选吉日和筹备婚礼的事全部包揽了下来,让小两口先忙工作,忙完了好安心出席婚礼而后甜蜜度蜜月。
小漠自从那次意外后对夏泽的依赖便与日俱增,沈兮想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告诉小漠关于父亲的事,夏泽却担心小漠一时还接受不了,希望一步步来,沈兮也就没再纠结,顺其自然。
婚礼的事不用两人操心,也就先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模特儿大赛已开始进入初赛阶段,海选在各地举行,初赛到决赛却是在B市举行。
华意影视负责艺人的伸展台培训和服装挑选等方面的工作,沈兮对模特儿培训不是很有经验,直接交由其他人去负责,她主要负责挑选服装赞助商方面的工作。
在沈兮看来,模特儿大赛除了是寻找有潜力的选手外,更重要的是可以藉由这个平台,将融合本土特色和国际特色的时尚展示出去,因而在挑选赞助商的时候,沈兮尤为看重,在筹办这届模特儿大赛时,她已在有意无意地为自己以后的服装秀铺路。
只是华意毕竟主要是在房地产、娱乐影视等领域发展的,时尚这一块因飞宇顾家的存在,并未涉及,因而到时筹办时尚秀的话,要说服公司的股东同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只能藉由这届模特儿大赛一步步地铺路,让它们成为以后自己说服股东的筹码。
夏泽把整届大赛交由她负责,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点,因而他直接将她由企划部调到了华意影视,他的调令来得无任何预兆,因此当他在前两周的股东大会上,直接跳过人事部,突然宣布将她由企划部调往华意影视,正式任命为华意影视的执行总监,职位仅次于华意影视执行长时,整个会议室一片嘘声不断,包括她,也处在极大的愕然中。
在那之前,夏泽从未向沈兮透露过半点口风,最最重要的是,华意影视的执行长童娅,从未在华意任何大会上出现过,那不过是个形同虚设的职位,说白了,对外而言,沈兮才是整个华意影视的总负责人。
当时夏泽为了防止童娅再次因为顾桓沦陷,为逼迫她与星逸毁约回到华意,特地将新成立的华意影视挂牌到她名下,却没想到童娅不吃夏泽这套,名义上虽顶着个华意影视执行长的头衔,却从未参与过公司的任何决策,公司幕后的决策者实际上还是夏泽,如今把沈兮调入华意影视,夏泽权力下放,沈兮拥有全部的决策权与执行权,已相当于整个华意影视的总负责人。
沈兮明白夏泽这是间接在为她铺路,她想要筹办服装秀的事夏泽是知道的,她也将整个详细的方案给他看过,他很支持她的想法,但是他的支持却并不代表董事会会通过她的提议,到时真正提出这个项目时,若是没有任何有力的成绩,这个项目必然会受到不少来自董事会的反对声浪。
虽然夏泽完全可以跳过董事会全力支持她的想法,但他也了解她,她不需要他给她特权,她更想要的是自己争取而来的成就感。
知道夏泽是在顶着压力为她铺下这条路的,沈兮自然不愿夏泽因此而承受更多来自董事会的压力,因而自从接手了整个项目后,从前期宣传、海选、初赛,直至决赛,整个模特儿大赛南部分区赛事成功落幕,沈兮几乎是全心地投入到其中去,不遗余力。
好在整个大赛在历时一个半月后,终于成功落幕,整个举办过程意外的顺利和成功,华意影视也趁机签下了一批有潜力的模特儿,原本对沈兮的突然调任颇有微辞的董事会成员都闭了嘴。
大赛落幕当晚便是庆功宴,公司的高层几乎都出席,其中也包括了苏靓。
自那天晚上聚餐后,苏靓打过几次电话给沈兮,那时沈兮尚未遇到沈非,对苏靓当年那些不得已的苦衷也没有任何的了解,接过一次电话淡淡地打过招呼后,很干脆利落地挂断,之后他再打过几次电话,也去企划部找过她几次,她却也没再理会过,苏靓来企划部找她时她大多都在外面奔波,两人也没碰上面,后来整个大赛正式开始,她更是忙得连陪小漠的时间都没有,自然也没再和他联系。
虽然那天沈非未尽的话让她隐约对苏靓心里有愧,却不知该与他谈什么,加上从A市回来后就完全投入了模特儿大赛的工作中,也没再与他联系过,这会儿在酒宴上碰到,沈兮多少有些尴尬,即便不知当年有什么缘由,却总觉心里有愧,隐约有种她辜负了他的错觉。
沈兮和夏泽坐在一起,苏靓就坐在对面,清雅的脸上虽挂着笑,明眼人却也看得出那不过是强颜欢笑。
自上次那场聚会后,苏靓整个人看着沉默寡言了许多,人坐在座位上,端着酒杯,白酒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眼睛偶尔从沈兮身上掠过,却是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只是那眼神中藏着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教人看着心酸。
因那日在A市沈非那番未尽的话,如今再看到此时的苏靓,以及他偶尔望过来的眼神,沈兮心里莫名有些闷,以往还可以理直气壮地与他直视,可如今,不小心与他的眼神相会时,也只能仓皇地将视线移开,竟莫名生出心虚感。
或许是两人的神色都太过异常,席上不少人也察觉到了两人间流转的诡异气氛,因为之前公司里盛传的两人是一对的事,不少望向两人的眼神里,都或多或少带了些探询的意味。
沈兮不是没发现众人眼底的探询,眼神交会时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笑,但那笑容落在别人眼里,却也成了强颜欢笑。
因为两人间的诡异气氛,原本轻松热闹的饭局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那边苏靓一杯一杯地灌着酒,这边沈兮如坐针毡,垂着眼眸不敢与苏靓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夏泽漫不经心地往苏靓望了一眼,而后不着痕迹地望了沈兮一眼,原本随意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捏着酒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垂的眼睑将眼底的情绪都遮掩而去,额前垂下的浏海,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
夏泽被桌子挡住的手微微动了动,而后毅然决然地一把握住沈兮垂在大腿上的手,捏着酒杯的手一紧,夏泽已起身,连带着半强迫地将沈兮拉着站了起来。
他黑眸往众人扫了一圈,唇角慢慢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手端起酒杯,在众人错愕的神色下,以着沉而缓的语调徐徐开口,“先打断各位一下,今晚的庆功宴除了庆祝我们华意影视拔得头筹,在本届国际模特儿大赛中取得圆满成功外,我还有一则喜讯要与大家分享。”稍稍顿了顿,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沈兮隐约察觉到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一时间没做好心理准备,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里的手挣了挣,想要抽出,不料夏泽却突然收紧,那力道极大,握得她整只手都在泛疼。
“我和沈兮,沈小姐会在近期内举行婚礼,届时欢迎大家前来喝杯喜酒。”短促有力的一句话如同一颗炸弹投下,在场所有人都被夏泽突如其来的喜讯得震得愣在当场,整个房间里,静得几乎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到。
沈兮也愣住了,不自觉地侧头望向夏泽,结婚的事因为日子还没确定,两人之前便说过此事暂时保密,待一切定下来再对外宣布,可如今……
夏泽却彷似没看到她此时的眼神,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众人近乎呆滞的脸。
苏靓正端着杯酒要饮,因夏泽突如其来的喜讯,端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神色复杂地望向站在夏泽身侧的沈兮。
“恭……恭喜夏总和沈小姐。”
不知谁最先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出声道喜,也让其他人回过神来,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一个个很快将心底的震撼压下,纷纷端起酒杯起身表示祝福,一时间,各种祝福的声音在觥筹交错中此起彼伏。
苏靓缓缓勾起一个笑,并未如其他人一般起身恭贺,只是猛地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借着酒劲,突然起身,在众人的再一次错愕中,走到沈兮身边,突然扯住她另一只手,“何兮,跟我过来!”声音沉而怒,一如他此时的手劲,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拽着沈兮的手用力一扯。
沈兮被扯得踉跄了几步,另一边的手腕也被夏泽紧紧扣在掌心里,苏靓用力一扯时,许是怕伤到她,夏泽的手稍稍松了松,却还是牢牢抓在手心里。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众人眼里的错愕让沈兮难堪,侧头看着苏靓那双被酒精醺得赤红的双眸,而后望向夏泽,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先和他谈谈。”
夏泽黑眸微微瞇起,望向她,薄唇抿得死紧,脸色也微沉,没有应。
沈兮知道他此时心里不快,但是那边苏靓要闹,她了解他的性子,若是不把话说清楚,等一下他说不定就这么和夏泽大打出手。
如今被苏靓这么一闹,三个人面子上都过不去,再干上一架,所有人就真的下不了台了。
“这是我欠他的。”微垂下眼睑,沈兮轻声说,被夏泽握着的手一缩,试着从他掌中挣月兑。
夏泽只能先松了手。
“对不起!”随着挣月兑的手,沈兮的道歉也已出口。
没有了夏泽的牵制,苏靓轻易地拉着沈兮,大跨步往大门外而去。
被苏靓拖着转身时,沈兮的手不小心打到了夏泽的手,从他的手掌划过,夏泽手指动了动,却并未握住她的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跟苏靓离开。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切,看着沈兮和苏靓的身影这么消失在视线中,无一人敢发出半点声音,也没人敢望向夏泽。
女朋友这么当着自己的面跟着别的男人离去,还是在自己下属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任谁都无法忍受。
即使没有抬头,所有人也能深刻感受到夏泽周身迸发而出的寒意以及深沉的怒气,强烈得叫人忽略不得,此时的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却无一人敢出声打破。
好一会儿,夏泽收回望向门口的视线,淡淡地往众人扫了眼,平静开口,“各位慢用,我有事先走了。”话完已转身,往外面而去。
众人看着他离开,始终无一人敢开口挽留或说声“慢走”之类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泽走了出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众人才松了一口气,对方才的这一出戏议论纷纷。
一直沉默地隐身在人群中的邓佳蓉这时也起身,歉然对大家道:“抱歉,我家里有点事得先走了,大家慢用。”
“邓副理,妳怎么也走了?这还没吃多少呢。”有人出声挽留道。
“我已经吃饱了,家里真的有急事,大家慢用。”强笑着说完,邓佳蓉也离开了。
◎◎◎
沈兮踉跄着被苏靓拖着走了出去,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苏靓拉着她的力道才微微放松了些,却还是拉着她往电梯而去。
“苏靓,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谈谈吧。”等电梯时,沈兮望向狂躁的苏靓,平声道。
苏靓赤红着眼转头望了她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拉着她的手,“好!”
两人就在一楼找了一处不会有人路过的走廊停了下来。
沈兮背靠着身后的栏杆,很平静地望向苏靓,“苏靓,我不知道当年你为我做过什么,当时我问过你,是你自己不愿告诉我,而且你亲手推开了我,现在都已经过去快六年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很感谢你当年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回不去了,别再纠缠了行吗?”
“妳以为我愿意整天像个疯子一样地纠缠着妳吗?”苏靓烦躁地以手爬过头发,有些失控地咆哮,吼完声音又软了下来,“小兮,快六年了,我告诉过自己很多次要忘了妳,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忘不掉,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对不起,我已经爱上别的男人了。”看着苏靓失控的样子,虽觉不忍,沈兮还是开了口,“苏靓,我爱上夏泽了,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破坏这份幸福。”
“妳有孩子了?小兮,妳在骗我!”苏靓有些失控,上前一步,双手扣着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小兮,妳为了让我打消念头,真的无所不用其极了吗?”
“苏靓,你该明白,我们中间隔了快六年,这六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了。”双肩被扣得生疼,沈兮却只是很平静地应着,缓缓从包里拿出手机,找出手机里小漠的照片,将手机屏幕转向他,“这是我儿子,我没有骗你,从没骗过你什么。”
苏靓望着手机上那张与沈兮五分像的小漠照片,眼睛死死盯着,似是要将那支手机盯出两个窟窿来一般,扣着沈兮的双手也不断收紧。
沈兮吃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苏靓似是被烫着一般松了手,却还是很用力地压着她的双肩,双眼赤红,“儿子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刚离开我,妳就爬上了他的床?还是我们还在交往时,妳根本就已经爬上了他的床,说什么不想联姻都是……”
“啪”的一声,沈兮一巴掌打断了苏靓的胡言乱语。
用力从他双手的箝制中挣月兑出来,沈兮脸色沉了下来,双眸微寒,“苏靓,当初是你自己要放手的,我给过你机会了,我说要带你回家见我的家人,你不愿意;我甚至愿意和你一起离开这座城市,你也不肯答应,是你让我回去嫁人的,现在凭什么在这指责我?要是我的家人当初真找过你,真逼你答应过什么,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别再说什么为了我好的废话,真会为了我好,会先问我愿不愿意,而不是瞒着我做什么交易,我八成是脑子了,才会因为沈非的话对你心存愧疚,我们今天走到这一步都是你自找的,请别再以爱我之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承受不起。”
冷声说完,沈兮已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手倏地被苏靓一把握住,抓着她一扯,将她紧紧抵在了墙边,双手扣着她的手腕,双脚也紧紧抵着她的双腿,压制得她动弹不得。
“他有什么好?不就是投对了胎,有钱一点,和妳门当户对一点而已嘛!”苏靓双眸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是,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先放了手,可是我不放手我能怎么办?妳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我却只是什么也不是的穷学生一个,我去找过妳爷爷,甚至跪下来求过他,让他尊重妳的意愿,不要逼妳去当政商联姻的牺牲品,可是他不肯答应,他执意要让妳嫁入华意、要让妳嫁给夏泽。
我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可是他答应我的,妳和夏泽只是订婚而已,五年内你们不会结婚,他给我五年时间去奋斗,若是五年内我能拿下华意,或者五年内妳还是执意不肯嫁给夏泽,他会成全我们,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妳分开,那次妳让我跟妳回家,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刚从妳家出来,妳家人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清楚,妳和夏泽必须先订婚。
我想要和妳解释,可是妳根本没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承认那天刚从妳家里出来,妳家的条件让我有浓浓的自卑感,强烈的自卑感作祟让我说了很多令妳觉得受伤的话,妳那时掉头离开时,我想追上去,可那时我就是拉不下面子,我没想到那次会成为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打过电话给妳,妳的手机一直是关机;我去过妳的租屋处,可是妳不在;我去了妳家,却连靠近妳家大门的机会都没有,妳的家人不让我见妳;我找过何翰,我让他帮忙约妳见个面,但是他告诉我,妳不愿见我,后来那几个月妳也没再来学校,毕业后没几天,何翰却告诉我,妳出了国,这几年我一直试图联系妳,可是我找不到妳的人,我能怎么办,我原本以为,要是我们没机会再遇到,我就认命放手算了,可是既然我们又不期而遇了,这次我不想再放手、我不愿意再放手了,妳懂吗?五年前我已经被迫放手过一次了,这次我想抓住了、我不想错过了,行不行?”
沈兮眼神复杂地望着苏靓,紧抿着唇,没有应,但平静的神色已表明了她的态度,她和他都回不去了,她与他,只能说命运弄人。
那次争吵后她回了家,然后便是和家人因联姻而大吵,她离家出走,那天晚上遇到了夏泽,第二天早上手机被家人没收,人被禁足,在家里过了两个月的与世隔绝的生活。
沈兮完全不知道苏靓来找过她,更不知道他让何翰代为传话,何翰那时既然都能罔顾二十年的兄妹情谊把她骗回了家,骗苏靓又算什么,那天听沈非的话,她原本以为是不是何家背后逼苏靓为了她放弃什么,却原来什么都没有,只不过一场阴错阳差而已,她在国外的联系方式,连家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苏靓。
而林见欣虽然知道沈兮的联络方式,但是她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与沈兮一样,觉得是苏靓先放了手,觉得是苏靓先辜负了沈兮,所以即便苏靓找她,只要她有意隐瞒,他也绝无可能从她口中套出半分沈兮的事来。
“苏靓,我很抱歉,当年的事我完全不知情,我们两个之间,只能说造化弄人,我很感谢你愿意一直这么爱着我,可是我们真的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
沈兮的手轻轻覆上他紧扣在双肩上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拉下来,苏靓却突然似是发了狂般,一手扣着她的下巴,俯头就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沈兮在瞬间的愕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死命摇着头不让他吻上来,挣扎着要将他推开,苏靓却死死抓着她的下巴,想要再次吻上她的唇,沈兮拚命摇着头,却在摇头之时与他的双唇错开,撞上了他的牙齿,被磕破了皮,那相撞的力道极大,沈兮几乎能闻到血腥味。
沈兮眼看着苏靓发了狠地要吻住自己,挣扎不得,狠了狠心,在挣扎中得以解月兑的脚屈起,膝盖用力朝他胯下撞去,苏靓冷不防吃痛,紧捂着那处退了开来。
“对不起!”看着神色痛苦的他半蹲在一边,沈兮咬了咬牙,低声道了声歉,已踉跄着脚步仓皇地逃开。
一路脚步不稳地跑到洗手间,沈兮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用冷水把双唇狠狠地洗了一遍,手指抚过的地方微微地刺疼着,沈兮怔了怔,抬起头,望向镜中,看着下唇那一处被磕破皮的地方,有些失神。
这样出去被夏泽看到,又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了。
犹豫了一下,沈兮拿起手机,给夏泽打了个电话,电话却被挂断。
沈兮心底掠过一阵不安,再次打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沈兮松了一口气,正要开口,那边夏泽已先开口,低沉的嗓音,却无丝毫的起伏,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沈兮,我想静一静。”话完,手机已被利落地挂断,再拨过去时,已是关机状态。
听着电话那头客服小姐客气有礼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沈兮定定站在原地未动,眼睛缓缓望向镜中自己狼狈的脸,指尖在下唇那处犹在流血的地方停了停,而后默默地收回手,走了出去,搭出租车回家。
夏泽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他手机关了机,此时的她却没办法亲自去向他道歉,她下唇的那点伤痕太过暧昧,带着这个小伤口过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夏泽没有回来,或者,他今晚并不打算再回这边,中途沈兮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没有他的屋子空荡荡也冷冰冰的,沈兮在沙发上坐了大半夜,直到凌晨两点多,依然等不到夏泽回来,她自己却了无睡意,整个人心里慌得难受,在回来的路上细细回想了一遍,才知道当时情急之下的自己是如何的过分,她相当于当众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让夏泽下不了台。
或许,她给他带来的伤害,远远比当众甩了他一个巴掌要严重得多。
心里堵得难受,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没有他的屋子也令人失落,沉闷得令人窒息,因为庆功宴的缘故,小漠今晚在何家住下,这屋子里没有了小漠,更是冰冷得像个牢笼。
沈兮几乎是逃也似的逃离了这个家,去了林见欣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