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宸瀚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韩子初不可置否地笑着问,“宸瀚,我觉得你对你前妻余情未了。”
韩子初对于这几个人的身份转变,倒是消化得快的。
尽管他刚翻开报纸的时候,被头条那大幅度的标题给震慑到了,是的,就是被震慑到了。
他觉得他接受能力挺强的,还是被那耸人的豆大标题给彻头彻尾地雷到了,结果是一字不落地将整篇报道都给看完了,还从头至尾来回看了三遍。
余情未了。
跟韩子初结束通话后,冷宸瀚的脑海里还始终萦绕着这四个字,久久消散不去。
他突然觉得烦躁起来,比起刚才更甚。
豪华的总裁办公室,一切的装修格局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设计的,此时看来冰凉深沉,没有半分暖意。
冷色系,永远无法给人温暖。
他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整个身子往后仰去,掏出一根烟,却不知怎的,点了三下才点燃。
点燃了他又失去了抽的兴致,等到烟燃到了一半的时候,他这才似刚记起一般放到了嘴边。
顷刻间,袅袅的白烟徐徐地从他的鼻间逸了出来,修长漂亮的手指间那一抹猩红衬得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忽明忽灭。
余情未了。
他的面色,染上了几缕复杂,挥之不去,就跟这些烟雾一样,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他腾出一只手,去揉自己倦怠的眉心。
可韩子初那四个字跟扎了根似地在脑子里疯狂地滋长,如藤蔓一样将他一颗冷硬的钢精心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闷闷的,呼吸有些困难,有些窒息。
昨晚订婚宴那刺目的一幕,又交叉似地叠了进来,脑子里乱哄哄成了一团。
他的心,微微沉了沉,有些不甘心地思忖,他是不是真的对方以然有一种莫名的情感,而他却多年来恍然未觉,藏得太深了,直至被陆晋鉨频频逼迫才暴露了分毫。
那些情情爱爱,在他看来,真的是再虚假不过,他总觉得那些是无稽之谈,这世上哪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
人一旦有钱有势,一旦强大,自然而然那些即便讨厌你的人,也会趋之若鹜,谄媚地奉承你。
自从他执掌冷氏取得了一系列成就,将冷氏的规模推上一层又一层之后,那些蔑视的人逐一开始巴结起自己来了,这些里,他在骨子里厌恶他们那副下贱的嘴脸。
不知不觉间,指间的那根烟燃到了指尖,他的手都有些被烧到了,他这才恢复了一分的理智。
他又掏出一支烟,很快地点燃,这一回娴熟多了,稍许就被他给抽得吞云吐雾了起来,尼古丁再度轻微地麻痹了他的神经。
他觉得烟真的是个好东西,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那种味道,可是最近似乎借机打发时间是越来越频繁了,就跟吸毒的人上了瘾一样,没完没了,动不动就来上一根。
办公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都溢出来了,他也没有心情倒掉。
他忽然扯开嘴角笑了两下,其实,他很清醒,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觉得自己的体内无端蔓延开了一股无力跟寂寥,有一只暗处伸出的手,正在狠厉地刮着他的内胸腔,刮了几下还狠狠地攥紧在了一起,疼得有些抽筋。
余情未了。
他轻笑了出声,是,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尽管不想承认,可是若不是这个理由,真的是无法解释重逢之后自己那些出格的举动,那些反常的行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这般的冲动。
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哪怕是从儿时开始,“冷宸瀚是个懂事成熟的孩子”。
他表面上是甘之如饴,内心却是嗤之以鼻,从来都是不屑为之。
谁希望自己懂事,谁希望自己成熟,若非身边没有人护着宠着,谁愿意披荆斩棘让一个稚女敕的肩膀撑起一片天空来。
随着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心里的空虚跟压抑也随之增长,成正比。
很多年,他没有好好喘口气了,一直当自己是一台机器,哪怕自己成功之后,他都没有懈怠过,因为停不下来了,一旦成了习惯,真的很难改,甚至自己本身也把那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他甚至觉得自己多年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并对于将来甚至长达一辈子都是这副状态安之若素了。
温暖,他只有面对小爵才多出几分暖意来,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对小爵的欢喜,经常还是会让小爵惴惴不安。
他喜欢方以然,这个觉悟是不是太迟了,她如今已经成了陆晋鉨的未婚妻,成了他女儿她妈,而他才迟钝如此刚刚意会过来。
他比陆晋鉨赢在早认识她,可比陆晋鉨迟在他的情商太迟钝了。
都说IQ越高的人EQ越低,他好像是应了这个逻辑,可是陆晋鉨为何偏偏两样给占了个齐全呢?
他搜肠刮肚了起来,他似乎没有稳赢的把握,连胜算都低于百分之四十。
唯一的筹码是小爵,他跟方以然婚姻的产物他们共同的儿子,可是他并不想卑鄙到那个地步,拿孩子当成挡板,何况那天他威胁她给她见儿子的机会前提是让她别跟那个男人搅和在一起。
可她根本就毫不在乎,是的,她不在乎,她应该是在乎陆晋鉨的。
他眯了眯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得出喜欢方以然这个结论,丝毫无法让他兴奋起来。
因为,他悲戚地发现自己无法征服方以然。
她变了,跟自己所接触所认识的那个方以然截然不同,他苦笑,何况在她看来,哪怕自己跪在她面前卑躬屈膝俯首帖耳,她估计只会觉得泄愤,而不会起一丝的怜悯之心。
因为,曾经自己十分残忍地伤害了她。
那个时候,自己就是个刽子手,心狠手辣,狼心狗肺。
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出声,秘书敲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幅场景,觉得总裁不会是脑子出了问题吧?
前阵子阴晴不定怒火中烧倒是可以理解,今日个报纸上昨晚那冲动,根本就不似自己所认识的总裁,觉得总裁的灵魂更像是被倾注了另一抹灵魂,轻浮的灵魂,冷总一直是个稳重的男人。
“总裁,呆会的会议还举行不?”
秘书小心翼翼地问道,自己没把报社收购下来,总觉得有了几分罪责,所以想着能否将功赎罪,可又苦于没有良机。
“不了,”冷宸瀚忽然一笑,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秘书,“你代我去主持就可以了。”
秘书诚惶诚恐地退下了,一贯主持这种差事,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头上来,副总,总经理都可以取而代之,今日个总裁也不知道怎了,反常得有些可怕。
不过自然是没有二话,退了出去,一干遐想,也就留在肚子里。
秘书出去之后,冷宸瀚的脸色,又渐渐难看得一塌糊涂起来。
——*书院首发——
以然也看到了当天的报纸,订婚宴后,她就照常去上班了,陆晋鉨说让她多请几天假,两个人出去旅游放松下心情,被以然给回绝了,说下回有空再去。
她是有工作的人,最近这一段时间老荒废,请假的次数也太多了,博莱特发邮件问候她这边的情况如何,新工作适应得还愉快否,她都快回答不出来了。
除去姜振东的为难,她过得还可以,可回来之后,她放在工作上的热情,没几分,生活太狗血了,剧情多得她快应付不过来。
先是小爵,紧接着又是习染,再来是订婚宴,事情真的很多,她不得不承认,工作还是要兼顾的,她还没有把姜振东给赶下台呢,他为难自己的机会多得是。
以然一大早就去上班了,陆晋鉨让她今晚不要加班,抽空出来跟他去看下新房子,他已经看了好几套了,不过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她。
那个人一脸无赖相,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她,“那是我们以后的新家,我女儿的新家,不可马虎懈怠之。”
说得那般的冠冕堂皇,搞得以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好含糊答应下来了。
其实,陆晋鉨的眼光一向独特,好得惊人,以然觉得哪怕自己不参与,等到搬进去的时候,也必定会住得舒舒服服,陆晋鉨一贯是喜欢享受不肯委屈了他自己的。
就比如他在巴黎那个偌大的城堡,里面仆人无数,他就跟古代那些皇宫贵族没个两样。
如果他愿意,每晚爬上他的床的女人也可以不同,他有这个本钱。
陆晋鉨事情也多,当他早上提出送以然去上班的时候,以然说不用了,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不过还是领情地收下了陆晋鉨为她准备的早餐。
在大厅的时候,听到两个前台在议论,姜总今天来得好早。
以然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两个人抬头看到她,张皇失措闭上了嘴,仿佛她是一头吃人的怪兽。以然进了电梯,才若有所思地模了模自己的脸颊,对着电梯内照出的那张清晰脸孔细细打量了起来,没什么两样。
中午,以然才知道姜振东前几天一直没来公司,今天刚来的,还起个大早,好似专门跟自己作对似的,以然也不禁士气昂扬了起来,跟姜振东斗智斗勇,其实其乐无穷。
以然进办公室的时候,外头的大办公室人来得没两个,她也没有打招呼,直接进去了,那来的两个是姜振东的爪牙,一个还是那次泼了她衣服的女人,以然实在是做不到心无芥蒂,自然,她也明白人家对她也是暗恨于心。
她去洗手间的空档,没五分钟,可回来发现办公桌上多出了一份报纸,女主角,分外眼熟,是她自己。
男主角,有两只,一只是野兽,一只是禽兽。
她自然而然把人对号入座起来,野兽指的是冷宸瀚,冷血无情么,禽兽是陆晋鉨,衣冠禽兽么。
她饶有兴味地将那巨大的篇幅都扫入了脑中,还拿起了红笔圈圈点点。
做完这一切后,再将那张报纸揉成了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有心人想要看她表现,她有必要娱乐下大众。
以然托着腮,低低一笑,神色有些颓然,眼神远看有些迷离,又有些模糊。
冷宸瀚昨晚的精彩表现,让她产生了那么几分的亢奋。
那一道曾经压在心头的阴影,密不透风压得她难受,可如今,看到他不悦,她就开心。
她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看着曾经伤害自己的人,如今被伤害,她觉得那滋味,比小学时候拿了一百分还要来得爽。
她的灵魂扭曲了吗?
她昨晚结束后,问陆晋鉨,把自己真实的情绪告诉他,他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告诉她,还敲了一记她的额头,敲得她光洁的额头都起了红痕。
“老婆,这很正常,不过范儿还不够。”
陆晋鉨于是洋洋得意地揪出了自己陈年往事作为例子,说给她听。
他曾经的光辉史如下:他初中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孩子追他,连他上厕所都冒充男生进来,烦不胜烦。
这女孩子的胆子很大,反正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为了以绝后患,陆晋鉨祭出了一道杀手锏。
他给这个女孩送了一个巧克力,一本正经地告诉那女孩子那是个心形巧克力,他纯手工制作的,味道可能有些怪怪的,毕竟是第一次。
女孩子当着她的面吃下去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可能是那个微微怪怪的事先提醒过了。
等到她吃完之后,他笑眯眯地告诉人家:这是用我隔壁老太太的大便做成的,加了点巧克力粉,我可是戴着手套口罩好不容易完成这项伟大的工程。对了,还忘了告诉你,那老太太有羊癫疯。
那女孩子当场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自此之后,吓得是看到他就绕道走。
“媳妇儿,我的才叫有范。”
他还不忘自吹自擂。
以然正在无聊嗑瓜子,当下胃口全失,陆晋鉨可真够狠的,陆晋鉨倒是一点也没有愧疚,反而嚣张地感慨了一下,“媳妇儿,年少轻狂啊。”
以然觉得很雷,天雷阵阵夏雨雪啊,被雷得是里外全焦掉了。
让以然诧异的,今天上班就那个报纸事件传得纷纷扬扬,其它还没发生点事了,例会上姜振东也没怎么冒泡,一言不发主要让在场所有人畅所欲言。
姜振东似乎有了心事,以然都察觉了出来,可是她跟姜振东格格不入,自然是不会去主动关照的,他不为难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好几个平日里姜派的过来主动跟她打招呼,以然微笑着收下了,多交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她现在在这个分公司可是面临着四面楚歌的境地,没有自己人,很多,还是难以施展开的。
这些人跟她打招呼,以然心知肚明,肯定是那份报纸带来的舆论效果。
那份报纸上可是将陆晋鉨跟冷宸瀚的身份甚至财富都剖析对比开来了,都不是好作弄的主。
比起姜振东来,她们看来很识趣,更加看好自己身后的后台背景了。
以然甚至开始觉得姜振东今天没有为难自己,是否也是在静观其变呢,这份报纸他肯定是看过的,所以也因此有了顾忌。以然并不想出名,不过还是因为一份报纸出了名,成了整个Z市轰动一时的人物,比当初她平步青云嫁给冷宸瀚,效果更加具备威力。
终于熬到了下班,陆晋鉨的车子横在了她公司的门前,扎眼霸道得很。
以然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了,她是听从了陆晋鉨的不加班,可没想到他这么张扬。
随即,又释怀了,经过那份报纸,她俨然已经一战成名了,不再矫情,很自然地顶着诸人的艳羡被陆晋鉨迎进了副驾驶座。
以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陆晋鉨狐疑加纳闷,“媳妇儿,你傻笑什么?”
以然耸了耸肩,目光闪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了句,“你开门送我上车,让我忍不住联想起了太皇太后出恭。”
陆晋鉨又继续问,“媳妇儿,你看过太皇太后出恭吗?”
以然缄默无语,这个反问,够狠、够绝,当下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沉默地告诫自己,跟陆晋鉨斗,门也没,他可不是姜振东,狐假虎威的纸老虎一只,人家陆晋鉨可是犀利灵活的猎豹。
“媳妇儿,要不要吃了饭再去看?”
过了一会儿,陆晋鉨又扯了个轻笑问道。
“吃好人家中介都下班了。”
以然喟叹道,模了模肚子,好像也是有点饿了,陆晋鉨不说,她还没感觉,他一说,真中了他那张乌鸦嘴,很快程度进了一步,由有点饿了转换成了饿得慌、饿得体无完肤。
陆晋鉨此时车子停了下来,以然抬头,发现是前方红灯了,他们身处十字路口。
陆晋鉨侧过身子来,亲昵地和以然鼻尖对着鼻尖,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全部喷洒在以然的脸上,无端地让她的侧脸也跟着起了一朵不自然的淡淡红云。
然后,以然看到陆晋鉨性感的薄唇动了起来,他很狡猾,动嘴的时候,那嘴唇几乎都碰到她的唇了,她想往后退,可是他的手越了过来,一只手臂横过了她的身子,另一只在她的身后,让她退无可退,成了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以然知道陆晋鉨想吻自己,她又不是无知少女,想喝退他,又觉得矫情,他们如今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她应该尝试接受他了。
他一点也不令人讨厌,相反,还很优秀。
她应该知足,而不是贪心地渴求更多。
他靠得越来越近,那唇有意无意蹭到了以然红润的唇畔上,她今天是涂了唇彩的,心血来潮涂的,那淡淡的金粉色,有一点点沾上了他的唇,连带地,整个车厢都染上了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旖旎。
以然觉得他在舌忝啊舌忝,小狗一样,痒痒的,麻麻的。
陆晋鉨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是一种很清冽舒爽的气息。
他的眸子一深,微微黯了几分,当以然视线落在他挺括的雪白衣领上的时候,他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这个吻,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吻,之前的多半是蜻蜓点水。
以然觉得他吻得很虔诚,突然之间,她觉得胸臆间有一股暖意慢慢地蔓延开来。
她明知道陆晋鉨意图不轨,却抗拒不了他带来的温暖跟感动。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也很矛盾,上一秒在装着圣母不容侵犯,下一秒又贪求他给自己提供的那个港湾。
有了他的相伴,她在冷宸瀚面前可以趾高气扬,威风凛凛,可是又有时候,她又想着自己不能太过沉沦他带来的美好,迟早会化成镜中花水中月,徒增笑话,让冷宸瀚有了可以嘲讽的资本。
她以为自己很坚强,可骨子里的脆弱,饶是陆晋鉨,也无法帮她抹去。
后面接连不断的喇叭声传来,以然才猛然一把推开了陆晋鉨,秀气的脸蛋燥得慌,这是十字街口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他们几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演绎着这样精彩绝伦的一幕。
脸,于是情不自禁越来越红,她脸皮还是薄的,忍不住低下了一张脸去,想要埋到地上去。
红灯早已换成了绿灯,而他们的车迟迟未开,难怪引起后面公愤了,以然用脚趾头也可以想得到,后面肯定排成了一条长龙了。
陆晋鉨倒是不慌不忙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出十几米远之后,陆晋鉨才啧啧道,“媳妇儿,你的唇真香。”
以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笑得都贼啊,摆明了是故意设下陷阱的,自己居然还放任他为所欲为。
这家伙,真的是太过肆无忌惮了,天理难容,可终究是没有人出来替天行道。“陆晋鉨……。”
以然有些憋屈地喊了一声,陆晋鉨吹了一声口哨,响亮地应答,“媳妇儿,我听着呢。”
偷了那么大的一个腥,他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不过,如果你叫我老公,我会更乐意的。”
陆晋鉨说着说着还不禁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来,比电视广告上那些拍牙膏的明星更有看头。
至少,他的是真的,广告唬人渗假居多。
以然才不给他长脸,陆晋鉨这厮,分明就是一头披着优雅贵公子人皮的狼,蹭鼻子上脸最身体力行,刚刚得了便宜,这下就来卖乖了。
以然懒得搭理他,正掏出手机来,没想到溜进来了一条短信,是习染发来的,内容很简单:嫂子,订婚快乐。
以然看着看着就觉得这些字眼真是该死的添堵,不知道习染是以怎样的心情打出这几个字来的,对她而言,艰难极了。
本来,习染该幸福地依偎在心爱的人的怀中,期待着人家给她的盛大订婚宴、隆重的婚礼,可造化弄人,她什么也没得到,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如今还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休养身子。
来看她的,真心实意的也少之又少,看笑话八成居多,一向娇娇女的陆习染,也会有这样被男人狠心抛弃的一天。
女人在爱情面前,总会犯傻,不管多精明的女人,何况习染这样缺心眼的丫头,自以为她跟韩子初的爱情是上天的盛宴,没料到……
真傻,傻透了。
可惜,覆水难收。
以然在纠结习染的时候,也不由想到了自己,谁说习染傻呢,自己也是傻透了。
离开了冷宸瀚,还是没能逃离的开他的影子,无法快活潇洒过日子,硬要卯足了劲跟他抢儿子,他对儿子也不错,留给他自然会得到最好的教育,他不会亏待他的。
可又怕冷宸瀚再娶之后,儿子会遭人虐待,顾芊芊,怎么看,怎么就不像是个善良的女人。
而且,顾芊芊对她方以然是深恶厌绝的,这一点从两个人几次的交锋中就明显可以看出端倪来了。
以然不放心,真的不放心顾芊芊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埋在儿子身边。
“媳妇儿,怎么不吭声了,谁给你发的消息?”
“媳妇儿,刚才我问你先吃饭还是先看房,决定好了没?”
还没等以然回答,陆晋鉨又抛出一句话来。
以然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下巴紧绷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回答他第一个问题,“习染发来的。”
“小染说了什么?”
听得出来,陆晋鉨还是在乎关心这个妹妹的,只不过他情绪较少流露出来,对自己死皮赖脸,可对习染,又完全不是沿袭这一个套路的。
这内容,挺正常的,可是对象若是换了陆晋鉨,又有所不同,以然还真有些难以启齿。
“说什么啊?”
她越沉默陆晋鉨就越好奇,非要问出来才罢休。
“没什么,就说她现在身子好了不少。”
以然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陆晋鉨略微失望,“我还以为她发来祝我们订婚快乐呢。”
果然是兄妹,一探就知根知底了,以然对陆晋鉨这精准无误的猜测顿时愕然了。
她怕继续绕下去迟早要被看出自己在撒谎,于是转移了话题,“吃完饭房产中介不是要下班了吗?”
陆晋鉨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媳妇儿,你真笨。”
过了一会儿,以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笨在哪里了,陆晋鉨要买房,还不有人排着队等着他,房产中介哪怕下了班也会赶过来,多大的一客户啊,不争取是傻瓜,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跟钱过不去的人都是傻瓜。
以然回想起当初自己跟冷宸瀚离婚,自己那时就是以傻瓜,不要他的钱,还以为他会感动呢。
所以,当一个男人对你没有感情的时候,你就算寻死觅活,人家也会无动于衷的,就像习染,她住院后,韩子初连一眼也没有来看过她。
以然扪心自问,如果时光倒流再来一回,自己绝对要分走冷宸瀚的一半的财产,绝不赌气,这或许是年龄上来的缘故,成熟了,现实了。
陆晋鉨带以然去了上次那家没吃成的老饭店,以然看着老板娘熟悉地跟他打招呼,还笑眯眯地问候自己,“你是陆先生的未婚妻吧,跟报纸上一样漂亮,陆先生真有福气。”
以然无语,没想到走到这,还是没有逃开舆论带来的影响,陆晋鉨哪里有福气啊,是自己高攀了他,找个二婚还有过孩子的,前夫还上门寻衅,这样的福气若是称之为艳福,估计很多人消受不起。
陆晋鉨对于老板娘的打趣,还笑着应承下来了,“是啊,我媳妇漂亮是必须的。”那口吻,比人家赞了他还来得得瑟,以然私下踹了他一脚,让他收敛点,别太放肆了。
陆晋鉨苦着一张脸,以眼神问候她,这样行不?
以然转头就往前去,陆晋鉨忙跟上赔罪,垂涎着一张脸,老板娘看得是乐不可支。
“能让陆先生这般,也就你未婚妻有这样的本事了。”
老板娘感慨万千,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若是阿良还在,看到陆先生带未婚妻来,肯定会欢喜的。”
以然挑了挑眉,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什么隐情似的,她自己也觉得陆晋鉨带自己来此,是另有深意。
“阿良是我先生。”
老板娘四十岁上下,身子有些发福了,可是看上去分外的可亲,想起她先生来,才露出了些许的伤感。
随即,又很快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表情,“你别见怪啊,陆先生与我跟阿良有救命之恩。我跟阿良出车祸时,我大月复便便就要临盆了,阿良用身体护住了我,自己却丢了命。当时陆先生经过的时候,立马下车把我们送到医院,阿良到医院了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安心地阖上了眼。出事的那个时候,周遭都是围观的人,可没有出手援救,若不是陆先生及时,我跟我月复中的孩儿都估计下去陪阿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