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然见他这么说了,也就同意了,她对小爵的到来,自然是欢迎之至的,她还想起了变形金刚,那个她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也是时候送给小爵了。
“不如让小爵在我这住一晚,你明早再来接他。”
以然走出了一步后,又走了回来,敲了敲车窗,冷宸瀚摇下了车窗,听到她清冷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的央求。
他心里没由来的一软,答应了下来,他其实也恨不得自己能留下来,只是他在她心里,可是远远及不上儿子的,他离开的时候,想着自己真是窝囊,居然吃起儿子的醋来了。
小爵也真是的,这么快就被收服了,抛弃了自己,也没有帮自己一把,甩下自己一个人快活去了。
冷宸瀚怏怏不快地离开了,这一晚,习惯在小爵在身边的他,居然失眠了,而小爵蜷缩在以然的怀中睡得香喷喷的。
话说小爵跟着以然入内之后,就开始到处乱逛了起来了。
对于屋子内的所有摆设,都觉得新鲜味十足。
冷宅冷宸瀚所住的格调偏于阳刚,就小爵那婴儿房被重新改造过后,有了点童趣。
而以然这处的风格处于温馨格调,对从来没去过别人家做客的小爵而言,这里头的其乐无穷,也就他自个儿明了了。
冷轩逸夫妇的听雨轩,也跟冷宸瀚那风格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以然进了卧室,将床头摆放那个限量版变形金刚拿了出来,递给小爵,小爵一看,就乐得不行,黑溜溜的眼珠子瞪得老圆,“妈妈,这……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这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把他砸得有点头晕目眩,连讲话都不利索了。
以然莞尔,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这礼物,她一直想要送出去,就是没等到时机,这一回小爵亲自来,也算是送出去了。
这是她头一回真正跟儿子两个人相处,她之前纯粹试探,也没想过冷宸瀚就这样简单答应下来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她分外珍惜跟儿子的独处,“小爵,你现在这里玩,妈妈去买点菜,等下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小爵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这个变形金刚,此刻,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其实不管以然说什么,他估计也只会点头了,一门心思都扑到了这新得来的玩具上了。
要知道这玩具,他觊觎良久了,真当真当了他手上,他还觉得有点不真实,恨不得立刻坐下来玩个痛快。
他也没朝着以然挥手,连以然出门去了,也不知道,一个人拿着玩具就在床上坐了下来,脚上的拖鞋肆意一甩,甩得远远的,他躺了下去,在床上打滚了两圈,然后傻笑了起来。
“限量版变形金刚。”
他呢喃着,然后翻来覆去研究了起来。
他玩得极为专注,连以然回来查看了下也没有抬头,依旧低着头玩的不亦乐乎。
以然觉得这玩具还真送对了,儿子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也多亏了小雪的提点,看来也要加快步骤给小雪寻觅个来。
以然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进厨房忙碌去了,她厨艺还尚可,陆晋鉨虽然常夸赞,陆习染也是觉得可口,可以然模不透儿子的口味,想了两下,还是捡自己最拿手的几样家常菜做了上桌。
她在厨房里忙活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见小爵从房间里蹦出来,想必还是被那玩具给迷住了,男孩子总是天生对玩具有着一股狂热劲儿。
以然不禁想起以前,以行也很爱买玩具,看中的,父母总是二话不说就买给他了,而自己喜欢的,只能偷偷存零花钱起来买。
她当然也是有一次张口提了下,只是当即就母亲给凉凉地驳回了,“女孩子玩什么玩具?”
她那时看中的也不是什么玩具,价格也是掂量过的才小心翼翼提出来的,是个五十来块的洋女圭女圭,他们给以行买上千的玩具,都是争相恐后地买,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而自己,就那么一次,就被母亲一路唠叨教育到家里,此后,她再也不敢提了,也识趣了,不敢妄想分享父母对以行的爱。
她的零花钱,连以行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每回以行花完了都是二话不说张口即要,父母也都是予取予求,没有问过他到底花在了何处。
大姐的零花钱比自己多了不少,大概是自己的四倍,虽然及不上以行,也够花了。
以然那个时候,真心觉得自己是捡来的,大姐想要的东西,父母一般也会给买,少不了要说上个一两句。
给家里成员添置新衣,自己也一般就过年过节能轮得到买上一套新衣服穿,其它的,母亲都是拿了大姐以前穿过的给自己,幸好那个时候,学校穿校服居多,自己也是宁可穿校服。出去走街访友,父母也情愿带大姐跟以行出去,自己通常就成了那个被遗忘的对象。
以然从小对家的氛围都不甚喜欢,长大了开始想着以后自己成家了,一定会对家庭负责,对孩子负责,不会冷落了任何一个,都会一视同仁。
可天意弄人,小爵一生下来,便强行跟自己分开了,享受不到自己的关怀。
以然这一犯恍惚,差点把自己的手指给切到,吓得她差点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收敛起了,认真专注地做事情。
等到四菜一汤都上了桌,她才去把小爵喊出来洗手。
小爵玩得乐不思蜀,连肚子都不饿。
不过,他教养还不错,恋恋不舍放下了玩具,就跑过去洗手,还坐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以然给他盛好了饭,他却等以然先动起了筷子,才开始吃。
吃了一口后,就赞道,“妈妈,这醋溜大白菜真好吃。”
以然做的醋溜大白菜跟外头卖的不同,她是自己调的汁淋上去的,很多种蔬菜水果调制而成的汁,纯正、鲜美,她觉得小孩子应该都会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没想到小爵还真喜欢,吃得一脸的满足。
以然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真不枉她捣鼓了不少时间。
她一直有这个念头自己制汁,这是头一回实践,当然在试验的过程中,她一直都有在品尝,在衡量出一个合适的度。
“好吃那就多吃点。”
以然很顺口地接了下来,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自己无意间说出了一句广告词,不由笑了,“好吃妈妈下回给你继续做。”
小爵毕竟才四岁,小孩子的胃口有限,他吃完一小碗之后,就说饱了。
以然也没勉强,她查过资料,小爵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吃得太撑,肠胃消化系统没成人的好。
小爵洗了手后,又一溜烟跑回卧室去玩玩具去了,以然无语,这小家伙,估计晚上要抱着这玩具睡觉了。
当以然打算喊小爵去洗澡的时候,才想起小爵并没有带洗漱用品过来。
她开始倒腾起自己从法国带回来的一个箱子了,上头都积了不少的灰尘,一直搁置在角落,搬回来后也没有碰过,俨然被她当成了禁忌,没有碰触过。
这个箱子里多半装的是她给小爵买的衣服,她那时并没有见过小爵,所以自然也不好把握小爵的身材,就她买的,对于现在的小爵而言,衣服跟裤子都短了点,宽松的,上了身,都成了滑稽的紧身衣了。
以然哭笑不得,最终找了一件自己的紧身T恤衫,给小爵当睡衣用。
然后小爵人小鬼大地跟以然借了手机,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爸爸,你明天来接我的时候顺便帮我带套换洗的衣服来,妈妈给我买的太小了。”
最后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存心加上去的,那边估计是答应了,小爵才挂了电话。
他这一晚上,并没如以然想象中的那样抱着玩具睡觉,而是抱着以然柔软的身子进入了香甜的梦乡,睡之前,小小肉肉的身子,一直在以然的身上蹭啊蹭,寻找个舒服的姿势才没乱拱了。
以然在小爵睡之前头脑都十分清醒,她拥着儿子,脸上是止不住的开怀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她侧着身子温婉地低声呢喃道,“乖儿子,做个美梦。”
她静静地躺着,听到小爵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突然心头紧跟着一悸,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发现儿子还睡着,是胡乱喊出来的,可能是在说梦话。
昏暗中,以然看不清小爵脸上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眼珠子肯定此刻是熠熠生辉、晶亮的。
毫无睡意,可能跟儿子这样亲密的依偎,太过亢奋跟激动了。
她身子并没有翻,怕自己动了,把儿子给惊醒了,儿子睡得很香、很熟,她宁可自己睡不着,也不想骚扰他的好梦。
人一旦清醒,总是会不由自主开始乱想,她一会儿想到方家,从前的方家,跟如今的方家,又想到了陆晋鉨跟习染,他们回去了杳无音信,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的棘手,不管怎样,她还是真心希望他们能在跟陆锦文的斗智斗勇中能够取胜的。
最后,她想到了冷宸瀚,还有冷轩逸夫妇,甚至还想到了米珈今天对她所说的那一番肺腑之语。
想完所有的这一切,以然一直绷得很紧的那根弦总算是松懈了下来,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了下来。
伴随着小爵的呼吸声跟心跳声,她总算也睡了过去。
她睡前,在黑暗中怜惜地看了小爵一眼,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倘若小爵一直是属于自己的,那该有多好,她也用不着跟冷宸瀚打交道,也不用承他这份情才能好不容易跟小爵一起度过一个难能可贵的晚上。
以然也做了个梦,梦中陆晋鉨浑身是血,他被陆锦文给逼得没有退路,呼着喊着让自己救他一命。以然被吓醒了,这个梦,不知为何,太过真实,她轻手轻脚拨开了小爵缠在她身上的手脚,拿起手机打算给陆习染打个电话,确定没有发生如梦境那般可怕的事实方才会心安。
虽然跟陆晋鉨闹得不欢而散,她并不希望看到他在跟陆锦文的斗争中处于下风,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
他,毕竟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在以然某种心态上,他是个无所不能的男人。
以然拨开小爵的手脚的时候,他不高兴了,小家伙眉头拧得紧紧的,打算张牙舞爪又要再次缠上来了。
以然见状,忙塞了个长长的抱枕进他的怀中,他大概察觉了异样,抱着翻了个身,以然唏嘘了一口气,这小家伙总算是睡着了。
她出了卧室,出于心底的恐惧,颤抖着双手给习染拨了电话,此时已经四点钟了,这样的时间段,打扰到人的安眠,到底是有些过分。
以然没有多想,只是为了证实这个事情是假的。
习染疲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以然,这么晚了,什么事?”
听她的声音,这么晚,也没有睡着,以然心头不由一窒。
“我做了个梦,很可怕,真实得太可怕了,你们回去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明知道不该关心的,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害怕太令人心悸了,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劫后余生,也不愿意再次身临其境。
刚从那梦中惊醒的时候,她的胸口也憋着一口气死活喘不上来,好像快要窒息了,赶忙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觉得好些了。
以然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背部的冷汗跟湿意,已经干涸,夜凉如水,并不燥热。
习染看了一眼正躺在床上正在跟她摆了摆手的陆晋鉨,就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发生什么事,一切都挺顺利的。”
“那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以然提到半空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地,虽然还是觉得不够真实,她胸口还是萦绕了一股郁结之气。
“保重。”
以然说完这两个字,才挂了电话,挂完之后,她恢复了往常的冷静,松懈下来的神经又绷了起来,不禁一怔。
习染为何这么晚还没睡?她接电话时,声音里并没有伴随丁点的睡意。
还有,她也甚少这般的寡言,不像以然所认识的那个陆习染,可那声音确定无疑,就是她的。
除非,她隐瞒了什么。
在以然还毫无头绪起疑的同时,陆习染嘴角抿得很直,“为什么不告诉她?”
此时的陆晋鉨与陆习染正窝在一间很狭小的民宅内,这是陆家庄一个老仆的家里,他们赶回来,正好不慎掉入了陆锦文埋下的圈套里。
他们虽然小心谨慎了,还是不够,没想到陆锦文不但没让他们见老太太最后一眼,直接派人在他们到达陆家庄后就令人追杀他们。
他们逃得并不远,逃到了后山的悬崖,幸好掉下来没有摔死,不知道谁挖了一个洞,他们正好摔在铺满干草的洞里。
爬出来之后,陆晋鉨发现自己的右脚拐了,之前跟那帮人搏斗的时候,他背部又被不幸砍了一刀,第二天就高烧不退。
陆习染摔下来的时候,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加上陆锦文估计下达了死命令,对于她一介女子放过一马,所以致命的刀刀砍向的都是陆晋鉨。
兄弟情义,是恩断义绝,就冲陆锦文这厮打劲敌的残忍手段,陆习染开始觉得自己来之前的想法太过幼稚了,还想着二哥在这场博弈战里稳居上风后放大哥一马,毕竟是亲兄弟。
她诚然没有想到大哥狼心狗肺到这个地步,连她这个妹妹,都没有放过。
陆家那个以往就对自己照顾有加的仆人的家人经过这,帮了他们一把,把他们私下藏到了家里。
只不过陆晋鉨的伤,不能拖下去,现在只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后背已经感染起来了,昨晚还起了高烧,陆习染照顾了他一夜,没合过眼,自然是累及,哪能入睡。
她佩服的是二哥都这样了,还逞强。
她其实有些气以然的,二哥对她那么好,她都没有领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贪恋什么,表面上是没有怪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着几分耿耿于怀的。
方才接以然的电话,她都想哭起来了,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担惊受怕当中,外面没人知道他们身处险境,还处于生死危难当中。
她真怕他们死了,都没人知道。“告诉她有什么用?我不想让她冒险。”
陆晋鉨的眼眸在昏暗的照射下,颜色变得有些淡,习染若不是抓住他的手,感受到他一下一下的脉搏,还真没有安全感。
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感到了害怕,这一种害怕,比自己割腕自杀在韩子初抛弃了自己那个时候还要来得绝望。
因为一旦二哥走了,她就一个人孤军奋战了,她现在不想死了,只想好好活下去,二哥也要活着。
至于,大哥,她已经管不了了,大哥可以这般残忍对他们,她也无所谓要不要这个大哥了,不再有意义了。
陆习染闻言,眼里闪烁起了点点星光,她觉得鼻子酸得不行,痛声哭了出来,“二哥,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如此关心她,她已经不值得你如此待她了。”
还有一句话,习染说不出来,以然跟二哥辗转了这么多年,她看在眼里,觉得二哥胜算不大了。
这一个电话,真的是及时雨,二哥应该把握住这样难得的良机的,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为了赢取她的爱,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二哥居然想也不想就放弃了。
陆习染在为他心疼的同时,也为他感到无比的可惜。
人在生病的时候,明明都说很脆弱的,为何她的二哥,却如此不同,还表现得如此的坚强,坚强得令人心酸。
陆晋鉨英俊的脸,因为发烧,显得很红,那是一种不正常的红,他的身体被时冷时热给冲击得异常的难受。
若非凭着异于常人的坚毅忍耐力,他早就挺不下去了。
“小染,当你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为对方考虑,哪怕她的心里早已没了你的位置。我不想让她担心,陆家的战争,牵扯到你,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她,是我的软肋,陆锦文还没有针对她,我万万不能轻举妄动让她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要谨记着,不能跟她透露任何有关我们的真实情况。”
陆晋鉨吃力地说着,眼前一花,他闭了闭眼,想要集中下这越来越涣散的思路,“小染,我会尽快让人把你送走,你也别留下来了。”
“二哥,我要留下来,你这样的身子,绝对不能让大哥给发现了,我们要立刻找到帮手将你送去就医,不然我们真的没机会翻身了,二哥,我看好你,你一定会打败大哥的。”
陆习染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她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可是不说出来,她又憋得慌。
“不行,你留下来也帮不了我,你还是走吧。”
陆晋鉨这些天跟陆老伯商量好了,两个人逃走的机会太大,陆家庄现在对出庄的男丁盯得十分的紧,要逃也只能把机会让给陆习染,她比较有利。
“二哥,你要是赶走我,我就通知以然。”
陆习染也不由火上来了,她是万万不能走的,她对二哥现在堪忧的状况撒手离去根本就做不到,除非她死。
“算了,你要陪着我死,我也没办法。”
陆晋鉨闭上了眼,叹了口气,“小染,我困了,想睡一会儿。”
“二哥,”陆习染狠狠掐了他的手腕一下,他的手腕已经被她拧得发紫了,可是没办法,他不能睡过去,“陆老伯的儿子出去搬救兵了,他说给我们找个医生来的,应该快有消息了,你撑着,千万别睡过去。”
陆习染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二哥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她只能为二哥做些物理降温,简单的消毒处理,其它什么也做不了,她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如果她以前选择学医而不是学设计,此时也能帮上忙了,不会如此的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