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再三,陆星樊决定诏告利国臣民,太上皇已仙去,追封为威武天皇,太皇后移居天后宫,一场皇室内部的冷笑话就这样不了了之。
康王陆星赋赶回皇宫,与一干兄弟和臣子一起参加了太上皇的追封仪式。回到康王府,看着已然修饬一新的王府,心中暗暗感慨他那凡事慢一拍的皇兄何时如此雷厉风行了。
管家设下丰富的晚宴迎接几近半年未归的康王,几杯酒下肚,陆星樊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他只年幼皇兄一岁,自幼文武双全才华卓越,只因为这一年的年岁与皇位失之交臂。没有帝皇命也罢了,还十年有九年半是呆在天朝,名为“客座”小王爷,谁不知其实不过是个质子。反正他陆星赋也无意争那帝皇宝座,现今只想平平安安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心里多少有着不平衡。皇兄他暖香在抱,不日又将广选秀女进宫,自己的自由、爱情却不知在何方呢?
取出早先父皇在位时留给他的圣旨,他在想自己和派出去查找的人都无功而返,是否她真的已经从人世间消失了呢?记得当初见了她几次面,虽然极为短暂,且言语不多,他在她脑海里大概没什么印象吧,可是他却记住了那个灵慧若飞燕聪敏可人的她,当父皇说要赐旨将她许配给他的时候,他可是惊喜得整夜不得安睡。谁知未几日便惊闻太子离宫,更无奈的是自己尚未来得及送聘礼上门,她竟然也离家出走了。
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燕儿是去找皇兄。他不恨她,他认为那不过是小孩子对自小习惯了的伙伴的依赖而已,只是深深地担忧她的安危。
找了半年了,就连他自己都打算放弃了。从在利国国界附近遇到劫匪之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人海茫茫,燕儿你到底在哪里?
这夜,刚从皇兄书房出来的康王突然远远地瞧见后宫的宫墙里跃出一个黑影,他大喊一声“有刺客”同时提气追上去。
他的一声暴喝让皇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但那黑影的轻功甚是了得,没几时便将他甩掉了。当他返回宫里,陆星樊疑惑地问:“康王可曾追到刺客?”
“没有。那厮轻功了得,臣弟惭愧,让他跑了。”
“你是如何发现的?”
“适才他从后宫翻墙出来,臣弟眼尖便瞧见了,只可惜没捉到。不过,依臣弟看那是个男人,并且轻车熟路,料定不是外人。”
“为兄已派人询问过后宫的皇后与太皇后,不见有何异象啊。”
“皇上,此事关乎后宫安定,应彻查为妙。”陆星赋深深鞠个躬。他觉得这个人必定不止一次来往于后宫,既然皇后和太皇后那边没有惊扰到,那么肯定不是行凶而是别有所图,既然有所图,并然还有下一回。
“皇弟说的极是,孤这就着人抓紧排查。”陆星樊想想也觉得极为不安,赶紧差人找来皇城护卫队统领。
陆星赋回到康王府,后半夜时睡时醒,天色微明时分突然眼前一亮,冒出个守株待兔的主意。
他遣亲信秘密潜伏在皇宫与相府的外围,不露声色地监视。
而他自己则大摇大摆到相府拜访,特意和相府的几位夫人寒暄了几乎半晌,直到相国墨锋下朝回府招待他用过酒菜才走。从康王到后,习三娘的心里就没有宁静过,谈及伤心处,她是泪湿衣襟悲从中来,亏得康王轻声暖语相抚,才红着眼圈不再哭泣。
她现在在相府里面几乎是孤立无援的境地,夫君恼她教女无方虽然仍在继续大力寻找燕儿但却不太搭理她,而李二娘仗着子女地位显赫更是眼里无她张狂得很。眼见着这个不知道算不算女婿的康王,竟然这么贴心,教她如何不感慨?
而陆星赋心里是明瞭了七八分,原来当初还有这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看来这相府里边也是激流暗涌。既然皇后当初就一心想独霸太子.妃之位,现在也一样不会希望妹妹回来影响到自己的地位;不管他康王会不会遵先皇遗旨娶墨燕儿为康王妃,只要可能有一丝影响到皇后至尊的权益,相信皇后不会听之任之吧。
康王走后,习三娘突然后悔自己隐瞒了燕儿就在天剑山庄之事。凭着她的观察,康王殿下必定对燕儿有私心,如果燕儿能嫁给康王为正,总比嫁给皇上被墨嫣儿这个不要脸的死妮子欺压强得多。习三娘暗暗打定主意,即使丢了老脸,即使挨上老爷打骂,也要为了燕儿的幸福拼上一次,下回见到康王必定求他去接回燕儿,不让她继续飘摇在外地。
早知道那皇上根本就是心软情滥的主,当初就狠下心来断了女儿的痴心妄想,原来还口口声声说让燕儿做太子.妃,燕儿一不在家,也不见得有半点心急了去找找,就火急火燎和墨嫣儿大婚了。习三娘只道见惯了男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却不知临了到了自己女儿身上,却也是不好受的事情。
如果习三娘早些儿告知康王殿下燕儿的所在,也许就没有后面的曲折起伏。此为后话,只能解释为造化弄人,世事多波折。
冷飞燕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微弯着腰的传令太监。
到长堰城这段时间,自己过得可谓触目惊心。进入王府后,原先受着奕雄两位夫人明里暗里的气,挨过巴掌板子罚过跪,后来还是奕雄出面了她才得以安生,以为可以平静地生活一段时间了,又遇到那场惊天浩劫,身心受创伤得至深,现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准备离开,素未谋面的老皇帝一纸圣旨来宣,到底是何意?
身边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惴惴不安地往那太监身后张望,希望奕雄会如她所期待的一样突然回来。飞燕已经习惯了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前日傍晚一起用餐过后又不见踪影,而今遇到这个难题,却发觉自己没有他在身边是极度不安。
换了身粉底蓝花的衣裙,把头发挽成正式的发髻,插上白银打造的桃花发簪和青玉兰花流苏,淡淡化了妆,镜中是一位娇艳却不流俗的女子。她撇撇嘴叹了口气,披上厚厚的狐皮大氅,跟在早已等待多时的太监张宝身后走出竹园大门。
远远的,有几个人影在张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