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让我姐姐情何以堪?”洛欣气得朱钗乱颤。
“本王早就表明立场,洛宁小姐趁我不在强行入住王府,本王以礼相待,并非惧怕。倘若如今仍旧执迷不悟,乃是自取其辱。本王不会娶她,但是,如果她愿意嫁给他人,本王愿意以送嫁自家妹妹一般相待。”
这时候一道人影飘入场内,燕泠回头巧笑嫣然:“夫君要为谁送嫁呢?”
洛欣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皇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独霸二爷能霸上一辈子吗?皇嫂容颜已毁,固然承念王爷恩情,一心一意相待,自己也须知报答。今日让爷不娶洛宁,他日要是来了更多女子,你又如何处置?”
燕泠看了一眼眉眼和洛宁几分相似的女子,淡然而笑:“你是洛宁小姐的妹妹,五王爷的娇妻吧?如此说来,今日我倒是该向你及你家姐姐赔罪咯?”
“赔罪不敢当,只要皇嫂答允王爷娶侧室便可。”洛欣见燕泠态度算好,其他人也没有举动,胆子大了些许。
燕泠突然再次发笑,只是这笑颜让旁人听了感觉彻骨冰凉:“答允?王爷真要想娶谁,那还用我答允么?洛欣,你真认为我这令姐口中的丑颜女有那般大的本事吗?”。
纵然面上薄施脂粉也掩不住她的脸色有些发蓝,奕汉见了,眉头微皱,奕英至始至终漠然旁观,而奕雄却开始发慌,这样的她,会不会是……
奕绝听了这话,脸面也有点挂不住,洛宁洛欣这两丫头嘴巴也太不知遮拦,就连他见了她的模样都未曾出言多问,生怕揭起她的伤心处,那两丫头竟然胆敢公然讥笑于她。就算是要入雄儿的家门,也犯不着先和这家门的女主闹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奕惜不得不开口相求了:“燕儿,其实……”
奕绝和皇后几乎是同时打断他的话:“惜儿,嫂嫂的名讳岂可直呼?”
奕惜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改口:“二皇嫂,五弟失礼了。其实她们只是年幼任性些,并无恶意,请二嫂宽恕于她。二哥在你失踪的三年里,吃了不少苦,为了他,您是否多担待些,让洛小姐进府,共同伺候二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燕泠想起自己可能很快就要离开,微微一笑回答:“我没有不让你二哥娶她,我也劝过他迎娶洛小姐,我说过只要他愿意,娶几个都可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奕雄是唯一知道她此话更深的含义的人,听了热血上涌,紧紧抿着薄唇,生怕张口一声怒吼吓坏在场的众人。
奕绝听了,看看那些交头接耳不亦乐乎的,突然说道:“燕儿的舞呢,父皇母后和娘娘们期待着一饱眼福呢!”
燕泠提着装满鲜花的竹篮走到围成椭圆形的场地中央,青石板铺着厚厚的红毡,她月兑下鞋袜的白女敕双足,在一片红里面犹如两片玉白的小舟。
“父皇,母后,众位娘娘和皇亲,燕儿今日为大家奉上一曲天女散花,请父皇命乐师奏《平湖月色》。”
流云袖垂地,寒星眸微闭。
静夜里奏响古琴、琵琶和钟鼓齐鸣相和出《平湖夜色》委婉动人的天籁。一身飘红的女子在流水高山里伏在红毡上,仿佛揉入大地,突然,琵琶挑出一个颤音,流云飞天,红衣摇曳,转出不可思议的速度;然后,乐声低缓深情,宛如娇娘子月下凭栏寄相思,燕泠的身影一次次定格出美丽的瞬间。
众人都被吸引,甚至怀有敌意的奕英,也暗自感叹自己府里的歌姬如果有这般灵动天姿,将是妙不可言。
奕汉看得的入神,奕惜看得痴迷,而洛欣,眉眼间有着不甘。
尽管心底仍是极为不满,但她也不敢公然挑战大家的耐性。
奕雄看到此间凝结的痛,她的无奈她的悲哀她渴望放开一切的绝望,他的心再次纠结。他最不愿负的人是她,可他还是负过她。他最不愿受伤的人是她,可她无时不受来自外界的侵扰伤害。他无法真正安慰她,也无法帮助她,就连那个她要杀的人,她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在她飞旋的艳红里他恍惚起来,想着燕红衣这个名号,真的很适合她,妖而不俗,艳而不娇。
想起在天剑山庄后的崖底,两人初遇;回长堰途中,负伤的她种种复种种;在他王府里边,率性而快乐,让他感觉自己也可以鲜活的神奇;那年中秋不知情下几乎酿成无法追悔的大错,仍是那年,她成了他的妻;她在自己身边宛如淘气的燕子,消失在三年多前的悬崖,那一别,漫长如千年。
相识于悬崖下,相离于悬崖上,一切是那么巧合。
其实,他不是不会笑。
年少时他也曾面露无邪欢笑,只是后来的世界太残酷太压抑,让他极少愿意笑。后来,受了重伤的他从生死关逃回来,真的失去了笑的能力。那么多年后,是她让自己体会到笑的美好,尽管自己的笑容,大概比不笑更难看。
她是那么好。
真的很好!
乐声渐渐趋向高潮,那起舞的红衣仙子疯狂地旋转,脚尖逐渐离开地面,身体腾空而起,随着旋转,沾着露珠的花瓣飞散四周,夜宴的人被花雨笼罩,初次的体验使他们嬉笑开颜。
乐声停,仙子落地,花雨歇。
乐师和后边执灯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倒地,灯台上还有摇曳的烛火,场内暗了许多。
猛然从思绪里惊醒的奕雄是第一个察觉出异样的人,他的第一直觉是有刺客,立马手伸向腰间,冲向立于父皇母后桌前额头冒着细汗的燕泠。
奕汉几乎是同时起身,但和奕雄冲了几步才倒地不同,他站起来马上就倒了,双目紧闭昏睡过去。奕雄看看周围,所有人,除了父皇母后和他,其他人都昏睡过去,七倒八歪地躺了一地。
奕绝和皇后惊恐地看着高高站在跟前的她,那个娇艳如花的女子,面容不再,眼神也是那么凄厉如刀。
“燕儿,不要!”奕雄突然惊慌失措。她要杀的人,难道是父皇或者母后,或者两者都是?
“熊,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也让我解开这两个人曾经的丑陋面目,让你看看你这么些年拼着生死不管,为之保江山拓疆土的天朝是被怎么样的人掌管。我杀了他们之后,会离开你,离开这个本来不属于我的世界,这件事,是我为师傅做的唯一一件,可以报答她救命之恩的事情。你,拦不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