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马路,突然一辆轿车从转角处呼啸而来。
她已经人在半道上,是往前往后都不是。在那边呆了五年,哦不,是三年之久(郁闷,到底是三年还是五年,五年还是三年),就连过马路左右看红绿灯要看清也忘记了。原本以为那车见了她会改变方向或者停下来,谁知那车里面肥头大耳的司机还一边开车一边伸手探在旁边衣着暴露的女子怀里揉捏着,满脸邪笑,根本不在意她的存在,那车还是笔直冲她飞驰。等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轿车已经撞过来。
完了!
一回来就死!
直接撞上!
没有疼痛?!
轿车直接穿过凤妃飞僵硬的身体,呼啸着停到前面,那肥头司机瞪着她,眼珠子恍如铜铃,然后车子飞奔逃窜而去,而她,石化。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有特异功能?
过了马路,直直走向一间已经打烊了的餐馆橱窗跟前,闭上眼睛往橱窗玻璃走去,没有等待中的痛,再次睁开眼睛,人已经在餐馆里面。
外边是朦胧的街灯,没有人会在寂静的夜里看到一个女子,疯狂地在餐馆的橱窗、大门和墙壁间窜进窜出,满脸不可思议。
凤妃飞绝望了,原来自己回来是回来了,不过只是一抹幽魂而已。
她的身体呢?
失去灵魂的她,会不会真的死去?
如果葬了,那么葬在哪里?也不太对劲啊,刚才那车上的司机明明就是看见她了才紧急刹车的嘛。如果她是幽魂,他怎么能看见她?
一定要找到家人,说不定只有找到他们才有可能解救自己。
眼前是凤栖城医院,里边仍旧灯火通明。
一个年轻男孩扶着佝偻着腰身的中年女人出来,在大门前等候,一辆计程车打着空车灯过来,男孩拦住问道:“到城西路吧?”
叼着烟的司机丢掉烟,招手示意他们上车。
凤妃飞眼疾脚快紧跟着坐上副驾驶位置,那男孩扶着女人坐进去后,到另一边打开门和她一起坐在后车厢。
计程车打表开动,男孩子安慰着女人:“妈,还痛吗?”。
女人闭着眼睛靠着,低声回答:“小俊,没事。老毛病,吃药打针,挺一挺就过去了。”
“妈!”男孩责怪。
女人无奈地笑笑,左手拍拍儿子的大腿。
“你总说没事没事,老这样不听话,爸爸也不在身边,下次真的不理你了!”
燕泠回头看着这对母子,眼底有潮湿。
女人睁开眼睛,看见前座探出头的女子,吓了一跳,虚弱地抗议道:“你这司机,一下子搭两茬客人,不道德啊。”
司机模不着头脑回头吼她:“你毛病啊,我不道德就让你在马路边多站会。咦,什么凉茶?嘁!”
本来生病的人他也不大愿意计较,可这老女人说话就是不中听。
而那女人以为前面的凤妃飞不过是司机的朋友或家人,也就不再做声。
凤妃飞眨眨眼睛。
男孩不好意思地道歉:“大哥,对不起,我妈生病有些糊涂了,对不起啊。”
司机再次嘁了一声不答话,凤妃飞不再看他们,那女人握住儿子的手,指节泛白,双眼直盯着车窗外。
“到了,下车。十五块,谢谢!”司机没好气地说,语速很快。
凤妃飞连门都不用开,直接下车。
城西路啊,也变化真大啊!
那女人也哆哆嗦嗦这下车,双眼紧盯着凤妃飞。
男孩付了钱,回头扶着脸色更加苍白的妈妈:“怎么了?”
“小俊,那女人……是鬼!”她嘴唇发抖声音颤栗。
男孩往周围看了看:“妈,你幻觉了!”
没有!
绝对不是!
她回头朝他们笑了一下,权当引路的报答。
女人华丽丽地晕倒在儿子的怀里。
凤妃飞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人家刚从医院出来,身体虚弱得很,自己还给她惊吓。
生病的感觉的确不好,在现代社会里要打针吃药动刀子,花钱受罪不说嗨大把地花钱;在古代要喝那些黑黝黝的难以下咽的汤汁,自己不舒服就罢了,还被禁足。
她现在情愿能生病,发烧也好,肚子痛也好,哪怕是一场重感冒汹涌而来,都能感受到自己是个活人。
天色微亮,终于发现自己原来住的小区了。
保安室的保安不是她曾经见过的,两张生面孔在电脑前凑到一起,趁着天色尚早,没有人出入,正津津有味地浏览色/情网页,偶尔还地取笑对方。
她大声问:“兄弟,知道b座502的房主还是不是凤达开吗?”。
没人理她。
唉,都忘记了不说所有人都能看见她听到她的。
她直接来到自己熟悉的那间房子跟前。
大门换过了,里边的装修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房子,是她打拼出来的,背后流过多少汗水啊。
看着熟悉的一切,她是半生血泪满腔心酸,抬腿便往父亲的卧室跑。
爸爸,我回来了!
爸爸……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大照片,相框是黑色的……那是爸爸的照片!
她想哭可是找不到泪水,那些模糊而絮乱的情绪在心中恍如飓风狂卷,但又没有确切的痕迹。爸爸,终究是没有等到她。可是,就算爸爸等到她,那样的一个……鬼魂,他会怎么样?
爸爸啊爸爸……
空旷的房子,略微有着凌乱,小房的一张床上,睡着一个妇人。凤妃飞仔细看了,不认识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爸爸不在了,小雪呢?为什么房间里只留下那几样旧家具和爸爸的相片?难道,他们抛弃爸爸了吗?
凤妃飞的心脏感觉不到一丝涟漪,就连想哭都没办法流眼泪。
爸爸……
那张慈祥的脸,不再能生动地朝她笑了。
再也听不到他苍老的声音。
再也没办法抱一抱他,再不能帮他梳一梳满头白发,再不能帮他洗一洗旧衣裳,因为,爸爸不在了。
小雪,于莫……
对,还有他们呢!
妇人醒来拿着杯子牙刷正要去洗漱,看见房间里突然站了一个人,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阿姨,不要害怕。我是这间房子原来的户主,我想问您这位老先生是什么时候走的,您知道吗?”。凤妃飞指着父亲的相片。
“你……”夫人细看是认识的人,心里安定了但又疑惑,“雪姑娘,你怎么了?你爸走的时候你不是在身边吗?”。
“呃……瞧我糊涂的,都记不清了。”凤妃飞知道她误会自己是小雪了,只好将计就计。
“你这孩子真不是一般地不孝顺,老头子才走几个月就记不得了,看他在天上不骂你才怪!都是有家庭的人,嗨穿得古古怪怪,也不怕人笑话!”妇人心寒,摇头走开了,“你今天是来收拾剩下的东西的吧,待会吧工钱结了,我就可以回老家了。”
几个月了!
爸爸,你为什么不等飞儿回来?
小雪今天要回来拿东西吗?
凤妃飞想了想便到楼下楼梯口等着,要不万一那妇人真叫她要钱起来岂不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