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入木屋坐定,便闪进一个黑影,无翎双手递过一只小巧的布卷。
奕汉接过来看了一眼,面上显露不可置信的神色,奕雄夺过来一看,一跃而起。
“二哥!”奕汉拦住他。
他回头一看,无语地低头坐回原来的位置,真的是情之关切忘乎深浅啊。
“再探!”奕汉微微一笑,示意无翎。
“二哥猜这道消息几成真?”奕汉捋着这几个月蓄起来的胡须。奕英和奕惜不顾手足之情,趁着那次夜宴后的次日,他们还未从悲伤里回过神来突然发动阴谋,不但成功地重伤了他们两兄弟,还挟持父皇玩起了挟天子令诸侯的游戏。奕汉的母妃因为奕惜的关系不过是被软禁在宫里,其他一切无忧,倒是大将军王府,除了那些武功高强的追随着前来保护王爷的暗卫撤离了京都,剩下的几乎都死在奕英的屠刀下,那一日,长堰就是一场血色的噩梦,百姓们只要一想起都会惧怕莫名。
昔日傲然于朝日夕阳下的大将军王府,而今是一片火后的残垣断壁静寂暗哑,就是经过,路人也是匆匆又匆匆,莫敢驻足观望,更遑论附加言辞。人们都在心中惋惜这昔日英雄的早逝,担忧明日群魔乱舞的乱世。
皇权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的,但是,皇长子对一个无欲于皇权的皇次子如此公然地劫掠杀逼,却是罕见。但为自身计,都城里奇怪地倒无什么流言,平静的很。
“不知。”奕雄从惊喜中清醒过来,全身月兑力一般空虚。
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引君入瓮的阴谋?
之前那个乔装成她的女人,差点就得手了不是吗?
利用他对她的情爱,奕英倒是极尽所能的嘛。她,是他唯一的死穴。他知道,他也知道。
“睡吧,二哥,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奕汉扶起他,那一次,他差点就被夺去性命,那日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带着暗卫赶到,怕是医术通天也无能为力了。
“三弟,那天二哥我要是没喝醉多好。”他深深地叹气。
他不买醉,就不会让奕英寻了空隙,也幸好暗卫营的人反应迅捷勇猛,倒不枉平日之功。
也罢,留得青山万年在,哪怕今日无柴烧。
奕汉无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三弟,明日我们回去吧。”
“嗯?”奕汉几分错愕,是不是当局者皆迷,旁观者才清,二哥竟然再次乱了阵脚。
“我要确认她是否安好。”虽说那个地方时分隐秘,但万一被奕英他们寻得,她必定不得安宁。她走了,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她不过是魂回前世,或许哪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如断魂崖坠崖三年后的重逢。
奕汉再次无语,他明白怎么劝都劝不动这个男人了,当初执意不下葬皇嫂尸身,愣是在一个月内将传说中的极北冰川中的玄冰玉寻得,并制成神奇的玄冰玉棺。这个被称为杀神的男人到底是寄托了多少爱恋深沉,才会情执至此啊!
如果皇嫂还在,他们必定是羡煞天下人的鸳侣。
奕绝当初封青王为靖王,是有深意的,暗暗属意立青王为皇储,碍于皇室内部潜藏的矛盾,尚未公开立储。但是当燕泠三个月前大闹皇宫并自戮之后,这个统治天朝三十几年的皇帝突然觉得心力交瘁,次日便在朝堂上立奕雄为太子,辅佐皇帝执政议政,入御书房行走无需旨意,满朝一片哗然。此举固然在大多数人猜疑之下成为事实,但还是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奕英便在半个月后突然发难,软禁了皇帝,夺去了皇帝手中的兵符,手中拥有了天朝一半的兵力,大肆屠杀异己,对于奕雄这边的势力,更是杀之而后快。奕雄投鼠忌器,为图大业,一时间先避其锋芒,隐藏起自己的锋芒,且战且退。
而洛将军一族遭到空前的打击,一夜之间痛失爱女爱婿,接到线报,感觉敏锐的他连夜转移了所有家人和将军府中的心月复,逃过了奕英斩草除根的打杀。
奕英是不会放过潜伏的敌对力量的,他没有中止过对敌人的追杀,包括洛家;而分散潜藏在边界的洛氏一族,也在等待着报仇的时机。
此时的朝堂之上,奕英作为皇帝“病重后亲封”的摄政王,直接坐到龙椅之上,呼风唤雨,威风八面。朝臣无不在他面前俯首叩拜,他感到空前的满足和快乐,很快,这个宝座就会真正属于他,到时候,谁还敢不服?
奕英当然知道,现在跪在面前的大臣里边,不是真正臣服于他的还有,这段时间他撤换了一批文官武将,杀鸡儆猴,开初动荡的朝堂局面终于在他手里服服帖帖,倒也惬意。
“禀摄政王,皇上病重,为何不让我等臣工前往请安探视,以慰惶恐之心。”一名文官颤颤悠悠地踏出一步,沙哑的声音拦住了正要退朝的奕英。
奕英瞄了他一眼,双眼危险地眯起:“刘侍郎啊,父皇之病,不能经受搅扰,太医都叮嘱了要静养。侍郎大人,你为什么抖?唉……刘侍郎年老体衰,朝堂重任就交由年轻人去担当,明日起回乡养老吧!”
满朝文武莫敢言声,刘侍郎便在摄政王奕英的一句话下,被罢官回乡了。
“各位大人,可还有事奏报?”奕英满意地扫了一眼寂静的大殿,“既然无事,本王就该回后宫侍奉父皇了。退朝!”
百官在奕英离开后也三三两两散去,长堰城笼罩在一片不明的阴影之下,身居高位者,除了内心坚定了立场的,那些草派人物都心中惶然。虽然街巷中也有各种小道消息和谣言儿歌在传播,但大多数百姓,除了当做谈资,依旧在紧巴巴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和谁当皇帝谁被赶回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关系。
奕英回到被据为己用的原来父皇的御书房,现在是他的临时寝殿,听了手下的密报,恶气横生。手中的碧玉菊花盏当啷一声直摔地面落得粉碎。
“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传令下去,杀!”
“可是,王,他们对您……”
“怎么,你也敢顶嘴了吗?”。奕英狠狠地背过身。
“卑下不敢!”
“无用者,留着作甚!杀了!”奕英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
“然。”
看情况,那老头子留不得了,奕英冷笑着转动手中的佛珠。
“来人,摆驾长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