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意弥漫了整个卧室的时候,楚慕华已经穿好了衣服,他回身看了一眼赤luo的,蜷曲着身子的苏络,道:“奉劝你一句,要想好好的活着,就别做既想当biao子,又想树贞节牌坊的蠢事。”
苏络只无动于衷的蜷曲着,手里还紧抓着不能蔽体却还想遮羞的一块碎布。
冷意一寸寸沁透苏络的肌肤,死意的冰凉让她周身上下没有一点温度。漫天遍野的悔恨、耻辱像这夜一样,成了一块遮尸布,紧紧的捂着她的口鼻,让她哭不出来,也呼吸不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知道眼睛肿的睁不开一丝缝隙,可是白日的明亮还是打进这个不大的卧室,照着她赤了一夜,不着寸缕,白中泛了青紫的肌肤。
她觉不出冷来,也觉不出伤心难过来,她一动不动,不想起身,不想恢复意识,不想拥有力气,也不想去想大脑中一片的空白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能受的、不该受的,所谓的享受的,她都受过了。
阳光依然晴好,明媚温暖,照进玻璃窗里,把卧室里染成一片金黄。世界宁静安祥,不知名的某处载哥载舞,全然不知道在某个角落里,躺着一个心如死灰,才受过蹂躏,没有一点力气也没有一点意志的女人。
苏络终于松开了手。碎布月兑落,皱成一团。
她坐起身,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籍,都已经干涸了贴在自己的腿上,甚至流的满身都是,现在已经都成了阴凉的如痂一样冷硬的东西。
可她的身体里还是有温度的,随着她身子站直,温热的**沿着她的大腿蜿蜒而下,就像一头蛇,忽然窜起了它带着毒意的蛇头,在苏络的心脏上咬了一口。
苏络赤脚,赤身,踩着冰凉的地砖进了卫生间。她关上门,世界在她眼前落下一片黑暗。她模索着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一下浇到她的头上。
她蹲,捂住脸,没头没脑的大哭起来。
水由凉变暖,再由暖变烫,再由烫变凉,苏络才站起身,胡乱的扯过浴巾披上,走出了卫生间。
没来由的,竟然有一种轻松感。仿佛这一场痛哭,把她从前的沉重都哭没了。
手机在声嘶力竭的叫着,苏络伸手,看了一眼,是超市经理办公室的电话。她恍然,仿佛这会才真正的活到了人世之间,她是个没有被人遗忘、遗弃的人。
女经理劈头盖脸的骂道:“苏络,你为什么迟到?现在人都忙不开了,你在哪里?你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吗?这是什么态度?你当超市是你家开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来,想什么时候走就走?你要是不想做早说,趁早辞职算了,回家当你自己的少女乃女乃……”
苏络开口,说:“对——”喉咙哑的厉害,一说话就像刀刮过一样的疼。
女经理的骂声倒是突然停住了,似乎不可置信一般,随即醒悟过来,道:“对?你说对?那你还来做什么?从今天开始,你被辞退了。”
苏络耳朵里的咆哮还没余音散尽,那边已经传来刺耳的忙音。
苏络苦笑着看了一眼沉寂的手机,开口道:“——不起。”
她就像隔着时空,被女红理抽了一顿耳光,抽的她无以躲避,又颜面扫地。可是想着她最后那句恶狠狠的话,苏络忽然又来了精神。辞退?被辞退之后她靠什么生活?难道真的要去向楚……求乞不成?
一想到这个姓氏,一想到求乞两个字,苏络心如刀绞。
匆忙换上了衣服,苏络坐上公交车,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二楼的经理办公室。
吴经理正在训人:“我让你们盘的货怎么还没盘?这眼瞅着就到月底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做什么吃的?光拿钱不干活,想死啊你们?还有你,柳艳这都这个月第几次出现差帐的事了?你好歹也是念过书上过学的,这才毕业几年,就都还给老师了?你那脑子是怎么长的,是狗脑子啊还是人脑子?就是加加减减你都能算错,你还能不能算数了?你——”她手指那么一点,正点到苏岑的身上。
苏岑竭力的笑了笑。好让勇气恢复,好让自己可以挺直后背,承担吴经理如暴雨般汹涌的怒骂。
吴经理凌厉的眼神猛的一扬,却又把挑起的双眉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嘲弄:“你不是被辞退了?想要工资?下个月再说吧。”
她看着这个平素还算整洁、秀气的女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像是被霜打蔫了的花。
她那脸,还是脸吗?眼睛肿的看不见瞳仁,脸色浮肿,青白一片,走到大街上,说是个鬼都没人不信。
可是她这里不是收容所,不收留可怜人。这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女人是不可怜,但可怜也都是……自找的。
苏络勉强笑了笑,道:“对不起,吴经理,我迟到了,家里有点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我保证,绝对再没有下次了。”
她的嗓子也变了。
从前说话温婉可人的音调忽然变的如此粗嘎难听,就像是破锣。
吴经理的眼神猛的一缩,那份讨好、那份无畏,竟让她有一种熟悉之感。鬼使神差的,她竟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最后又不胜其扰的不耐烦的语调道:“十八号,是小李替的你的班。再有下次……”
竟然轻轻的一笔带过,把刚才的恐吓威胁统统收回去了。苏络顾不得别的,匆匆道了声:“谢谢”,转身跑下楼。
吴经理的怒骂从紧闭的房门里继续如影随形的传出来,刺的苏络耳膜一阵阵嗡嗡的响。
她却轻松的吸了口气。不管怎样,这才像人间的味道。而昨天……
苏络连想都不要再想了。
忙到午间,苏络才得空休息一会。头发沉,因为早上没吃饭,心口也是一阵一阵的灼热的往上顶,有点疼,有点恶心。
可这会儿她却不想吃饭了。趁着人少,把暂停收银的牌子挂上,也懒的去买饭,只在超市门口往街上望了一会。
永远都是这么多车流,热热闹闹的,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永远都能看到这么多行色匆匆的行人,不知道他们要到哪里去?
她的视线落在一位孕妇隆起的肚子上,突然心一沉,眼前一黑,竟差点晕过去。她竟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