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林扶月笑问。
“我已经找了好多地方了……”红袖一边喘着粗气一般说的,眼睛里似乎有几分嗔怪。
林扶月等她呼吸平稳了,才问:“怎么了?找我什么事儿啊?”
“我都快忘了,想一想……”红袖眨眨眼睛,忽然道:“噢,想起来了,林姑娘,公子找你呢,在书房里!”
“他怎么又找我啊,他,心情怎么样啊?”林扶月试探的问道。
红袖回想道:“公子……他,他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吧,刚才,还看见他在画画呢。”
林扶月撇撇嘴:“画画?哼……那我先去了。”
绕过一条游廊,穿过了两道月洞门,便到了顾云澈所住的地方,一座二层小楼!之所以她把这里记得比较清楚,是因为这里是王府里最高的建筑,她可以把它当做一个坐标,看到了这个楼,林扶月便能够找到自己的房间。
这座小楼很大,相当古典雅致,悬于屋檐四角的铃铎小巧可爱,时而被风吹的玲玲作响;林扶月在楼下仰望了许久,才走上去,踩在木楼梯上,她尽量放轻脚步,不让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绕过一间两间房,才到了顾云澈的书房前,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书房设在最里面,这家伙的心思真是太深沉了!
房门敞开着,林扶月探着脑袋望了望,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便好奇的走进去……
恍然,才看到顾云澈原来在画案前,手里拿着一只画笔。
她上前喊了一声——
“公子,您喊我来,有什么事吗?”。
闻声,顾云澈并没有抬头,而是慢悠悠的画完最后一笔,才抬起了头,不觉眉头一皱:“没经过我的允许,怎么就进来?”
“你难道不知道我进来了?”林扶月嘀咕道,他的武功那么厉害,心思又如此谨慎,怎么会察觉不出自己的脚步呢,分明就是闲着找茬嘛。
可是,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就是他找茬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他是主子,而自己是一个丫头,还是要稍稍收敛一些的,脑子迅速地想到这些,她便笑道:“公子,您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再说,我是怕您有什么急事,所以就直接进来了。”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很是可爱。
可顾云澈却没有被这“美色”迷住,冷言命令道:“记住,以后不要未经我允许,就进我的书房。”
这声音懒懒散散,却很有金属质感,沙沙的,很好听;俊俏的五官,一抹似有非有的笑意,再加上他那双似乎能说话的深邃眼睛,更是充满**性,让人不敢直视。可是,此时,此刻!林扶月不是不敢看他,而是不想看他……
你以为我想来啊?
林扶月嘀咕了一句,眼睛也不经意的撇到一边。
“你说什么?”顾云澈隐隐听到了她的嘀咕声,却没听清,便问了一下。
林扶月吓得心内一惊,见他没听清,暗自庆幸,眨了眨眼睛,道:“公子,我是说——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随便进公子您的书房了!”
她把那个“您”字说得很重,表示自己是知道顾云澈的身份,也会把他当主子。
顾云澈狐疑的看看她,却也没说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吩咐:“你,过来,看一下这幅画怎么样。”
林扶月惊讶:找我看画?你是怎么啦,脑袋进水了,还是病了?
顾云澈居然会问自己的意见?
真是不可思议……
“公子,为什么让我看啊?”虽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可林扶月却也不想领情,只是一句疑问回他的话。
似乎顾云澈早就料到林扶月会“恃宠而骄”,于是嗤嗤一笑:“你不要以为这是我的意思,只是祖母说,你很有见地,所以,她让你当我的侍读。”
“什么?”林扶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眼睛也瞪得老大。
侍读?听说过,那岂不是以后都要天天面对着他?而且是单独跟他在一起?妈呀,不要吧……
平常总是不经意的碰到他,我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以后……不对,我可以拒绝啊……
“怎么,林姑娘似乎不大愿意啊。”顾云澈看出乐她若有所思,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我当然不愿意了!”林扶月月兑口而出。
顾云澈没想到,她会回答的那么干脆,他以为,她能感受到一些他的关心,他以为,这丫头多少还会长点心眼儿,对他委婉一些,可是……
真是不知道她是缺心眼还是什么!
看着顾云澈奇怪的表情,林扶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不恰当——
当着他的面,就直接拒绝,万一以后他给自己“下绊儿”怎么办?
想到此,她就装作谦虚的冲顾云澈笑笑,揉了揉手指,抚慰了心中的紧张,才道:“公子,我只是一个丫头,怎么能当你的侍读呢?”
“现在你说你是丫头,怎么之前在陵州暗算我的时候时,不想想你是丫头啊?”顾云澈冷笑道。
额……
林扶月一时语塞,看着他眼睛里的嘲弄之色,便就知道他所指的是何事了,她低下头有些埋怨的嘀咕道:“芝麻大点儿的事,还能记那么久,小心眼儿。”
“林姑娘!”
顾云澈轻咳了一声,林扶月心里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话被他听见了,可看他面无表情,才放下心来。
“说实话,当我的侍读,并不是只有你不愿意,我,也不想!”顾云澈又拿起了笔,摇头嗤笑。
他开诚布公的把话说出来,倒让林扶月轻松了些,她就等着顾云澈把她“辞退”了……
但——
顾云澈停了好久,才慢慢吐出几个字:“只是……”
“嗯?”林扶月心里已有些凉了。
顾云澈眯着眼睛假笑道:“哼哼,林姑娘,这是祖母的决定,你可能也知道,我在她面前是反驳不了什么的;所以,如果林姑娘想要拒绝,想拂了她老人家的好意,就去找她老人家收回成命吧。”
这话,就像是给林扶月当头一棍:劝老夫人收回成命!怎么可能?这不是没有反抗的余地了吗?
“不过,我看,你也不敢去吧!”顾云澈冷冷的嘲笑道。
“你!”林扶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顾云澈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她:仔细看来,这丫头长得还挺漂亮的嘛,而且属于那种耐看的人——
两腮粉红,梳着稍显幼稚的双平髻,像个孩子一样,头发上的丝带随风飞扬,弯弯的柳叶眉又细又长,水灵灵的大眼睛清澈有神,忽闪忽闪的转来转去,似乎想着许多事一样;身上的柳黄色长裙很称她的肤色。
身材还并未发育成熟,对于十六岁的女孩来说,她长得挺高,虽然身材还是有些干瘪,却也掩饰不了清秀的美……
林扶月干笑两声:“公子,您要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件事儿吗?”。
顾云澈抬起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扶月,执起的笔顿在半空中,凝视了许久,才道:“祖母推荐你的时候,可是说你一定会答应的;不过,现在看起来林姑娘你并不愿意啊?或是……你怕担不起‘侍读’的责任?”
他说这话时,林扶月并没有抬头,所以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可是,语气她总是能听出来的:带着嘲笑与不屑!
这倒是引起了林扶月的斗志,她一字一顿的说:“我,同,意!不过,跟月兑不月兑离丫鬟名号无关!”
“好,那本公子就等着看你如何当好这个侍读咯!”
原本冷冷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了些温度,他窃窃一笑:似乎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一样!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公——子!”林扶月皮笑肉不笑,可一对梨涡儿还是浅浅露出。
看着这抹娇小的背影渐渐走远,顾云澈将面前的画幅移到一边,一幅俊逸潇洒的字体映入眼中,他的眼中分明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
刚出了顾云澈的书房,林扶月就后悔了!
经不起别人的“挑衅”,这大概是一种优点,可有的时候何尝不是一种缺点呢。
当什么侍读嘛,林扶月叫你嘴那么快,叫你受不了刺激,叫你……
唉!
刚刚走下了楼梯,就见盈袖小步跑过来,近了些,她不冷不淡的说:“林姑娘,老夫人请您去祠堂。”
“嗯?”
林扶月正疑惑,却见盈袖已经回身走了,她连忙拉住,挠挠额头:“那,盈袖姐姐,祠堂,在哪里呀?”
对于林扶月这个“不速之客”盈袖是极不喜欢的,可却见老夫人对她是极好的,而自己是一个下人,便也就只能小心听着吩咐。
想到这儿,她暗下咬咬牙,回身面无表情道:“林姑娘,不识得路,那奴婢就带您去,请。”
“盈袖姐姐,你直接叫我扶月就好了,我又不是你家公子,不要自称‘奴婢’嘛。”林扶月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呵呵笑言。
盈袖看了她一眼,美目当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意味,却是没说话,向前走去……
王府里的祠堂内。
烟香缭绕,庄严肃穆。
林扶月在门口喊了一声:“老夫人,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这声音似乎很熟悉,但不是莫婶子粗犷的大嗓子,这话语中带着一丝温柔。
林扶月慢慢走进去,尽量不打破这大房间里的宁静,透过氤氲香烟,可以看到——
老夫人正在虔诚的拜着菩萨,侍候在一旁的却不是莫婶子,定眼一看,那秀美的脸庞,姣好的身量,不是刘嬷嬷却还是谁。
“扶月,澈儿跟你说过了?”林扶月缓缓转过身,示意她过去。
林扶月忙上前:“公子,他说过了,老夫人,我怕,我担不起这个重责,我只是知道一些诗词罢了,再说了,公子那么聪明,也不考科举,哪里会需要侍读呢,到时还要多支一份月钱……”
“诶,丫头,当侍读并不是目的,重要的是你很聪明,澈儿呢,性子有些冲动,若是你时常跟着他,我也放心些。”老夫人笑道。
“既然老夫人这样说,那扶月就只好答应了,不过,老夫人,他,呃……公子,他去哪我就要去哪儿是吗?”。林扶月心里叹口气,脸上笑的有些苦涩。
老夫人点头,满目慈祥自是映入林扶月的眼中,如果说心里有一些情绪,那她唯一的情绪可能就只能是羡慕了,羡慕顾云澈有一个那么好的祖母。
正说话间,却发现——
一道剑影晃入眼中,习武之人的警惕性自是极灵敏的。
“谁?”
林扶月惊讶,在这深远的王府祠堂,有谁敢持剑而入,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刺客!
林扶月看得分明:窗口上,一把剑露出了一头,通过阳光将这刺眼的剑光折射进祠堂,只是常人不会察觉得到。
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想看看这人是谁。
“啊!”
一把银光闪闪的剑亮入眼前,持剑人的身高迫使她抬眼往上看去,只是阳光刺到了她的眼睛,使她看不清晨此人,只是能隐隐看到这人蒙着面,身着与普通男子无异,身形挺拔高俊。
她眼睛里满是惊疑:怎么会,窗口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可这人怎么会在一眨眼间就到了这里?
不用出手,她便能感觉到此人武功高深,气场十足,桀骜冷峻,她暗下告诉自己不可小觑,不可轻视;她不觉将内力提起,等待某个时间蓄势而发,只是抵在脖子上的剑,剑气逼人,满是寒意,令她萌生退意,脚步一点一点的向门里倒退。
“怎么了?”
见到林扶月又退了回来,老夫人关切的声音传来。
林扶月心中又是一惊,却不能喊出声:能出入到王府内院的高手定是不简单的,这样的高手,恐怕不是为了她而来的吧。
那么,他的目标是……
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