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堇 第一七六章

作者 : 古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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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千颜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喉咙口,出不来,下不去,只眼睁睁的看着一人一鸭一唱一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是,他虽然答应了让青雀陪那鸭子来凡尘,却想着让那鸭子化不成人形,他总归要放心些。但事实证明,嘴上不说,他却真把青雀当做了失而复得的宝贝,除了自己在她身边,不管她去哪里,同谁一起,他都是不放心的。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立马把她带回灵山,绑在自己身上,就算再过七百年,他都只能见到她一个,怕是也不会觉得腻烦。本来么,被她腻烦了七百年了,早习惯了。可是……他现在却不可以,有一件事情,一直哽在他的心头,像一根拔不去的刺,却不得不去拔掉它。

青雀出关之后的那几句话一直在夙千颜心里萦绕,他想着,有些事,还真的必须下下狠心才行,不然便是误人误己。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越想越急,直到昨天晚上,他趁着与嘎嘎同屋,便使了伎俩让他昏睡,自己偷跑了出去。原本是想要速战速决,然后便能心无旁骛的陪着青鸟,不管在凡尘也好,灵山也好,他都再没了顾忌。

可是……哎……

找寻一天,时至黄昏仍旧无果,青雀大手一挥:“不找了!走,打劫!”

嘎嘎站在青雀肩头,也是豪情壮志,掷地有声的重复道:“打劫!”

夙千颜在暗自斟酌今夜要不要陪他们去玩,又想,要不……自己就不去了,趁这机会再去解决那件事?这么想着,他就状似无意的说了出来:“要去你们去。”

“咦?”嘎嘎歪头狐疑的盯了他一眼,这个老桃妖,这回怎么不粘着老大了?嗯,有猫腻……

青雀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夙千颜悄然消失,连气味也消失了,就像去了很远的地方。老妖怪他究竟怎么了?她忍住问他的冲动,扬起那张点满了斑点却还依旧清秀的脸,望着前方天上漂浮的白云,隐隐觉得夙千颜就像那云一样,看起来好像跃上枝头伸手就能抓到,其实最是虚无缥缈,就算驾着桃叶小船飞到它身边,那也是抓不住的。

夙千颜的不对劲,从青雀出关之后就察觉到了,毕竟认识他已经七百年了。他们以前相伴在一起,时间多数花在修炼上面,两个人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倒像是一对老夫妻,由爱情转变而来的亲情那样。那时的两人,并未尝试过离开或者失去对方,直到夙千颜准备渡劫飞升。从那一天起,青鸟为他挡下十问的杀招,两个人开始了第一次离别。那便让夙千颜尝到了失去的痛苦,那是他的唯一,又更像是从他身上挖下的血肉,他们血脉相承,若她死,他便不能活的噬心蚀骨的痛。

青雀不知道这些,但她还是木堇的时候,夙千颜曾亲自与她说过,青雀对他有多重要……在自己受伤中毒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又听他说,等杀了十问,拿回妖丹,解除血誓,便带自己回山隐居,再不管世间琐事……

谁知她一闭关就是两年,却是错过了手刃妖道十问的大事。现今一切办妥,归复宁静,夙千颜竟也绝口不提二人隐居之事。青雀一口答应了嘎嘎一起到凡尘里来的时候也一直在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发现他并没有明确阻挠的意思……她就不明白了,之前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还有这两天,夙千颜也似乎总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就算她主动问起,他也不愿谈及……这让青雀姑娘不解,很不解!不爽,非常不爽!老妖怪这厮,实在气人!

青雀盘算着,竟然自己这么不开心了,又何必顾及别人的感受?不如今天晚上轰轰烈烈的干一票,潜入富人家里,元宝大把抓,银子花啦啦……到明天自己就是一个小富婆了,买房!买地!买仆人买丫鬟!再买个辉煌的店面卖白菜,就让夙千颜这厮来看店!

是夜,青雀就化作一只雀鸟,与嘎嘎一起在都城内盘桓。城中以东是王宫,虽然富丽堂皇无处能及,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无所不有,但那王上身周难免有奇人异事,为免碰上刺儿头,还是不要去染指得好。而王宫以南却是个好去处,在这里住的不乏王孙贵族皇亲国戚,还有各品大官,大多都住在这边。

缩小了距离之后,青雀准备俯冲下去就入手,却被嘎嘎阻止。他领着自家老大穿梭在各府上空,开始挑选起下手的对象来:某家大人清廉拮据,无存款,某个商贾刚亏本,无收入等等,一家家的情况,他如数家珍。

青雀越听越奇,不禁“咦”了一声,诧异的盯着嘎嘎。嘎嘎只好再飞一遍,细细为她解释:“你看这商贾之家,府内装潢摆设均是富丽,但你再细看房内之人。”

青雀眼睛一眨,用神识探入房中。书房的太师椅上颓然的坐着一个大月复便便的男人,像是当家之人,却是满面愁容,极度不舍的看着一屋的收藏,仿似要割了他心头之肉般。“难怪!”她轻叹一声,联合上嘎嘎刚才说的话,不难想象,这个商人必是生意上遇到了问题,有些入不敷出,才把眼睛放到了满屋的物件身上,大约是要拿去变幻几个钱来补窟窿。

她又随嘎嘎回到方才他说的清廉拮据的大人府上空,这座府邸不大,却显得空空荡荡,来去的丫鬟下人不过十人。那偷偷挑灯做女红的女人应该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她手中的是男子里衣裂开了缝,正被她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外面有丫鬟不时的走来走去,她在房里也不时的偷偷抬眼,防备着外面丫鬟的突然闯入,生怕把自己在做的事情看了去。有这样节约的妻子,不难想象到那位大人是何样的作风……

嘎嘎原来还有这等眼色?青雀斜眼瞧了他一眼,倒是重新把他认识了一遍。

她再看向那府中,那位夫人的肚子微微隆起,似乎是有身子的人,再看院子外面有一个大大的古树,倒有几分像是当初的木府,只是没有那么大而已。

青雀清鸣一声就朝着那棵大树飞了去,嘎嘎始料不及,没能阻拦住她,在上空踌躇一会儿之后,将自己的块头变小了些,也跟着飞了下来,轻轻的落在大树枝头,与青雀并肩立在一起。

青雀歪着头打量府中,同时将自己曾在这样的一座府邸的事情说与了嘎嘎听。天色愈发的暗,那位夫人房里的灯光愈发的亮了。青雀越说越是感慨,见到那橘色的灯光以及那夫人映照在窗户上面的剪影,一时竟有了这里就是木府的幻觉。她当即变成一只蚊子,小心的从门缝中飞了进去,她多想看看,自己那个义嫂过得好不好。

妇人就着灯光,还专心致志的小心缝补自己夫君的里衣,生怕哪里没有处理好,留下缝补的痕迹,平白让相公招了人笑话。她身旁放着一个竹篾编制的小箩筐,里面除了各色丝线碎布,还放着几件小儿的棉袄与鞋袜,俱都是新的。她的侧脸恬静温柔,缝补完相公的衣裳,将它抖开看看,呼出一口气,又叠好放在一旁,再拿起那小儿衣裳,原来还有一只袖子没有上,她便又熟稔而精细的缝制起来。

她长得一点也不像木夫人,可她的一举一动,却是像极了青雀在二十一世纪最亲的那个人!妇人一针一线做得很慢,青雀扒在床顶的蚊帐上看得很痴。人世间的感情太淡、太细、又太长,一日三餐,一针一线,无处不在的爱意,却让你捕捉不到。如果可以,她真想再有一次,再享受一次为人儿女的滋味。

“老大,该办正事了!”嘎嘎也变作蚊子跟了进来,将青雀的神情都看进了眼里,但他却不能理解她的心思,看了许久仍不能,便只好开口催促起来了。

青雀点点头,飞到了门口却还回过头来看了那妇人一眼,不依不舍。

嘎嘎一心盼着能找家银子多多的下手,飞了一阵之后,却发现自家老大魂不守舍的,不管他怎么唤,也似乎唤不起她最初的激情了,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悻悻然,最后却是什么也没到手,便撤退了。

月亮又上梢头,青雀与嘎嘎在月下飞过,却不知道该去哪里,用神识一扫,发现竟然找不到老妖怪。夙千颜一般不管去到哪里,青雀都能根据两人之间的血脉感应到对方的大致位置,除非他有意不想被她寻到。茫茫然,又戚戚然。

最后,他们还是来到了翠柳桥旁,停在柳树梢头,嘎嘎也发现了老大的不对劲,问了半天,却只听对方状似自言自语又似讥笑自己说:“鸟雀修行化人本就不易,能投胎到人世一遭就更为艰难,我还妄想重来一次?当真可笑!”

“老大你在说什么?”嘎嘎已经不是觉得老大今天很不对了,而是已经将对方归类到精神失常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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