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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众人,皆被这震惊的消息惊的不知该作何反应。各个皆瞪大了眼睛去看顾长庆。
顾长庆脸色变幻不定,看着苏氏的目光里已经带了火气。
顾长庆虽是个好性儿的,可却不是没有脾气。如此羞辱之事,这般在众人面前昭示,却是叫他颜面荡然无存。
三夫人同顾长庆是结发夫妻,丈夫素日里瞧着好脾气,可私下里却是不然。唯恐他怒极攻心,做出什么来,忙上前挽住了苏氏的手臂,巧妙的将她的手自顾长庆的手臂上拉了下来。
果然顾长庆压下了想要甩开苏氏的冲动,阴沉着脸不说话。
顾长平看了半天好戏,对坐在最前边的一个白须老者道。“虽然太夫人有失妇德,但到底她是长辈。没有我置啄处置她的份。大伯父,如今你是族中的长辈,今日便请你来说一句公道话吧。”
这老头生的体格健朗,白眉白须,虽是上了年纪,但目光清明,显见并不是个糊涂的。
这正是已故老侯爷的大堂兄。
老人听了顾长平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拄着檀木龙头镶玉的拐杖,坐直了身子。看着苏氏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嫌弃,转头看向了顾三老爷,道,“老三,你有什么话说?”
这大伯父明显比顾三老爷大了许多,今日顾长庆既然能要他来主持公道,在顾氏上下的威信自然也很强。顾三老爷听闻,身体微微一颤。铁证如山的情况下,他也推月兑不得。只得垂首默不作声。
这样的姿态,便是认了。
苏氏见他连挣扎都不挣扎就认了命,哪里忍得住。喝道,“三叔叔,你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可总该想想我。我侍奉先侯几十年如一日没得半句怨言,素来守礼懂规矩。偏叫人泼了这一身的脏水,我不服。”
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苏氏还要如此狡辩。
顾三老爷的心凉了大半,忽然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当初为什么竟认为她是个可怜的,处处照顾他。
拳头在长袖中握紧成拳,他没有搭理苏氏。而是抬头看向大堂兄,目光中皆是坦然。
道,“今日众人所说,皆是事实。庆哥儿和莹姐儿是我和苏氏所出。”
对于他能有勇气承认一切,薛铭倒是有些佩服的。一旁的顾长平却紧咬了牙关,薛铭似乎还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响声。
如此屈辱,却是有些为难顾长平。
那大堂伯嗯了一声,道,“你既然认了,便要按照顾氏家规处置。女子送白绫自缢,男子则要受阉割之刑。可若另有隐情,倒也可以酌情处置。”
这酌情处理,怕是想要给顾三老爷留些情面。苏氏不过是个嫁进来继室,而顾三老爷则是本族男子。出于私心偏袒也是有的。
可顾三老爷却垂了头,“我对不住大哥,甘愿受罚。”
大堂伯脸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他比顾三老爷大了将近二十岁,没有分家之前,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为人坦诚,心慈面善。同老侯爷的兄弟之情更是笃定。
老侯爷虽有两个胞弟,但却独独同三老爷交好。自小便处处宠他。
大堂伯脑海里闪现许多他们两个小时候闹出来的事情,于是便开口道,“老三,你大哥比你年长的不多,却自小处处宠你。你可还记得那年‘卧冰求鲤’之事?”
听到卧冰求鲤四个字,顾三老爷浑身一颤。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愧疚,连连垂眸隐去了眼底的泪意。
大堂伯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又道,“你读了卧冰求鲤的故事,偏不信有人能在冰面上用自己的身子捂化了冰,取出湖中的鱼。于是便吵着要去试试。我比你年长许多,自是知道那不过是教育人要懂孝道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可行无人知晓。冰天雪地卧于冰面之上,也的确是不明智的选择。本是想要劝阻你不要胡闹,可你大哥却此时挺身而出,说愿意同你去试一试。你们兄弟两个便在我们的耻笑中,于隆冬腊月窝在冰面之上。”
顾三老爷听着,眼前似乎浮现了多年前的场景。
那时候他只有七岁,而老侯爷也不过才十四岁。他们两个趴在冰面上,面对面,动的瑟瑟发抖。
可顾三老爷是个执着的,他想要求证的事情就必须要做到。况且父亲并不大看重他,且他最喜欢孝子,顾三老爷就想,若自己也能卧冰求鲤,定是会得父亲的青眼。
他被动的嘴唇乌青,转头去看老侯爷的时候,见他也是惨白了脸色。便有些打了退堂鼓,猛的做起来,将老侯爷也拉了起来。带了哭腔道,“大哥,这卧冰求鲤是骗人的。这冰没有化了,恐怕人就要冻死了。”
他抱着肩膀,抖的很厉害。声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气愤,也颤抖的严重。
老侯爷拉着他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狐裘袄子月兑下来裹在他身上,拉着他的小手往屋里走。“却也并不见得是假的。有人能做到也未可知。卧冰求鲤的故事,并不是叫咱们一定要亲自去实践这求鲤的过程。心里懂得孝顺父母,便就是好的。”
顾三老爷悻悻然,拉着老侯爷的手往屋里走。
结果因为兄弟两个在外面冻了许久,都病了。
老侯爷因是长子,又比顾三老爷年长七岁。父亲听说他带着弟弟做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后,严厉的批评了他,并罚他抄了十遍的书。父亲本是也想要去责骂顾三老爷的,却被老侯爷劝住,说他不过是想讨父亲的欢心。
到底父亲没忍心去责骂顾三老爷。
这事情便也就过去了。
再后来,顾三老爷常同顾五老爷淘气,每每惹了祸端,都是老侯爷替她顶罪。
他便是在老侯爷的爱护中,长大的。
想到过去的种种,他忍不住也落了泪。
大堂伯看着叹了一口气,道,“你大哥是什么样的心思,你比我清楚。你们这些年的小伎俩,他不见得不知道。他不重用庆哥儿,却对莹姐儿十分疼爱。不过就是知道了他们两个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心中有气,却不想叫你为难。便搁置了儿子,宠爱了女儿。”
听了这话,顾三老爷越发的无地自容,垂着头,泣不成声。
苏氏脸色也越发惨白起来,想想素日里老侯爷的横眉冷对,原是他早就知道了自己不忠不成?
顾长平听了这话,突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今日将这丑事抖了出来,不但是打击了苏氏,更是叫老侯爷颜面荡然无存。
可是苏氏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她要往自己的生母身上泼脏水,他如何能叫已经故去的母亲,在受这样的非议。
五婶沉默了许久,也看了许久的热闹。忽然缓缓开口道,“当年三伯和大嫂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三伯当年怕也是为难。”
五婶说完这话,众人又都将目光移到了苏氏身上。叫她越发的坐卧难安。
顾长平想要苏氏的命,却不一定想要伤害自己的三叔。他有恨,但血浓于水,他是如何都下不了手的。
薛铭看了顾长平一眼后,又听大堂伯道,“老三,你大哥自小爱护你,又偏袒你多年,自然是不会叫你身败名裂。或是伤害你的身体。平哥儿自小也敬爱你是长辈,也绝不可能有为难你的心思。今日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苏氏有意想要为难平哥儿,却不料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老三啊,人犯了一次错,便够了。莫要一错再错,叫逝者不得安息,生者万分悲痛啊。”
顾三老爷听了这话,有所动容。可却还是抿唇不语。
旁边不知是哪一位女性长辈道,“三叔可不要如此糊涂了,有些女人可不值得你维护。你便是说了实情,也没有人瞧不起你,拿女人来挡事。”
顾三老爷到底松了口,讲了当年的种种。
原来因苏氏一直不得老侯爷的宠,她便怨恨在心。且不甘寂寞,设计勾搭上了顾三老爷,想叫顾三老爷帮着她保住主母的位子。却不料后来生下了顾长庆和顾思莹。
虽然开始顾三老爷是不知情也不情愿的,但最后两人难免会产生了感情。无论如何,他都有错。
苏氏是免不得要死的下场,而顾三老爷即便是免除了阉割之苦,却也再不能留在宁远侯府了。
大堂伯甚为族中资深长辈,敲定了要取苏氏的姓名,将顾三老爷剔除族谱,不在是顾氏子孙。顾长庆和顾思莹依然以老侯爷的子女身份呆在宁远侯府,但是顾长庆必须离了宁远侯府另立门户。
苏氏哪里可能束手等死,又吵闹了不知多凶。最后竟叫人活活勒死了去,对外只说是暴毙,已太夫人的名义风光的葬了。
这丑闻也无非只有顾氏宗族人知晓,断不会外传。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苏氏,外面虽有疑惑,却也断然不会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顾长平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跪在了生母康氏的牌位前,磕了三记响头。告知康氏在天之灵,自己已经替康氏一族报仇雪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