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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里的人不是李瑾之又是谁?薛铭只觉得胸口突突直跳,眼眶也酸涩的难受。
重生后,她只在荣国府时远远的看过他一眼。今日近距离看去,他比过去黑了许多,再不是莹白如玉的肌肤,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眉宇间的温润气息虽是没退,却自带了几分内敛和低沉。
他瞧着还是十年前的模样,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只是沉淀了气质。
李瑾之回头看向薛铭,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即也有些愣怔,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后,忙拱手作揖,道,“给侯夫人请安。”
薛铭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于是忙道,“先生有礼了,快请坐。”说着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李瑾之坐下。
李瑾之直起了身子,见薛铭坐下后,自己也在左面一排堂椅的最前面坐下。
薛铭吩咐婢女上茶,自己则静静坐着,等李瑾之开口。
李瑾之静坐了片刻,接了碧丝地上的茶之后。瞧了一眼屋里侍奉的人,欲言又止。
薛铭如何不懂她的意思,摆了摆手道,“你们且都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奉。”
碧丝行礼,应了一声,便领着屋里的仆妇和丫头都退了下去。将门关了,自己则守在门口。
李瑾之见屋里只剩下薛铭之后,便自腰间取了一只令牌举了起来。
那是一块白玉雕成的令牌,四周刻着盘龙。正是本朝历代太子的贴身之物。
薛铭记得,前世她还是林姝的时候,小时候有一次她跟李瑾之偷偷溜出宫去玩,结果半路上遇见了殷熙平。因为他是个告状精,两人唯恐他告诉熙禾公主,于是便急忙的跑了。可谁知道回了宫之后,那令牌便掉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倘若叫先皇知道了,必定要讨打一顿。这事情却也不能瞒着不报,李瑾之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去跟先皇坦白的时候,林姝却拉着殷熙平来将李瑾之的那块令牌还了过来。
李瑾之自然是千恩万谢,还连续请殷熙平吃了三天的酒。整整一个月,先生留的课业李瑾之都吩咐了旁人替殷熙平做。算是报答他这位好兄弟的帮忙。
殷熙平却是受之有愧,每每见到薛铭都不敢抬头。
原是他捡了李瑾之的这块令牌,却藏着不给李瑾之。林姝瞧见的时候,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却推说是想要跟李瑾之开个玩笑。
当时林姝年纪还小,也只当殷熙平是孩子心性。可是如今想来,他殷熙平是自小就存了祸心的。
只是林姝一直不知道,殷熙平他这般怨恨李瑾之。一是因为嫉妒他的才华和身世,二则是因为林姝的眼睛里除了李瑾之便容不得别人。
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薛铭忙起身,给李瑾之行礼。“臣妾,给太子爷请安。”
李瑾之上前虚扶了薛铭,叫她起身,苦笑道,“哪里还是什么太子爷?不过是侯爷收在门下,见不得人的清客罢了。”
薛铭有些惶恐,她一直以为李瑾之是去了蒙古投奔熙禾公主的。
李瑾之见薛铭没有说话,只以为她是因同自己生疏不知该说什么。便道,“倘若当初不是宁远侯鼎力相助,也不会有李某的今日。”李瑾之似是有些感慨,叹了一口气道,“受人点水之恩,须当涌泉相报。如今我受了侯爷的大恩,却只能以一己之绵薄之力回报。说来惭愧。”
薛铭客气了几句,便直接问道,“太子今日来,可是知道了侯爷的消息?”
李瑾之点头,“荣国公已发现了我的踪迹,并告知于皇上,并且说当日救我出幽禁之地的便是宁远侯。现下外面正在偷偷搜寻我,而宁远侯八成是被圣上扣在了宫中。”
薛铭一听,心忽悠一下,仿佛是被巨石击中一般。脸色惨白,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指节泛白。
李瑾之见她这般,又安抚道,“夫人放心,我自有主意救出宁远侯来。只是荣国公行事素来狠辣,唯恐她会来以夫人和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为人质,要挟宁远侯。我特来请夫人虽我一道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偌大的府邸没有了当家主母怎么行?姨娘们都是摆设,没有一个同顾长平有夫妻情分的,更没有曾帮衬着打理过庶务的。倘若薛铭一走,宁远侯府必定大乱。
薛铭心下算计一番后,便恢复了平静的神色,道,“多谢太子爷美意,只是倘若我带着孩子们逃走了,岂不是给荣国公留了诟病侯爷的机会?只怕他会在圣上面前为难侯爷,问他倘若是心中无愧,为什么要转移妻儿。我是这府上的主母,侯府离了我便会犹如一盘散沙一般。我与侯爷夫妻一场,自然是要风雨同舟。他被扣在宫中,我自是要替他坐镇侯府的。”
薛铭原本生的十分柔媚,可偏眉宇之间却带着一股女子少有的英气,此时瞧着却是神采飞扬,异常自信。
如此自信而坚强的样子,叫李瑾之越发觉得似曾相识。
总觉得她是变了容貌的林姝,虽不是那样惊艳的眉眼,可神态却像足了他。
李瑾之只觉得一阵恍惚,垂了眼眸,羽扇般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错乱。
林姝就是这样临危不乱,虽是女子却既有担当。如今这薛铭真是像足了她,李瑾之忽然觉得有些惋惜,他再也看不见林姝这样神采飞扬的讲话。
哪怕这发话说出来,要维护的是那个伪君子殷熙平。
李瑾之收住了情绪,又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薛铭道,“既是如此,那便听夫人做主。”
薛铭点头,又很关切道,“太子爷可有藏身之处?”
李瑾之点头,“自是有的,夫人放心。”
李瑾之交代了自己的藏身之处,并嘱咐薛铭,倘若三天之后顾长平仍没有被从宫中送出来,就请人去通报一声。他在出手相救。
薛铭点头应了声,李瑾之便请辞说要离开。薛铭又亲自将她送到了外面,才刚一出门,却见碧柳站在廊下正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那男子见李瑾之出来,忙跟碧柳辞了别迎上来。
薛铭这才将他的容貌看的清楚,却是个生的十分俊俏的少年。年纪左不过二十岁出头,气度很是儒雅。
他见薛铭打量自己,颇有些不自在。忙垂了眼眸,给薛铭行了礼。便跟着李瑾之走了。
“夫人,”人走之后,碧柳迎了过来,神色有些雀跃。“原来徐先生并非是荣国府的人,他说的主子是侯爷的门生。”
如此他们两个的婚事,倒也不是那么难办了。
薛铭看着徐卫的背影,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原来他就是徐卫啊?果真生的好样貌,难怪叫你魂魄都丢了的。”
碧柳脸上一红,但却很是骄傲道,“不仅生的好看,更是一肚子的学问呢。人还宽容大度。”
“好啦,好啦。知道你的徐先生好。”薛铭受不了她的一脸崇拜,打断她的话,道,“你且去少爷小姐们哪里瞧瞧,叫乳母们收拾好东西。送他们去外祖父府上。”
顾长平两日没有回府,今日又有请客上门神神秘秘。薛铭又要将孩子们送走,知道必定是出事了。心头一紧,道,“夫人,是不是侯爷出事了?”
“没事。”薛铭摇头,“你且一句话都不要乱说,只告诉孩子们是外祖母想念他们,叫接过去住几日。”说着便扶了碧柳的手往回走,“你和秦妈妈跟着回去,告诉夫人我这些日子府里头忙,不放心孩子们被乳母带着,要叫她先替我看些日子。大少爷的课业不能落下,告诉先生去薛府授业。”
碧柳应声,便去了。
留下碧丝默默无声的跟着薛铭。
薛铭有些歉疚的看着她,道,“碧丝,现如今咱们府上,只怕是陷入了困境。秦妈妈、碧柳、碧烟陪着孩子们回到薛府,总算是能保住平安。可却独独留下你,要同我受苦了。”
说着便因愧疚而有些哽咽。
碧丝见了,心头也不好受。紧握着薛铭的手,道,“夫人,您说的什么话。奴婢自小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秦妈妈年纪大了,不该担惊受怕。碧柳、碧烟两个又都是说了亲的,都有牵挂。奴婢只有夫人一个,奴婢没有不跟着夫人的道理。”
薛铭握住碧丝的手,眼眶有些温润。重重点了点头,“只要熬得过这个关,我必定要为你谋一个好前程。”
薛铭一直留着碧丝不婚配,左挑右选,便是定了要她日后做管事妈**。碧丝心中知晓,这已经是最好的前程了。她还能图什么?
这辈子能跟着薛铭这样体恤下人的主子,已经是她的造化了。别的,她不敢多想。纵然是不能婚配,像秦妈妈那样也没什么了不得。
然而薛铭心中想的,却同她不一样。
管事妈妈到底是奴仆,不管她日后嫁给了谁,孩子也月兑不了奴籍,子孙后代便要世世代代为奴。哪里有人生下来就甘愿做奴仆呢?
薛铭能保证自己的儿子、孙子善待下人。却不能保证再下一代也似他们一般。碧丝应该放出府去,才对得起她的衷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