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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平松开薛铭,手指了指内阁,意思自己进屋避一避。薛铭陪嫁婢女的婚事,他照理不该插手的。
薛铭点头,看着他转身入内。抚了抚鬓发,端庄的在榻上坐好。便叫人进门。
碧丝掀了帘子进门,情绪有些低落。
瞧着她的神态,薛铭心头一紧。问道,“他怎么说?”
碧丝摇了摇头,往薛铭身边凑近了一些。她知道碧柳正在外面稍间伺候,自是要将声音压低的。“那徐卫只说,要随太子爷北上,怕是要辜负了碧柳的一番情意。”
碧丝眼底有一丝不平,从前他只说叫碧柳等他,如今这场风波已过,他却又说要同太子北上。到底是叫碧柳空等了她一场。
倘若从不曾经历过离别,和涅槃重生。薛铭此刻应该也是愤怒的,然而,对于一个对人生有更透彻认识的女人,除了叹息一声,别的情绪却也多余。
“夫人,这话要去告诉了碧柳吗?”。碧丝是有些犹豫的。自打碧云被打发了出去,碧丝就一直和碧柳一个屋子里住着。她虽是泼辣些,嘴巴刻薄些,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且她是个死性子,认准了一件事,便是断不会改的。
她自十三四岁时就倾心于徐卫,如今这五六年过去了,哪里有轻易放弃的份。
且虽她不说,自己也未曾见过。可妹妹碧柳提起徐卫时那满心欢喜的样子便知,他们两个也曾花钱余下许过承诺的。
只是男人容易忘记的许诺,偏是女人一生的执着。
碧丝替碧柳不值,或许还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叫薛铭能挽回这场感情。
薛铭却和她想的不同,一段感情,无论是什么原因,倘若一方已经放手了,另一方便无需执着。于是道,“叫碧柳进来吧,我同她说。”
碧丝应声去了,不大会便是碧柳掀了帘子进门。她给薛铭请安,还是素日里那爽利的样子。薛铭一赐了坐,便毫不避讳的坐了。未等薛铭开口,先道,“夫人,奴婢知道您为难。我瞧着碧丝姐姐的神情便猜得一二了,横竖是徐郎反悔,不愿意娶我罢了。”
她虽是语气轻松,仿佛完全不在意的模样。但看向薛铭的眼里,还是带了几分希冀的。她希望薛铭开口否认她这个猜测,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
薛铭垂了眼眸,点头,“他只说要随主子北上。”
碧柳抿唇冷笑出声,“他就是这样,倘若说的绝情些呢,也好叫我断了念头。这样不上不下的,只说是随着主子北上,明知道我是离不开夫人的,他这是逼着我做决定。这门婚事不成,夫人想要替我做主,都找不到他的头上。读书人的算计多,做事情真麻烦。”
薛铭看着碧柳明丽的脸庞上丝毫没有伤感,也没有厌烦,只是深深的讽刺。
她拉了碧柳的手,道,“碧柳,男人不比咱们。他们要考虑的事情比咱们多很多,身上的担子也比咱们重。他从前如何和你说叫你等他的?他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这些年,许多事情上兴许叫他回不得头。咱们女人家倘若喜欢一个人,只想着不论什么样的境地都愿意跟他在一起,不求别的,只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全了这段感情。可男人若是喜欢一个女人,便不想叫她受半分的委屈,吃半点的苦。他有主子要效忠,你虽不是世家小姐,可自小在相府里也是金贵着养大的,北边蒙古是什么境地,得吃什么样的苦?他也许只是不想叫你受委屈。”
碧柳细细听着,道理是有的。可到底不过是劝慰她的话罢了。她抿唇笑了,很是坦然。“夫人,您不必宽奴婢的心。感情是强求不得的,他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必死缠烂打。索性摊开了手,倒干净。从今后,奴婢只跟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
薛铭看她清澈的目光,知道那是痛苦过后的豁然开朗。兴许,他早就知道了徐卫的想法,所以,早就想通了。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感情的事,别人插不得手,能想开的时候自然想开了,想不开说再多也没有用。索性,碧柳性子豁达。薛铭握了她的手,也不再提与她重说一门亲事的事情。心里却一直是怅然的。
后来,听说李瑾之带着徐卫回了蒙古。那一日薛铭特地给碧柳放了假,随她去不去送行。
结果碧丝说,那一日早早的碧柳便出了门。是和徐卫见了面的,两人在官道旁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跟去的小丫头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可却知道,他们谈的是十分畅快的。徐先生掩袖而泣,很是悲伤。反倒是碧柳很镇静的将他搂在怀里,细声说着些大抵是宽慰的话。
坐在马车里的李瑾之,轻轻挑起了帘子的一角,望着外面相拥而泣的两人,也是神色没落的样子。
后来,还是碧柳催促徐卫走了的。
薛铭听着,眼前似乎浮现出当年她和李瑾之相拥告别的情景。想来,李瑾之想到的正是那画面,才如此落寞的吧。
再后来,入了腊月。薛铭便为碧烟张罗起了婚事,原是怕碧柳触景伤情,想叫她休息的。可谁知这正常婚礼上,她最卖命不过。瞧着便叫大家心疼不已,碧烟也是连连垂泪。
薛铭本想碧烟的婚事过去后,再替碧柳说一个人家。碧柳却是坚决不肯的,她只愿意这样跟着薛铭。
“秦妈妈不是也终身未嫁,倘若夫人体恤奴婢,日后便也叫奴婢跟在哥儿、姐儿身边。奴婢定当尽心尽力的。”碧柳给薛铭磕头,坚决不嫁人。
薛铭叹了一口气,将她扶了起来。
听说秦妈妈当年是薛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婢女,深得薛夫人的信任。后来随着薛夫人一同进了薛府,而后被薛老爷瞧中。秦妈妈和薛老爷可谓是两情相悦,可她不愿意成为薛夫人和薛老爷之间的障碍,便拒绝了薛老爷想要纳她为妾的要求。可却最终因忘不掉那段感情,而终身未嫁。
薛铭不知道徐卫离开了碧柳,会不会过了几年就忘记了这个性格泼辣,却感情真挚的女孩。会不会另娶了他人为妻,儿孙满堂。就如薛如海一样,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的忘却了那段感情。
她无法强求碧柳,便也就这样算了。虽然遗憾,又能有什么办法。
朝堂之上,经过了荣国公的叛乱之后,又渐渐的回复了平静。
顾长平因有功,而再三受到圣上的嘉奖,可他却都一一推却。并向圣上提出了致仕的请求。
皇帝虽然心中是乐得如此的,但还是要做些表面功夫。将请辞的奏折扣下,只叫顾长平在家休息。
后来,顾长平在朝堂上又道,如今请辞,歇了这爵位,倘若有天子嗣有能力挣回来,顾家还愿意替圣上效劳。
如此在显得皇恩浩荡的情况下,皇上才准了叫他辞官。在江南赏了一处府邸,赐了良田千顷,黄金万两,给了顾长平足够的脸面。
听闻顾长平膝下三子,长子不过七八岁的光景,却常得帝师夸耀,日后必定能成肱骨之臣。皇帝如此高调的叫顾长平归隐,可顾家却不可能就此真正隐退。
有长远眼光的人家,自然还是不能忘记巴结顾府。自从顾长平致仕以来,登门送辞的人便络绎不绝,叫顾长平和薛铭夫妻两个疲于应付。
终于忙了好一阵时日之后,薛铭便在顾长平的陪同下,带着四个孩子回到了薛府,辞别薛老爹和薛夫人。
这场离别酒,自然是喝的有些压抑的。
薛老爹如今还是位居高位,大哥也入阁为官,三哥虽不出息,却娶了高门女为妻。薛家蒸蒸日上,男人们却都变得越发官腔客气。
薛铭被老爹一通之乎者也的教训和辞别之话,说的频频犯困。薛夫人含泪的双眸也叫她压力很大。
反倒是薛大*女乃新添的一双儿女可爱的很,直往薛铭膝上爬,似乎是很喜欢这位姑母。
一家人其乐融融之时,偏有个不速之客前来。
丫鬟挑帘进门,报说是三姑女乃女乃回府,叫屋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薛夫人忙吩咐人去接,不一会便见丫鬟、仆妇拥着一个穿着素雅的妇人进了门。
那正是薛家三小姐薛茹。
薛茹一直用手帕遮着唇边,低着头,飞快的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见了薛铭后,先是一愣,随后便一直以遮挡着脸颊的姿势一一给众人行了礼。
薛夫人拉了她的手,叫到身边来坐。问道,“好孩子,可用过饭了不曾?倘若不曾,叫添一副碗筷。”
薛茹有些不自在的点头,“用过的,不必烦劳。”
众人都在注意她怪异的遮掩姿态,薛铭便道,“既然是用过了,不若就跟母亲回了屋子里,咱们姊妹、娘们在一起说说话罢。”
薛茹飞快的抬眼看了薛铭一眼,似乎是对于她的解围有些诧异。忙点了点头。
薛夫人便领着薛铭姊妹、妯娌一起回了自己的屋子。
待进了门,众人这才看见薛茹脸上好大一块的淤青,顿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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