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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丝这才抬起头,凌厉的目光追在那两道背影之后,一字一字道:“这次我就再给你们一个教训,日后若还是不肯消停,尽管来,以为你们如今还能和从前一般,对我颐指气使吗?”。
话音落,就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一回头,只见阮明如从屏风后走出来,笑道:“我觉着今儿身上好了些,所以出来走走,却没想到竟然看见了这样一场戏,姐姐,真的不怕吗?那可是睿王府。”
阮云丝叹了口气道:“睿王府又如何?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小王爷和太太一意孤行,那我也没办法。让我拿秀丫头的终身幸福去迎合他们,至死也做不到的。”
阮明如怔怔看着门外,好半晌方轻声道:“姐姐说的半点儿没错,豪门朱户,哪里有什么好的?妹妹从前便是因为贪心,到底吃了这个亏。钟姑娘很好,呵呵,比我好,她那样的绝世美貌,竟然甘愿嫁给一个仆役,即使没有锦衣玉食,能求一个夫妻恩爱白头,这不比什么都强呢?只可恨,我从前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阮云丝见她一瞬间就是泪流满面,也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扶着她在椅中坐下道:“何必还去想这么些,你如今看开了,却也不晚。”
阮明如摇头惨笑道:“晚了,晚了三姐姐,我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哪里还有什么前程?姐姐仁慈,让我在家里住着,将来也无非是青灯古佛相伴罢了。”
阮云丝一扬眉,道:“五妹妹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到如今还看不开?你除了贪心之外,又有什么错处?可曾去害过别人?若是没有,既然如今都为你的贪心付出了代价,接下来便该是好好儿活着,一个人只要无愧于心,哪里不是天高海阔的?残花败柳又如何?我也是被人休了的,如今不照样是活得逍遥自在?”
阮明如身子一震,目光复杂的看向阮云丝,喃喃道:“我如何能与三姐姐相比?”
“怎么不能与我相比?”阮云丝沉声道:“人活得好不好,不看她是否锦衣玉食婢仆如云,也不看她是夫妻恩爱或者孑然一身,端看她自己心里怎么想。她自己觉着快乐,就是吃糠咽菜,那也是笑口常开。她自己觉得不幸,就是山珍海味万千宠爱,也一样是不幸。我若是说太多,你必定说我这些是空泛道理,好,我便与你说一样。你若是对男人死了心,这辈子只想清清静静的过,你就在这府里,好好儿的过日子,闲暇时候做做女红,陪你母亲和我聊聊天,去园子里看看花鸟虫鱼,甚或你若想织锦,也可以来我这里学着,这也是生活。你若是还想有个男人,这有什么难的?这世上又不都是那些负心薄幸的纨绔子,也有那老实本分的寻常百姓,你只要不巴望着高枝,凭妹妹的容貌,以及你好说也是侯府里的女儿,找一个英俊老实的还找不到吗?到那时,也可以夫妻和美耕织度日,不过是辛苦些罢了,端看你自己要什么。”
一番话说完,阮明如整个人都陷在沉思中,好半天,她的目中才微微泛起一点光彩,似乎终于想通了什么,却见阮云丝站起身,笑道:“你回来一个多月了,整日里在屋里闷着不是个事儿,先前因为你伤心,就让你多躺躺也无妨。只是如今你既然走了出来,便该好好儿梳洗一下,从现在起,过去那些便是前尘往事,统统丢开手,你该着眼的是以后的生活呢。”
阮明如其实只是想出来坐坐,但此时听了阮云丝的话,竟如同被蛊惑一般,不知怎的便觉原本万念俱灰的心中似乎刮进了一股春风,有那鲜女敕草芽儿从一堆灰烬中冒出头来,因点了点头,两个人就一起出枕香阁,进了园子里。
“小王爷,我当日是怎么和你说的,你为什么不听?难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信我还不及信我那个嫡母?她之前做下了什么样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为何非要一意孤行,如今你让我来想办法,你说,你让我想什么办法?”
侯府的正堂中,阮思齐和小王爷李观鱼正彼此对坐,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当日侯爷夫人说钟姑娘是你们家三姑娘身边的奴婢,和我打了保票的,她怎么说也是当家主母,我难道连这个也不信她?何况阮兄和我递过话之后,我也遣人去问过,是她自己说一定做得了主……”
李观鱼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花轿空空而回,他便气炸了,立刻就到了忠信侯府,只是他虽然恨极了佟夫人,总没有直接跑到后宅朝女人发火的道理,所以憋着一肚子气来找阮思齐,却不料一下子就被阮思齐给堵住了。
“既然是她说的,小王爷就去找她要人。”阮思齐斩钉截铁地说完,又恨恨道:“小王爷,这件事,你以为我和我妹妹不生气么?不过是我妹妹的一个好姐妹罢了,她说给定亲就定了亲,这凭的是什么?日后我妹妹和她说,让她赶紧把聘礼退给你,她还不肯,我真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
“凭的是什么?凭钟姑娘自己说过的话。”李观鱼冷笑一声:“侯爷夫人可是和我遣来的人说过,钟姑娘亲口承认她是三姑娘的奴婢。阮兄,老实说,这事情我不想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已经派人去当地的官府和保长里正那里去查了,你也该知道,若是入了奴籍,当地可都是有记录在案的。”
阮思齐冷笑一声道:“看来小王爷到如今还以为我是在混骗你,既如此,你就去查吧。你也不想想,这种事情,难道我和妹妹就不知道?真的有把柄,我们敢乱来?莫说小王爷你是我们忠信侯府得罪不起的人,就是普通百姓我们能得罪得起,我们还要不要这个名声了?今**若是拿出了钟姑娘的卖身档案,我负责向三妹妹要人,若是拿不出来,那真对不住,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李观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但凡阮思齐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他便知道,定是佟夫人那个蠢货急功近利之下,反而被阮云丝摆了一道。因心中突然便蹿起来无名怒火,却又强自压下了,冷冷道:“好吧,就算是侯爷夫人自作主张,那阮兄告诉我一声,是谁能做得了钟姑娘的主,我重新求一次亲总成了吧?哼!既不是你家三姑娘的奴才,想来这婚事也就不是她说了算,她仇视我们这些豪门朱户的男人,我不信人人都仇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女姐妹能嫁入豪门飞上枝头,从此后山珍海味婢仆如云呢?”
阮思齐微笑道:“钟姑娘的父母已经亡故了,如今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哥哥做主的。她哥哥现如今就在小王村,帮我妹妹打理厂子里的事情。前些日子听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了小公爷的小厮……”
说到这里,阮思齐见李观鱼的面色剧变,便微微一笑道:“小王爷不必着急,也只是媒婆上门提了亲,他允准了而已,其实还没换过庚帖,更别提下聘了,若是小王爷能劝说的她哥哥反悔,重新把妹子许配给你,那咱们也没话说,小王爷,我这可真是为你披肝沥胆两肋插刀了,这若是让我妹妹知道我和你这样说,你知道我那妹妹的彪悍的,怕她不拿菜刀追砍过来呢。”
李观鱼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阮云丝竟彪悍至此。想到阮思齐已经将这件事情告诉他到这种地步,的确算是仁至义尽,只可恨那愚蠢的佟夫人,堂堂一个主母,竟斗不过一个丫头,害的自己好事多磨。
因越想越气,不由得磨了几下牙齿,起身道:“既如此,那多谢阮兄美意,我这就告辞了。”说完一甩袖子,便扬长离去。
这里阮思齐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哈哈一笑,轻声道:“去吧去吧,小王爷,你从小儿就是无边富贵,见多了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嘴脸,如今也该知道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为铜臭折腰的。”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小王爷真是个色鬼,我听说他家里十几房姬妾,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竟然还不知足,非想着钟姑娘,呸!就冲他这份花花肠子,妹妹肯把钟姑娘许配给他才怪。”
阮思齐回过身,见左右无人,便轻轻搂住柳姨娘,调笑道:“男人哪个不是色中饿鬼?也就是他这样的人,平生不好别的,只对美人尤其着迷,方这样不遗余力的争取,你看其他那些世家公子,虽然也托人来求亲,哪有像他这样不择手段,连太太的话都信了的?呵呵,只怕他们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还有人放着现成的奴婢,不肯让她们签卖身契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