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去老二那里取他整出来的材料,你没有敢拿着糊弄吧?”
赵长风眼神一凛,瞧着赵和风脸上的笑他心底止不住的叹息。
瞧瞧人家宋家的两兄弟,一个个都正气凌然,为后辈未雨绸缪,不动神色就能把宋家的权势一步步地往高处推,怎么同样都是将门之后,他们家就出这么一个不得台面的主儿啊。
“我咋胡弄?你为了保密连让我看都不让!接了就让我送到你吩咐的地方,您找的途径果然很稳妥,那根大笔杆子正斟酌了写内参呢。”
赵和风听哥哥提到这事,胸脯挺了挺,这事情他从老二那里出来就直奔他吩咐的目的地,连一个弯都没有转,办得一丝不苟,所以底气十足。
“你说这老二,怎么自己的一个手下都看不牢,连个贪污受贿的把柄都抓不住,我就不信宋小三那黑脸做了这么多年的军需供应,那都能擦得没有一点屎味儿?”
赵长风想着一个做陪衬的家伙爬到自己的头上,就把他那大旗给拔走了,心里憋屈得灭了宋家的心思都有了。
“不是据说整出来了一个嘛,宋小三的女朋友听说就是当年他搞军需供应时候,秦洛水送给他的‘性贿赂’。”赵和风迟疑着说。
“女朋友——那女的现在都成了人家的女朋友了,那怎么叫性贿赂?你长点脑子行不行?对了,姓秦的不是也来B市发展了吗?他那公司有没有宋小三的小金库?”
赵长风觉得这个弟弟真是没有脑子的蠢货。
“哎呀,哥,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找人PS一个宋书煜接受性贿赂的视频传播到网络上,影响恶劣,上级一定会摄入调查;
我已经看清楚了,甭管他什么人,一旦有国家高端部门介入调查,咱们查不出来的东西,不等于别人查不出来啊,这样一折腾,他不就下来嘛。”
赵和风嘿嘿笑得很猥琐。
赵长风抬脚“嗖”地就把面前的椅子踹到了赵和风的身上:
“PS视频!你以为那些负责调查的人都是傻子,切割镜头找破绽的事情,那群人比谁做得都熟,别蒙混不过去,把自己的小命先搭进去了!”
赵和风委屈地撇撇嘴,弯腰揉揉被椅子撞痛的膝盖:
“我这不是气嘛,宋小三都不拿咱们家当人看了,嫣然被他丢到哈尔滨的三个月,冻伤了脸,费尽周折地弄出来,到韩国整容还没有回来,指不定整成什么模样呢?那件事还没有过去,就有出现这种欺人太甚的事,让人怎么能受得了。”
赵长风揉揉有些发热的头,摆摆手说:“这事情先放放,我再考虑一下,无论什么小动作都不要放在台面上,你都能总结出这么多的纠纷,宋书煜能想不到?
估计一旦有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发生,我们家都是他的头号怀疑对象,这样好了,抽空我和楷风碰面再商量,让你做的到此为止,别有异动,引火烧身。”
“哥,我知道你嫌弃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咱们家所有的脏缸我都能顶着,你别老是瞧不起我。”
赵和风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无名火起,他是不好,可是他这公子的角色不是从小他们就把他往这方面培养的嘛。
赵长风听出来他的怨气,心里也窜起一阵怒火,自己正憋屈着,他不来安慰,怎么还没有眼色地给他添堵,却也知道他这个弟弟有些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当下就挤出一抹笑,安慰道:
“你胡说什么啊!自家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别瞎想,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家兄弟才能说才能做的,你这两天也累了,我这是担心你,对了,你们家一博这两天就要去特种兵部队报到了吗?”
赵和风一提自家的这个儿子,顿时腰杆儿就硬了起来,脸上那笑都止不住:
“那小子,怎么看怎么机灵,想不到还能吃那种苦,真给我长脸,这几天整理行李,和亲朋好友道别,今儿一道早就去了;
对了,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宋家小三的那个女朋友,叫什么红来着,和他一道被选拔上了,不知道会不会去,毕竟是女孩子,当特种兵,遭那份罪做什么啊。”
赵长风沉吟片刻,道:“别委屈了一博,这孩子科班出生,还能有好身手,这回又到了老二的辖区内,有大出息哪,平时多沟通,培养好感情,孩子大了,你也少胡闹些,收收性子。”
“呵呵,大哥,你说的是,老二说了会好好栽培他的,就是这孩子不是那么好接近的,早知道他这么有出息,我怎么都会小时候好好待见他的,现在怎么做都有点晚了。”
赵和风脸上闪现些许懊悔。
“糊涂,什么时候疼爱自己的孩子,都不算晚,浪子回头金不换,孩子和他妈的感情好,你好好在他妈身上费些心思,孩子谁不希望有个温暖正常的家?
那些尽瞅着你的钱打转的年轻女孩子,和你儿子的年龄都差不多,以我说,少年夫妻老来伴,玩够了就该回家了,她能给你生养教育出这样一个儿子来,咱们全家人都该谢她;
她对你有气很正常,女人嘛,都心软,你就耐着性子让她数落,她能说多久?早晚都有气消的那一天。”
赵长风很耐心地劝导弟弟,然后又起身去把柜子里自己新得的高端服饰店的套装卡取了给他:
“这是金卡,免费提供一男一女两套服装,每季新货都能得到五折的折扣,衣服很好,带着弟妹去转转。”
赵和风是吃喝玩乐样样通,对衣服这种装点门面的事情,更是精通,他拿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刚刚进驻B市的国家大牌,这卡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身份的象征,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装到钱包里乐颠颠地去了。
赵长风看着他开开心心地走了,不由有些说不出的羡慕,这样都能让他这么开心?为什么自己到了这样的位置,明明比他的处境好得没边,想开心怎么这么难啊,上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都想不起来了。
谁惹得他这么不高兴啊?
赵长风冷哼一声,就用手机拨通了二弟的电话。
“楷风,恭喜了,什么时候咱们摆了家宴庆贺一下,升了军长,是副部级了,也让爸爸高兴一下。”
“大哥,这还不是有你帮忙才能成的,我说给你打电话报喜的,知道你这几天不开心,就想等闲一点,咱们兄弟俩坐下喝两杯。”
赵楷风笑得爽朗,他的笑声感染了赵长风,为什么已经是正部级的他,经历过那么多的倾轧浮沉,会为这次谋权失利而失了理智?
“好,唉,哥哥真的有点想你了。”赵长风想到兄弟俩多年来的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实属不易。
“大哥,我听说你从宣布结果出来之后,就闭门不出了,何必呢?
那职位在我看来对你现在的位置来说,就是鸡肋,得到了能怎么样呢?
政局格局变动,大动是必然的,那样一个敏感的部门,你大权在握又如何,大刀阔斧的调整,不知道就会触动什么人的根基,这样的黑脸你唱了能得什么好去!
这职位挺适合宋书煜,那小子在我的手底下多年,这位置对他来说,等于一飞冲天了,老三过来说你要整他的材料,我私下里让人整出了他的功绩档案。”
“什么?”赵长风有些失声了,这家伙唱哪一出?
“大哥,你听我说。”
赵楷风声音镇定。
赵长风觉得头脑都气得有些眩晕,连忙转身坐到虚软的椅子上,这是这个弟弟第一次公然在和他作对。
“我在听。”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宋书煜手下有一帮人,无论他到了哪里都能用得动,这些人遍布各层,消息灵通,关键是,他们有一套国外很先进的辨识系统,据说能从纷繁复杂的凌乱信息中避开烟雾弹;
听说这套东西已经被高层默许,用于网络敏感话题的筛选,还有话题源头的跟踪,高科技真的很匪夷所思,效果卓著!
我这次的升职谈话里,还有上级领导专门肯定了这个系统的贡献,宋书煜把这功劳记在我的头上,说是我专门拨发了科研经费,让团部的人搞这个系统研究的;
从这件小事上,你能看出来这个小子的心思吗?
他有大胸襟大胆略,不争功不抢功,他就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个实干的家伙。”
赵楷风简直是在给宋书煜唱赞歌。
这让赵长风有震惊之感,一个那样得罪上司的人,上司还会为他这样说话,他确实是因为对手年轻,就太轻视了。
“大哥,你还要听吗?”他的沉默,让赵楷风觉得不安,以为触到了他的逆鳞,连忙小心翼翼地问。
“我这两天有些心慌失智,你说吧,我需要有人帮我醒醒脑。”赵长风的声音冷静了许多。
“宋书煜这小子会做人,更会做官,我压制他这么多年,他毫无怨言,我从来没有听过他针对我的小动作;
嫣然的事情,我很生气,可是,他也是明目张胆地通过正常手续来做的;
这样的人,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就不要去动,咱们动不了!
那种纯粹只是给他添堵的小动作,不仅对他没有什么大损伤,反倒会惹祸上身;
咱们别动,有人会动,那两个盘踞在里边多年的老家伙怎么可能闲着?
要是跟着瞎掺乎,你的来头大,所有的屎盆子最后都会往咱们家里扣。”
赵楷风话里的意思很清楚,要做就让他翻不过身来,这样的人物一招整不死,他的反扑太恐怖了。
“二弟啊,你的话惊出我一身冷汗,大哥真的老了,把这脸皮子看得太重,险些因小失大,你说的对,做得更好,及时修补一下和宋家的关系,做敌人不划算,咱们就暂时还稳稳地做他的盟友好了;
对了,听说他的女朋友在你的新辖区内被录走做了特种兵,你抽空关照一下,总不能搞得咱们家鸡犬不宁的,让他那么消停惬意。”
赵长风冷不丁地崩了一句。
“呵呵,大哥,就凭她一个乡下野丫头,敢抽嫣然的巴掌,我早就记下了,动不了姓宋的,动她不过就是一闪念的事情,你就瞧着宋家那小子哭吧!”
赵楷风显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导致女儿不幸的罪魁祸首。
有他这么关照着,桑红的日子当然很不好过了。
她那天在莱利的耐心帮助下,终于避免了第二天爬不起来的命运,可是集训时黑眼窝照样吓了莱利一跳。
原来她被安排和一个部队基层挑出来的女兵景甜同一个宿舍。
那女的块头又大,拳头又猛,睡觉时呼噜响得震天,还说梦话,桑红被她扰得压根儿都睡不稳。
她无奈地出声提醒了景甜,被那家伙恼羞成怒的呛声差点气死:“我从来不打呼噜的,更不会说梦话,再吵,我说不定会梦游,打着什么人,我可不管。”
桑红捏捏小拳头,只好气得白眼直翻跳下床练倒立了。
第二天她拿着手机录出来的那货的呼噜声,去证给她听,被她一巴掌把手机拍掉地上摔坏了:
“你还敢私藏手机,这样机密的地方,谁给了你拍照的权利?谁给了你随时联络外边的权利?”
说着弯腰捡起就要去汇报到班长那里,气得桑红捏着小拳头,那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只听她嗷地一声纵身过去,关了门,反身就和那家伙来了个肉搏。
借着灵活的巧劲,她倒是也打了个过瘾,可是身单力薄的她哪里能占到多少便宜,她练的狠手都太狠了,这点矛盾不至于要人命,可不下狠手她打人家好几拳,人家打她一拳她都有些受不了。
所以桑红只是抽空夺回手机后,就停手了。
景甜看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看她退出了近身攻击的距离,就不再缠斗了。
桑红看着那漂亮的机子转眼屏幕就裂开菊花纹,心疼得不得了,却警惕的记得不准在部队里带手机这事,啊啊啊,她只好眼泪汪汪地抠出手机卡,忍痛出去把那机子给销毁到安全的地方了,不能在让人挑出错来了。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白天一组训练,景甜的敌意毫不掩饰,桑红也打定主意要给她个教训,却常常被她硬碰硬地打个今天鼻青,明天脸肿。
以桑红的性子,哪里能受这欺负!
可是,实力在那里摆着,人家属于重量级的,她属于轻盈闪躲型的,训练实战对打,一人一轮,动作整齐规范,班长的眼皮底下,哪里能使其他的手段,都要挨打的,就说这点可以避开,散打训练的时候,她真的不是对手。
桑红觉得这几天的日子简直堪比地狱。
而且她有苦无处诉,找班长请求调换寝室,班长对她说:
“都是战友,你怎么能嫌弃她打呼噜呢?调换寝室更不利于团结,你不喜欢听呼噜声,别人就喜欢了?
你还是想想你能不能在这里呆下去好了,过两天李队要验收你的三十公里越野跑的速度,不抓紧时间苦练,来我这里瞎聒噪什么;
果然是学生兵,一点点苦头都委屈得能掉眼泪。”
桑红有些无地自容了,她曾经是学生兵里的骄傲,如今被他这样埋汰耻笑,抽自己耳掴子的心思都有了。
她咬咬牙,忍了,不忍能怎么着,人家说得多振振有词啊!
大队长李斌还给了她一周时间考她的三十公里越野跑的速度,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羞辱她,所以,她只能憋着劲地练。
学生兵的日子都不好过。
每天傍晚集合汇报训练情况的时候,简直就是学生兵的耻辱展示时间,挨打的情况很普遍,大家错队而过的时候,都能明显看到自己同学或者校友脸上的伤痕。
这些天之骄子们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待遇,于是其他学校的学生兵就想着联合去向队长打小报告,被自己的班长发现截住,直接就杀鸡骇猴了。
这不,看着训练场上那群连隔夜饭都被揍得吐出来的家伙们,依然被逼着一边唱歌一边做体能惩罚,桑红一阵心寒,部队的等级秩序果然是最严明的,这些小小的班长排长都能掌控着你的命运。
那些电视里演出的那种战友情谊,果然是理想化的幻影。
“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大学生,来到这里就给我豁出命来练,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练不出真本事,还想翻了天,不愿干月兑了身上这身军装滚出去!
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
你们的敌人会不会和战友一样,点到即止?
现在不玩命,将来就会丢了命,对敌战斗的瞬间,就能决定你的命运,遇到个功夫和底子好于你的对手,你难道就要屈身投降吗?
都给我听好了,聪明劲用到训练上!
部队不兴小报告,再来这一套,练死你们!”
副队张铁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