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少听着甲板上一片女人们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伟大和仁慈了,这叫声真他妈令人讨厌。
“怎么回事?”
他紧紧地握着廊柱上边的拉环,脸色苍白地问一个手下:“不是说这是新船吗,出什么问题了?”
随着他的问话,甲板正中间出现了让人惊恐的木片钢片断裂的嘎嘣声,那声音细微悠长,深入骨髓,听得人牙齿打颤,看得人眼睛发直。
只见光洁的打磨考究的甲板的木地板正中间,一道闪电似的裂痕正一点点地扩大,而那黑黢黢的裂痕里边,似乎看得见隐隐的火光。
船上训练有素的男人们也都无法冷静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排查原因,都直奔救生艇所在的位置。
有人抱着大堆的救生衣跑上甲板,却被越来越倾斜的甲板弄得站立不稳,不过他还是很恪尽职守地把手中的救生衣紧紧地抱着,顺着自己能抓到的栏杆边缘,把救生衣交到能接到的女人们的手中。
两个男人过来,拉着叶少就往远处跌跌撞撞地跑:“快,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艘救生艇,赶紧上去。”
“救生艇?就那么一艘小破船你竟然想让我离开这里?飘荡在这荒无人烟的三不管的海面,哪里还有活路?”
叶少挣扎着,就要往自己华丽的舱房里跑。
“快点,不然等船倾斜程度更大的话,救生艇也无法安全地放下去了。”那人拉着他不放。
“钱、金子、白老头满满的保险柜,这些都还在船上。”
叶少心痛得要疯了,他刚刚才得到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无法计数的财富,转眼这些东西竟然都要沉入大海了,这让他情何以堪呐。
“你要快点!”拉着他的人也觉得这么大的船沉下去绝对不会那么快,看他挣扎得厉害,就只好放了他,让另一个人陪着他去取东西。
“到底是什么问题?船底关着的两个女人呢?把她们也提留出来一起走!”叶少说着就歪歪斜斜地往船舱跑。
“那两个女人估计救不出来了,这样的损害程度,恐怕是底舱的器械出现严重故障,导致爆炸,从船底直接裂开了,不然不会是这样的局面,那两个女人被关在那里,自然是最先收到损害。”
那个稳稳地跑在他身边的男人沉稳地回答。
“等等,她们就被关押在底舱?靠,船上那么多的牢房,你为什么把她们弄到那里?”叶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那两个女人哪里有那么轻易就死的,况且,不早不晚,就把她们关到了那里,这船底就爆炸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报告叶少,刚刚发现,所有的救生艇都被子弹打成了稀巴烂,大伙儿简单修了一下,就有两条勉强能用,我过来帮着你快点。”
一个壮实的男人跑过来向他报告。
叶少的脸顿时一片苍白,他揪住那男子的衣领道:“子弹打成了稀巴烂?救生艇的数目对吗?”
那男人连忙举起双手应声:“数目不对,少了——少了一条。”
叶少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这价值上百万的豪华大船让他第一次出海就给毁了,这样的事情绝对是那两个女人做的,妈的,遇到她怎么就这么邪性?
他们说话间已经跑到了舱室,他扶着有些晕眩的额头,让自己躺到床上,有气无力的指指墙角的两个固定得很结实的保险柜,给属下说了密码,让他们把里边的东西取出来。
那两个家伙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财物,一下都红了眼睛,拼命地把珠宝金条往自己的衣服袋子里装。
“你们带着这些财物走吧,我闯了这么大的祸,即便回去也难活命,你们能从救生艇里挤出位置,就带上几个我们救出来的女人,真的能死里逃生的话,就去找那个把我们害得这么惨的女人——她叫桑红,她的老公是XX部的新任部长,我们在国内的窝点就是被他连根拔起的,这个女人对他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一定要让他们俩身败名裂,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叶少想着自己被宋书煜逼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他想到被宋家羞辱的姐姐叶纤,想到宋书煜对他们姐弟一家的冷酷无情,都是因为这个叫桑红的女人引起的,心里就充满着死不瞑目的仇恨。
“叶少,你不一起离开吗?”两个人把保险柜里贵重的东西扫荡一空,成叠成叠的钞票,此刻竟然是最不能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东西。
“你们快走吧,记得获救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必要时,要把武器都沉入大海,什么都不能暴露。”叶少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反手拿起一条红外线的狙击长枪和一副军用望远镜,大步往船上的操作室走去。
操作室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拿着望远镜向周围一望无垠的海面上望去,终于,他看到了那条正在奋力地往远处逃窜的黑色救生艇,那黑色在有些泛白的海面很显眼。
里边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准确地说是三个女人。
他能清楚地认出来,面朝后边惊恐地朝着潜艇沉下的方向看的女人,就是和桑红一起被他抓到的那个,前边和桑红并列坐着,用力划动船桨的女人,显然就是那个他没有发现的大祸患了。
果然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细微的不留神,竟然就功败垂成,还要让他搭上性命!
他拿起狙击枪对着她们瞄了瞄,红外线显示仪上显示的数据告诉他,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射击本事,他压根就射不住她们。
射不中至少也该把她们的救生艇打成稀巴烂。
他冷笑一声,把狙击枪对着隐蔽的射击孔,朝着她们的方向射去。
狙击枪巨大的后挫力,让他的肩膀几乎月兑臼,准头越发显得飘渺不定,简直是乱射一统,可那尖锐的死神一样的呼啸声却把桑红她们吓得够呛。
周围是潜艇爆炸坠落的发红的金属片,后边竟然传来子弹的呼啸声。
“他们发现我们了,他们那么巨大的船会把我们这小救生艇撞成碎片的,他们追来了,我却看看不到敌人,桑红,莱利,你们说怎么办啊!”
景甜吓得爬在救生艇上,拿着手中的枪却不是往哪里射击,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明亮的大船歪歪扭扭地向她们的方向追来。
“景甜,别嚎叫了,那船不会跑了,追不过来的。”桑红也有些纳闷,怎么这么久了,那船就是不沉呢?
潜艇在海面上都快看不到影子了,那船竟然还没有沉下的意思。
“别担心,船只不同于潜艇,材质不一样,不过它更容易损坏,沉得慢一些而已,这正好,让我们有时间把救生艇划得更远,别被沉船的漩涡给吸了进去,那就死定了。”
莱利安慰着桑红和景甜,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减弱。
桑红一听就闭了嘴,默默地奋力划船,肌肉绷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捏得发白了,莱利把脚紧紧地顶在船板上,每一次划动长桨,都绷直了肩膀,仿佛这样会有更足的力气,把救生艇推得更远一样。
不停有爆炸声传来,周围的海面都是拥挤不堪的爆裂残片,她们的救生艇时不时就被撞得摇摇晃晃。
这时桑红惊愕地发现,那些残片似乎在向着一个方向快速地移动,从她们在救生艇上的视角看,那些残片竟然是横向移动的。
“不好,潜艇下沉的漩涡形成了,莱利——快——”桑红的短发被冰冷的海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她的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
“使尽全力啊——莱利——”桑红怒吼着,更加卖力地划动着长桨。
“啊——让大海看看我们女人也是有种的,想吞掉我们,那是妄想。”莱利的声音更加豪迈。
惊恐的景甜看着身后不断传来的爆炸声,那些仍然困在船上的人,还有那些落水的发出各种咒骂和嚎哭的声音,她觉得地狱如果存在的话,大概也就是这副模样了。
“景甜,座位下边还有两把船桨,快点拿出来,从船尾划动,我们不能被漩涡淹死!”莱利头也不回地喊道。
“你疯了,没有对称的力道,咱们的救生艇只会打转。”桑红连忙喝止。
说着她回了头,惊恐地停止了动作,无力地喊:“莱利,大船也要沉了!”
莱利急忙回头,只见那巨大的华丽的商船在水里剧烈地晃动,她们都第一次看到了,橘黄色的火焰正在舌忝舐着船舱的窗户,火焰汹涌着,把吞到嘴里的一切都变成黑色的粉末。
海里到处都飘浮着锯齿状的碎木,浮浮沉沉的塑料水桶,以及各种零碎的器物,甚至还有一张彩色的热带躺椅,一顶草帽和两只硕大的越来距离越远的泡沫塑料拖鞋。
三只小一些的白色塑料桶正向她们飘过来。
莱利看到了惊喜地大叫:“快,你们俩把那塑料桶捞上来,里边是船上备用的淡水。”
说着她灵活地划动着船桨,把救生艇靠过去。
桑红精疲力尽地把桨伸长了,把那几个桶往这边扒拉,景甜探身一走,那救生艇危险地摇晃着,她低声地骂了一句,连忙趴下了,捏着船舷探身把那三桶淡水给捞了出来。
她们都明白,即便月兑离了沉船引起的漩涡,也需要为以后的缺水和饥饿做准备。
桑红又看到了一大袋子包装花花绿绿的面包,她们也惊喜的捞了上来,莱利把食物和水都安安稳稳地收拾到了座位下边。
三个人望着那炼狱一般纷乱的海面,莱利问:“现在过去救人吗?那上边还有很多的女人,当初和我们一起被关押的女人。”
“怎么,她们已经上船了?”景甜问道。
“唉,怎么说呢?那船上的人客客气气地把她们都请了过去,甲板上摆着华美的宴席和美酒,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屠夫都摇身一变,洗干净脸上的血污,君子一样地陪着她们,华服美食,估计她们觉得天堂不过是那样罢了。”
莱利回想着自己溜到船上去偷救生艇的时候所见的画面,觉得有幻觉的不真实感。
“什么?他们把那群女人当成贵宾一样地接待?不是杀人不眨眼吗?”景甜纳闷了。
“阴谋,估计是他们船上冷藏器官的地方不够了,活着能指挥动的女人,比冰冷的器官好保存。”桑红想着那大厅里的一番人间地狱的模样,心底的疑惑一点点的铺开。
“船正在下沉,要不要过去救她们?”莱利冷静地问她们。
“这救生艇能承载多少人?”桑红问。
“准载二十个成年人,如果都是女人的话,估计会盛得下二十五个。”莱利回答。
“咱们那群被关押在舱底的女人总数也就是十多个,要不,过去救了她们出来好了。”莱利犹豫了一下说。
“我总觉得有阴谋的气息,不过见死不救估计以后就和噩梦无法月兑离了,咱们还是过去救人好了。”
桑红压下心底的不安,她总觉得那阴毒的叶太岁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们,说不定他们的人正坐着救生艇拿着枪等着她们哪。
“桑红,你的准头好,你就端着枪防护,我们只救女人,是男人就给他一子弹,凭着他们在潜艇上的恶行,吃一百个枪子都够了。”
莱利冷静地说。
桑红闻声模模身上的长枪,点点头。
“景甜,你负责救人,见到男人一拳给打到水里就行了,女人拉上来,我负责划船,间或给你打下手救人,这样安排可以吧。”莱利说着看看她们俩。
三个人相视而笑,然后各司其职。
“景甜,你来这边划桨,我和桑红坐一侧,接下来要用力了,估计漩涡要在十多分钟后形成,两个沉下去的大东西,估计会相互抵消一部分的力道,救了人后能不能跑出去,就在这宝贵的十多分钟了。”
莱利说着对桑红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那一侧。
景甜拖着船桨过来道:“来吧,我可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
于是经过简单的调整力道,救生艇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后,就开始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跑了,只是咚咚咚地撞到漂浮物的声音,听得三个人胆颤心惊的。
她们划到了大船的附近,远远地就看到两艘救生艇里坐了满满的人,正在向着外边用力地划动。
“那边一艘救生艇,只盛了三个女人。”一艘满满的救生艇上边有个男人很快就发现了她们。
跟在叶少身边的男人探头一看,骂骂咧咧地就拿起了枪:“就是这三个女人,她们把船弄爆炸,然后又捣毁了船上的救生艇,让我们这么多的人都只能挤在一起。”
“不要,她们不是坏人,她们是来救我们的。”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连忙出声哀求。
“她们不是坏人,那我们救了你们却引来恩将仇报的人就是坏人了?”那男人说着就上了子弹,开始对她们瞄准了。
“快闪——”桑红警惕地发现那条船上的争吵声,然后她看到一个缓缓站起,拿着枪管瞄准她们的男人。
“靠,好心当做驴肝肺。”桑红一把丢了船桨,拿起枪就滚到船沿边,利落地推弹上膛,一枪就把冲那家伙打过去。
那群女人眼睁睁地看着桑红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着她们的这人头密密匝匝的救生艇射击,都开始尖叫起来。
那男人早就阴谋得逞地缩到了下边,义愤填膺道:“我说了什么,你们不信,现在你们看到了吧,她毫不犹豫地就往我们射击,看来是要杀人灭口了。”
莱利和景甜连忙把船又往回划动。
“这群人也不算是恶贯满盈,能在逃生的时候,还带着她们,真难为他们了,反倒显得我们多管闲事,自投罗网了。”
景甜抱怨着说着心底的疑惑。
桑红冷笑道:“咱们俩一起经历了那个大厅里血腥的一幕,你以为恶魔会有着天使的心肠?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好心。”
两只救生艇很快就围拢过来,冷枪密集地往她们三个人射击。
“这两艘救生艇上边的女人人数不超过十个,我们还是绕到船的那一侧看看好了。”桑红谨慎地还击着,轻易就发现了破绽。
“好,正好绕过了船头,也会有个帮咱们抵挡子弹的障碍,不然就这样被他们打吗?”莱利连声赞成。
和景甜一起用力,把救生艇往船头那边划去。
“她们逃到那一边了,追不追?”后边的救生艇上边划桨的人问。
“追也追不上,她们三个人一条船,咱们足有二十个人一条船,怎么追得上?”叶少的随从收了枪问。
“呵呵,一群傻瓜,等一会儿船沉了,强势的漩涡会帮大家报仇的。”在海上打拼的家伙当然知道沉船吸了的巨大了。
“快点,咱们赶紧离开这条破船远一些。”
于是两艘救生艇就卖力地往远处划动了,不再搭理她们。
桑红她们转过了船头,这边的海面自然也是一片狼藉,飘浮的浮木和桌布包括甲板上边的桌子椅子也都飘浮在这边。
她们一点点地寻找着,果然看到另一侧倾斜的甲板边,挤着几个绝望哭泣的女人。
近了,看出她们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估计年纪大了,那些人觉得带着她们也是累赘,就任她们自生自灭了。
景甜的大嗓门连忙喊出声:“喂——你们都跳下来,我会把你们都救上来的,快点,这船快沉了,快点跳。”
桑红用船桨荡开海面的浮木,一点点地往船边靠近。
那几个绝望的老女人听着声音,看到是桑红她们三个人,不由都喜出望外地跑过来,只听得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桑红她们的船险些被子弹打中。
桑红连忙爬下,那枪瞄准,果然直接那倾斜的护栏边,露着一支冒烟的枪管,拿着枪的赫然就是那个面孔扭曲的叶少:
“你们都死吧!”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得叶少脸上的狞笑都看得清。
“去死吧,恶魔!”
桑红抿唇,稳稳地一枪打出,他的额头就冒出了咕咕的血水,他手中的狙击枪却兀自啪啪地向着天空射出了,然后他的身体就那样扛着枪,仰面倒在了倾斜的栏杆上。
“快去救人。”桑红警惕地把目光在那船上逡巡,生怕再出现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景甜和莱利连忙跳下水,往那几个在海面上扑腾的女人处游去,时候不大,桑红没有发现什么敌情,就划了救生艇过去,把她们都载上了。
总共有七个女人,加上她们俩,就是十个人。
她们又从水里打捞了一些盛放食物的器皿和淡水,眼看着大船的甲板沉得只剩下一个角了,就开始飞快地往远处划动。
她们拼命向着远处划动,那些女人也都拿着金属盘子把胳膊伸到冰冷的海水里去帮忙,救生艇的速度还是很慢,毕竟这上边的重量多了这么多。
她们一直奋不顾身地往前划动,桑红不时回头看着远处的海面,只见那艘大船一点点地没了痕迹,大概十多分钟,以那沉船和潜艇下沉的方位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旋转着成形了。
那些浮木碎片和各种爆炸后的金属都被卷着一点点地吸进了暗黑的无底深渊里。
随着那漩涡的轮廓边缘越来越大,她们的船滑动着越来越吃力,她们甚至看到了其他的两艘救生艇也在越来越高的漩涡边缘拼命地往外划动,终于,一个救生艇被水中的一个重物击中,去势一顿,那漩涡就让它身不由己地跟着水波旋转了。
嚎叫声惊恐地传来,桑红她们船上的很多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满载这人的救生艇就那样从远远的上千米之外的一个黑点,一点点地顺着漩涡向着她们撞了过来。
“大家都用力,我们到了边缘了!”桑红高声喊着。
那群女人显然是被这漩涡吓住了,还有那飞速而来的身不由己的救生艇,撞上大话,就只能一起葬身海底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曾经抛弃她们的救生艇横着就那样撞了过来,那上边一张张同样绝望惊呼的面孔越来越清晰了。
她们都用尽了吃女乃的力气划动手里的器具划水,只见救生艇停滞了片刻,然后一个猛地俯冲,另一艘旋转而来的救生艇险险地几乎在距离她们不足三尺的距离处快速地旋转过去了。
然后她们惊恐地从一堵高高的水墙上坠落。
惊恐的尖叫声之后,她们看到身后是一睹足足有两丈高的水墙,而她们已经在水墙的外边了。
桑红继续喊道:“我们幸运地月兑离了漩涡中心了,继续,不要停,这漩涡在扩大。”
众人看来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谁还敢藏私,都拼了命地往前划动。
渐渐地离开那个恐怖的水墙越来越远。
即便她们设想过沉船的漩涡,也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吸引力巨大的无底黑洞啊,想着那艘满载着人的救生艇就那么在她们的眼皮底下,被漩涡冲击着往海面下飞速旋转,还有那恐怖的两丈高的水墙,随便把她们拍一下,她们就别想活了。
远离了漩涡的吸力,她们的救生艇跑得飞快。
雾霭渐渐散去,暗沉的海面有了些亮色,远处的海天相接的尽头正在一点点地变亮。
她们终于一点气力也没有了,回首看的时候,只有一片茫茫得让人生惧的无边无际的水域。
那些飘浮的浮木残片之类,什么都看不到,水面干净浩淼得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那艘浮上水面的潜艇和巨大富丽的商船。
大家基本上都保持着沉默。
救生艇被汹汹的波涛包围着,有些人能够明白这个处境意味着什么,有些人则拒绝观看这出悲剧。
除了偶尔的抽泣声,什么都没有。
桑红从座位下边拿出面包,看了看人数,每个人就分了半个。
一个老女人拿着手中的面包,目光中是一片神往之色,只听她喃喃自语道:“这一切多么像是一场噩梦啊,船上那富丽的装饰,精美的餐具,烹煮得香喷喷诱人食欲的食物,还有成箱成箱的时尚漂亮的衣服,你们都看多过没有?”
“当然看到了,我曾经抓了一个肥大的鸭腿啃了两口,我身上的这件裙子就是从那里边挑出来的。”另一个女人和她靠着肩膀接口道。
“还有年轻英俊的船长,他说要转航护送我们回国,多么仁慈慷慨的年轻人啊!”
另一个老女人不由赞叹着。
“回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已经出了咱们国家的海域?”
桑红听着这群被蒙蔽的老女人的话,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奇,到底那叶太岁在船上对她们施展了怎么样的手段,竟然让她们如此地眷眷不舍。
记得她们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有了点亮色,那大厅内蜿蜒流出的血水和浓郁的血腥味儿,她不信比她们更晚离开那艘潜艇的这群女人,就看不到那从大厅里流出来的汇成小溪般的鲜血?
“他没有这么说,只是说要把我们送回国去,说我们是同胞,应该相亲相爱、相互帮助。”有个女人耐心地解释。
“相互帮助?那你们为什么被他们抛弃在沉船上?”
莱利觉得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群女人似乎对救了她们的三个人,并没有什么感激的意思,不由出声讽刺道,毕竟刚刚为了去救她们,亲眼见识经历了那惊恐的吞噬一切的大漩涡,惊魂甫定,就听她们这样对大恶魔吹捧怀念,那滋味别提多恶心了。
“还不是你们把救生艇都毁坏了,让大家逃无可逃?”有人显然觉得面对她们这三个破坏一切的坏女人,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忍无可忍。
“哈哈,这话是谁说的?”莱利气急了,目光一个个地从她们的脸上掠过。
“你们都醒醒吧,难道看不出这个恶毒的男人是和那潜艇一伙儿的?”景甜不由插嘴道,她这样迟钝的大脑都能明白过来的理儿,怎么这些女人就明白不了呢?
“什么一伙儿的?这船明明是商船。”有老女人争辩道。
桑红清清嗓子:“都别说了,留点力气想想往哪个方向划好了。”
她清楚那血腥的一幕只有她和景甜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其他的女人,即便看到了恐怖的场面,也完全可能会被那该死的男人蒙蔽说成是原来潜艇的主人干的,推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沉到海底了,甚至那该死的叶太岁已经死了,争执什么也没有了意义。
“你是杀人凶手,我亲眼看到你用子弹击毙了那个年轻的船长。”一个老女人闻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桑红的身上。
“即便你和船长有夙怨,也不能因此就毁灭了他的船只,也毁灭了大家生存的希望。”
船上的老女人一个接一个,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她们一切的不幸都是由她们三个人造成的。
“大家都别胡说了,现在我们是在她们的船上,多说的话,说不定她们会像打死船长那样也打死我们。”有人貌似胆小怕事地提醒大家。
“打死就打死好了,你们以为这样的一条小船,还能在这一望无垠的海面上飘到陆地吗?与其渴死饿死,还不如一枪死了干脆。”有人义愤填膺。
桑红险些被气晕了头,显然叶太岁在最后的时间里,对这群女人进行了洗脑,把她们三个女人说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景甜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靠,我们救了你们,没有一句感谢的话就算了,竟然还帮着恶魔讨伐我们,那群家伙就在潜艇外边的大厅内,把所有的男人都杀死了,然后很冷酷地开膛破肚,肢解了能用的器官,放到冷藏箱里抬走了;
为什么没有杀死你们,就是因为船上的冷藏设备不够,杀死后没有地方保存。”
“哈哈哈,你们听听,她们果然就像船长说的那样说话了,反正他已经死了,她们轻巧地动动嘴巴,就随便地污蔑他的善良和仁慈。”
一个老女人说着大笑,显然那叶太岁已经给她们说了类似这样的笑话了,所以,从景甜的口中听到这些,俨然又成了一个证明她们卑鄙说谎的明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