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哪里会想到她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后的铤而走险,不仅留给了亲人无尽的悲痛,也把那么多的爱她的人逼入了人生的死角。浪客中文网
秦洛水从昨天宋书煜给他打了电话问桑红的行踪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到了晚上看到网络上传的沂江大桥上事故的视频之后,觉得眼睛都有些发花,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终于确定了那车子是桑红的。
堪比电影大片里的爆炸事故,发生在正常的生活里,该是多么恐怖的悲剧啊!
他当即就无心秀场的事务,驱车直奔出事的大桥。
大桥已经戒严了,只准出不准进,秦洛水不是警务人员,当然无法接近,无论他怎么说自己是出事车辆的好友都无济于事,幸好他在找熟人帮忙的时候,宋书昊带着一帮人呼啦啦地赶过来。
秦洛水当即就厚着脸皮跑过去,和他打了招呼,跟着一起过去了。
他没有看到宋书煜下水的悲戚无比的模样,他在来路上只看到数辆警车开道带着一辆救护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他当时还在祈祷着桑红一定也要获救。
可是,等他到了现场看到精疲力尽的李斌在和宋家两兄弟介绍基本情况的时候,他就觉得头晕目眩——惨剧已经铸成了。
他恍恍惚惚地跟着宋家的车队往下游走,坐在车里关注着搜救的结果。
他无法想象桑红的刚烈,她怎么能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表示对宋书煜背叛的绝望呢?
她经历的那么多的煎熬,而且还给他说了那么详细,明明圈套都已经摆在那里了,可是,宋书煜掩耳盗铃,视而不见;他竟然助纣为虐,及时地把桑红推向了死地。
以他对桑红的理解,她完全可以给梅晓楠深刻的教训,难道她到了梅晓楠那里,竟然捉了奸吗?
不然何至于此!
秦洛水想到半年多之前那个扒着栏杆,满眼焦躁迷茫的桑红,想到了冰激凌店里得意地向他展示自己别致的指甲油竟然是为了藏污纳垢做掩护时狡黠可爱的桑红,想到了赌桌上不动神色,又大胆地敢让他输到月兑衣服的桑红,想到了惴惴不安地期待着见到宋书煜的桑红,想到了A市外边的休闲山庄里,桑红对他那稚女敕的诱惑举动,想到了送走宋书煜之后,回去看到空落落的大客房里空无人迹的心痛……
他就是害死桑红的那个最混蛋的凶手吧!
如果不是他凭借万恶的金钱的诱惑,把桑红引导了宋书煜的身边,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
虽然他当时的心情就是把她送出去了心静的自私念头,可是,他真的想看着她越过越好,混到高层如鱼得水,他对她的那些洗脑式的教育,一定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看着她刚强明朗地一步步成长,他也是充满这很矛盾的惊喜,他知道自己送走的是一块怎么精美的未曾雕琢的璞玉,他以为宋书煜这样专情的男子,会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谁能想到梅晓楠还能杀回来?
专情的男人就是这样,有利就有弊端。
他专情到抓到一个女人就舍不得放手,从他对梅晓楠的态度,秦洛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依然是有感情的,只有像宋木头这样的傻瓜才会十多年依然想着那样的一个阴险狡诈的女人,对她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
他和宋书煜的友谊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隔着一个死去的尸骨无存的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他们恐怕再也无法把酒言欢,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
天亮的时候,他和宋家两兄弟一起满身疲惫地离开了搜救的现场。
没有比他这个旁观者看得更清楚的人了,桑红对宋书煜的痴情和努力,坚贞和刚烈,让秦洛水对女人的印象再一次得到升华;
宋书煜对桑红的冷情和不负责任,让秦洛水觉得心凉,有权势就可以这样吗?自己的女人那样凄惨地死去了,他在哪里呢?
在梅晓楠的床上吗?
秦洛水第一次对非婚姻之类的情人关系产生了严重的反感,以前他觉得这应该是枯燥的婚姻围城里的男女无法避免的一种调剂,是有利于婚姻健康的,现在,他显然不这样看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每一个女人都能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和婚姻,那么偷情的男人不阳痿估计小三也会有心理阴影的。
秦洛水回到了酒店,本身是要睡一觉的,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
起身翻看着电子邮箱里的邮件,他看到侄儿秦青的邮件,这家伙还贼心不死,常常妄图从他这里打听到桑红的只言片语,可是,秦洛水哪里会舍得让侄儿来趟这趟浑水,总是把桑红和宋书煜说得好像神仙伴侣,刺激得那孩子怨声连天。
现在他再读着秦青的来信,他显然很难过,首先请他代为转达对桑红婚姻的祝福,还有,就是他给桑红邮递的新婚贺礼,估计快要漂洋过海地到了,让他签收了之后,转交给桑红。
秦洛水看着这张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从来都没和桑红提过秦青一个字儿,生怕两个年轻人会有什么暧昧之举,让宋书煜这个醋缸没有好日子过。
却无法理解,这个痴情的孩子到现在还想着桑红,连她结婚,他都能带着泪水送来祝福。
他觉得无尽的懊恼从心底涌出,他自己满身绯闻,多情不堪,是不配追求桑红,可是,秦青何辜,他竟然也粗暴地扼杀他和桑红的未来。
如果桑红有年轻人这样的朋友说说话,心怀或许会宽广得多,怎么至于决绝到这样以至于自杀的地步?
秦洛水悲叹连连,开始给秦青写信,告诉他桑红死去的噩耗,表示无法把他的祝福送达到桑红身边了,问他送的结婚礼物到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拒签。
他看看措辞,也无心修饰,就给秦青发了回去。
时候不大,秦青的电话就漂洋过海地打了过来:“小叔,桑红到底怎么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秦洛水有气无力地说:“自己搜索互联网,寻找B市的沂江大桥事故视频,我刚刚从现场回来,一无所获。”
“一无所获是什么意思?”秦青显然长时间说英语,突然改成了中文语气有点生硬。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桑红死了,而且尸骨无存,就好像从人家蒸发了一样,好了,我头痛死了,有了新内情,我会告诉你的。”
秦洛水说完,就挂了电话,仰面躺在床上,睡了,睡一觉或许醒来就发觉这不过是场噩梦。
秦青那边刚刚进入傍晚,他当然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连忙开始搜索网页,果然,上边的视频和各种各样的议论非常多。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好几个视频,都无法相信桑红遭遇这样凄惨的事情。
那个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梳着细细短短的小辫子的女孩子,那个敢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个怒吼的女孩子,竟然就这样走了!
是啊,他曾经取笑过她,说她那两只小辫子是他见过的最难看的小辫子,谁知道她几天后把头发剪短到极短之后,他又故意地刺激她一样告诉她,她看着更加没有女人味,俨然是未曾发育完全的初中生。
记得桑红当时对他挺挺有些轻微隆起的小胸脯,气得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气呼呼地让他去找一个像她这样高大秀美发育不完全的初中生来瞧瞧。
回忆里怎么老是在争吵或者在气她的镜头?
也有美好的,他翻开手机,里边是他有一回在树下和她站在一起时候拍的照片,还有几张特别漂亮的,是桑红他们参加特种兵选拔赛之后回校时,收到他们隆重的迎接,他曾经借着献花的机会,揽着他的肩膀和她并肩走在一起,那时候他们都笑靥如花,和怀里那么大一捧的鲜花对比,丝毫都不逊色。
记得他刚刚来Y国XX军事学院报到的时候,教授为他和他同校的那个桑红同学怎么没有来报到,十分惋惜失去桑红这样自然率真的学生。
这些他都写信告诉过叔叔秦洛水,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说给桑红听,以他对小叔的理解,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他把自己和宋书煜之间的友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比他这个侄儿的亲情都重要。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心酸地感受到,秦洛水的无奈,谁让他不够强大呢?
可是,她怎么都不能等着他长成一个可以依靠的真正的男人时候,就失望地死去呢?
不,桑红绝对不是会自杀的人!
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早早地向桑红表白,为什么不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为什么不能早些强大,把她夺过来?
可是,她的眼里真的没有他啊,他所有的追求和努力谁都看得到,谁都看得出,就是那个傻瓜女人看不懂。
她但凡有一点点的回应,他都会不顾一切地把她从宋书煜的身边抢走的。
她要是和他一起,他绝对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总是故意地取笑她,老是挑剔她的毛病,老是逗得她发火发怒,拳脚相加——那样做只是因为,他无法把自己的爱呈现给她看,拳脚相加也是他无比美好的回忆,也是他和她最亲近的方式和途径。
回忆——几多可喜,又几多可悲,回顾昨日,如在眼前,令人长号不自禁!
秦青的心堵着几乎要发狂——怎么他离开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桑红那样坚强的无所畏惧的女子,竟然会撞桥自杀,只有那些从来都不认识桑红的人才可能会写出来这样不负责任的推测。
别说他了,他们班的同学也不可能会相信的。
那些视频下边的留言很多,大部分都是他们学校的,都在为桑红辩白,说她绝对不可能是自杀,那样一个打破学校几个训练记录,成为破格录取的特种兵的女性,拥有着最坚强的毅力和智慧,怎么会自杀?
一致呼吁要还桑红一个清白。
秦青一边擦干怎么也擦不干的眼睛,注册了各种网站的网名,开始留言询问真相。
桑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你不是说把我当哥们儿一样吗?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你一句话都不告诉我,你这叫什么好兄弟!
当然痛苦的一群人里自然少不了桑大伟,下午的时候,秦洛水睡醒了,他想到这样的事情,应该通知一声桑大伟,桑红毕竟是他的女儿啊!
宋书煜估计忙得很,不会和他说,毕竟,相对于近在咫尺的林玄玉来说,他们有点远,暂时还不一定知道。
正在王金花家的麻将赌场里玩得兴起的桑大伟,突然看到手机上的号码竟然显示着秦洛水的号码。
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牌友们都看得到。
王金花难得坐下玩一把,听着他的手机响动正想埋怨,就看到上边秦洛水的名字,当即就笑得谄媚:
“哎呀,老桑,竟然是秦总的电话,你赶紧接——赶紧接。”
秦洛水听出他那边的声音杂乱,就对他说让现在回家,十分钟之后,会再给他打电话。
桑大伟看看桌上一手的好牌,有些恋恋不舍,却也知道秦洛水这样的人那里搂金山银海睡觉的家伙,这么郑重其事地和他说话,一定是关系着很重要的机密,当即就对王金花们抱歉地说了,立刻要回家接听秦总的电话。
走到街角,就看到正在和街坊邻居一起学着唱戏玩的林青燃。
他连忙摆摆手示意她继续玩:“我回家喝杯水——喝杯水,你继续。”
桑大伟回到了家,开了门,就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在努力地想,什么样的事情会让秦洛水的说话语气这样神秘莫测。
秦洛水的电话十分钟之后准时地打过来了,桑大伟连忙恭敬地接听了:“秦总,您有事请讲!”
秦洛水一听桑大伟的声音,就觉得开不了口,终于他咬咬牙说:“是这样的,桑红在这边估计是出了车祸——”
“啊——车祸——红红怎么样了?”桑大伟腾地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她失踪了,目前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寻找——”秦洛水被桑大伟变了调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委婉。
“我——我——现在就买车票赶过去。”桑大伟当即就往卧室去整理行李。
“慢着,我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你要搞明白,你过来也无济于事,什么都做不了,好好地照顾好桑红妈妈,她要是听了估计得出大事,我这是提醒你一声,也可能过几天——过几天,就找到她了,你也知道桑红那丫头很机灵的,说不定,她哪一天——偷偷溜了回去也未可知。”
秦洛水觉得说这几句谎话,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生平说话一向云山雾罩,半真半假,他从来不觉得心虚和难堪,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脸皮有些火辣辣。
他在欺骗一个父亲,无论他的动机是如何地为他们着想,这件事怎么都显得太残酷了一些。
桑大伟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他长着嘴巴说不出一句客套话,终于,他第一次抬手关断了秦洛水的电话。
他觉得头有些发晕,太阳穴处的血管砰砰直跳,好像血管要爆裂一样,他连忙抓了茶几下边的降压药,却因为双手发抖,碰得那药瓶翻倒在地上,他连弯腰都不敢,知道高血压的人最害怕摔倒,只是艰难地矮了身子,把肥胖的身体从沙发上滑到地上,一点点地躺下,这才把胳膊伸到了茶几下边,扒拉到了药瓶。
做完这一切,他觉得几乎要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抖抖地拧开了药瓶,倒出一粒降压药,连水都来不及倒,就干干地放到了嘴巴里舌头下边,这是最有效的高血压的自救方法,然后,他终于不再惊慌,缓缓地把身体从冰冷的地板砖上一点点地转移到沙发上。
嘴巴里那苦涩得几乎让人干呕的味觉让他的头脑异常地清醒。
秦洛水的话模棱两可,却让他更觉得事情的凶险。
如果只是虚惊一场,他完全不需要给自己打这么一个电话。
无论他后边的话说得多么好听,他都知道那不过是哄骗他的谎言而已。
他那个机灵乖巧的让周围的街坊邻里羡慕不已的小丫头竟然出了车祸,没有找到?
什么样的车祸?难道桑红把车子借给别人开了,然后出了车祸?听说这样的事情,车主也是需要负担一部分的责任的,她是不是害怕才躲藏起来的?
桑大伟的脑袋异乎寻常的活跃,不停地寻找着桑红没事的可能性。
那个小丫头从小扒高上低的,灵活的像猴子,心眼子也多,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桑大伟觉得自己的血压一点点地稳定了,太阳穴的血管也不再那么突突突地跳了。
这样的大事瞒着老婆显然不可能,可是怎么做怎么说才能让老婆不受惊过渡?
还是直接去医院说好了,骗她到医院复检,然后瞅准机会再慢慢和她说。
桑大伟觉得自己的心早就飞到了B城的女儿身边,一家人遇到危险的事情,应该在一起。
这样打定了主意,桑大伟就觉得马上带着老婆去医院复检,告诉她桑红这样的事情,就说岳父一定很伤心,还需要她的照顾,她受点惊吓,稳定一些,他们就可以直接起身去B市了,他们一定要离女儿近一些。
桑红应该是没有事情的。
为什么呢?桑大伟有点迷信,他一贯觉得血脉相亲的人都是有着心电感应的。
没有道理桑红出了事情,他这些天的心情和手气竟然都这么好,似乎丝毫都没有一点感应,倒是老婆昨晚睡觉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烦躁,也只是片刻的烦躁而已,她连个噩梦都没有做。
上次桑红在海上遇险,她可是接连都做了两个孩子又饿又渴的梦。
桑红如果出了大事的话,没道理她妈妈会没有丝毫反应啊!
桑大伟觉得身体感觉不那么难受了,就起身下楼去喊林青燃去了。
年轻就是这样,谁都是只想到了自己的悲苦,那一星半点的挫折,被年轻的心无限地放大,以至于压得人活不下去,桑红哪里会想得到亲人朋友会在她因为的离去,而经受这么大的波折煎熬和痛苦?
此刻她已经到了M国洛杉矶的机场了。
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已经偷偷溜进洗手间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她可不希望万一梅晓楠联系的有接机的人,看到她一切就都穿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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