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看看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让给他一支。
宋书煜捏了过来,夹到了唇上,自从桑红出了事情之后,就又开始抽上烟了,而且抽得更凶,他一想到桑红肚子里的孩子,更觉得撕心裂肺地难受,他觉得活着整个一出悲剧,当他以为他的人生已经跨过一道坎儿的时候,原来是更高的坎儿在等着。
梅晓楠简直就是他生命中的魔障!
李斌把打火机打开火苗凑过去帮他燃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真的不过去看看?”
宋书煜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告诉她,我已经不再过问这件事了,你很快就会把她提交到法庭,她的间谍同伙都落了网,也都在等着她,好好地说了,给她一个善终,不然,就把她交出去好了,现在的医术,想要吊着她的命让她受尽病痛折磨,实在太容易了——没道理她把我推到油锅里煎着,还想依赖我做屏障。”
李斌点点头:“那成,你已经够仁义了,和叶家相比,你对她够意思,好了,有你这句话,我也算终于可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
宋书煜拍拍他的肩:“辛苦你了。”说着把手里的吸剩的烟拧到了一侧的烟灰缸里,转身走出了门。
“咳——咱们俩还说这个?”李斌有些嫌弃他客气的表情,跟在他身后送出门。
王小帅在外边的车里等着,看到他们的影子,连忙开了车门下来招呼宋书煜,热情地和李斌道别。
宋书煜坐到车内,王小帅关了车门,跑到前边上车发动,开到了大路上:“现在回单位?”
宋书煜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去桥上。”
王小帅的嘴巴抽了一下,这——这么大冷的天,每天傍晚都去桥上,也不管桥栏杆正在施工,坐在那桥沿上看着那桥下的沂江水,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更恐怖的是,他有时候竟然会靠着桥栏杆睡一觉,好像他的床也搬到了这里一样。
可是他是下属,能说的话实在有限。
车队浩浩荡荡地一直开到了桥上,桥两侧的鲜花有的枯萎了,又被人换上了新的。
宋书煜自从那天送到了陵墓门口,林玄玉压根儿就不让他进去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陵园,在他看来,那个所谓的桑红的衣冠冢是林家给她的归宿,在那里他压根儿就看不到她,还不如来这里,这毕竟是她最后的栖息地,或许能抓到她的一缕魂魄。
宋书煜又坐到了桥上,靠着桥栏杆抽烟,他模模被自己缠在手腕上边的桑红的桔梗花项链,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她会这么狠心,竟然一句话都不给他说,连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那么决绝地走向了死亡。
或许她去找梅晓楠就是谈判的,却不知道竟然会有恶毒的圈套等着她。
宋书煜每一次坐在这里都会懊悔到牙齿咬得酸痛,梅晓楠谋杀桑红的计划,老郭是关键的人证,那帮子落网的拐卖妇女团伙的一群小头目中,有人组织手下的地痞流氓,参与了虚造一条街,诱骗桑红入内的活动,人证太多了。
问题是宋书煜不相信梅晓楠能雇佣到一个大白天就胆敢开着桑红的车子,带着桑红的尸体,然后堂而皇之地开到这沂江大桥上毁尸灭迹的杀手。
因为这个难度太大了,任何一个偶然发生的细节都有可能让这个计划无法施行,可是,偏偏一切就都顺利地做了。
那个假定的杀手月兑身的痕迹压根儿就查不到。
那些流窜到B市的臭名昭著的坏家伙,也都夹着尾巴逃走了,里边压根儿没有听说有人接了这么一单高难度的活,所以,一切都必须从梅晓楠的口中知道。
“红红,你到底怎么样了?恨我是吗?连做梦你都不愿意进入我的梦境?”
“红红,我想你,很想,想得我这心窝窝都是痛的!”
“红红,没有了你,我觉得这胸腔里都是空荡荡的,风都能冲进去一样,浑身发冷。”
“红红,按着你的性子,有人设计欺负你,你完全可以等着我回去打我骂我都好啊,一口气地不吭就走了,这哪里是你的性子!”
“我们的新房已经整理好了,是你看中的装修风格,一模一样,我们的婚纱照也都摆放好了,你最喜欢的家庭室内健身房里的器材也都安装好了——
你喜欢的衣服和床上用品也都张罗好了,我把咱们俩的家都搬到了新房那里,今晚我来喊你,你跟着我一起回去,行不?
只要你跟着我回去,我以后天天晚上都早些回家,再不让你等待,再不让你落泪,那晚你去梅晓楠的时候,一定咬牙切齿地骂我了吧?
你那爱起来如烈火,恨起来咬牙齿的性子,为什么因为憋屈着?
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不当着我的面骂啊!
你的拳脚都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对伤害的你的人这么仁慈!
难道你都不恨我的欺骗吗?
我也恨!
可是,红红,无论你爱着我还是恨着我,我都想你——我都决定这辈子和你一起过了,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今晚跟着我回去,无论你现在的模样有凄惨,我看来都会觉得很亲的——
哪怕做梦让我看到你的脸也好——
哪怕你看到我打骂哭诉都好——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你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王小帅和一群保镖站得都不远,他的话自然字字血泪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他们都觉得只要来到这座桥上,这个英明神武的头儿,就会呈现出让他们同情又可怜的一面,原来得意如他,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也有这样绝望这样无奈的事情。
这时候的他,让人觉得太有人情味儿了,这样的专情多情,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没有到伤心的时候。
“头儿,该走了,这样的时间,你不觉得这条路上的年轻女人越来越多了吗?”
王小帅看着那成群结伴一样来到沂江大桥上晃悠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很无奈地提醒宋书煜,虽然他们站在这里一大群人,把宋书煜坐着的地方遮挡住了,可是依然能够看到那无数双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的眼睛,仰慕又向往地望着宋书煜。
“额——怎么?这里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来散步?”
宋书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扭扭脖子看看四周散落地站在桥栏边的女人的身影,不明白王小帅的意思。
王小帅叹口气:
“头儿,你不能这样子,都让人找到规律了,那些想要见你的官员近期都开始在这条路上散步了,那些向往你痴情专情的年轻女人,也都向这边涌来,你不是普通人,无权这样呈现你的悲伤,即使我们再警惕,遇到蓄谋已久的偷拍的家伙,也无能为力;
毕竟这是交通要道,不能说封就封了。”
宋书煜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看看周围那些不时地用眼角关注着他们这边动静的人,很厌恶地皱皱眉头,吐了一口气扭头对着河面说:
“桑红,今晚跟着我一起回新房,你看在这里,压根儿就得不到片刻安宁,走吧。”
他说着甚至对着河面的方向微笑。
王小帅忍着脸上的抽搐,彻底想要晕倒。
这家伙真的是想桑红想得走火入魔了。
宋书煜的车队一直走到了他们买房的新小区,却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小别墅里边亮着灯。
宋书煜一不留神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个方向的灯光,小别墅灯火辉煌,里边装修的时候,灯光设计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此刻,那个建筑精致优雅的小阁楼在灯光的映衬下,俨然是仙山楼阁。
宋书煜脸上那表情精彩极了,他探身向前看,抬手拍拍王小帅的肩膀,指着那个窗户问:“小帅,那里——是不是新房的位置?”
王小帅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不由纳闷地嘀咕道:“是啊,是新房,可是,房屋装修好了,钥匙都交了,谁还会在这里。”
然后他透过车里的内视镜,看到宋书煜的眼睛一亮,不由暗叫不好。
果然到了大门口他一停车,宋书煜就开了车门下车,推开虚掩着的铁艺雕花大门,撒开腿就往院内跑。
一帮保镖不知道怎么回事,车没有停稳就都开了车门呼啦啦地追上去。
王小帅无奈地吐了口气,头儿真的是有些疯狂了!
他关上车门,按下遥控锁,这才慢腾腾地往那里走。
果然,小小的院子里灯光明亮。
宋书煜捂着碰碰狂跳的心脏,别墅的六个台阶他蹭地一抬腿就冲了上去,一把推开房门,口中的声音颤抖着掩饰不住惊喜:
“桑红——”
门开了,他看到几个工人在进进出出地搬运着什么。
“你们是谁!”宋书煜的声音里带着失望之后的严厉。
张云萍从卧室里走了下来,看到宋书煜显然很意外,不由喜出望外地迎过来:
“书煜啊,你今晚怎么过来了?”
宋书煜一副无法理解的神色:“妈,——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然后他看清楚墙上挂着的他和桑红的大大的合影照被取了下来,靠在客厅的墙上,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气恼。
“都别动,出去。”他的声音很大,很生气。
张云萍极少见到他这副模样,连忙摆摆手让那群人都出去了,王小帅走到门口就看到这样的一个尴尬的场面,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和张云萍打了个招呼,然后偷偷地对站在那里的保镖摆摆手,让他们也都出去,自己在离开前还对张云萍微微一笑,双手把房门合上了。
宋书煜渐渐地压下怒火:“妈,你这是做什么?”
“书煜啊!我稍微过来把这里整理一下,你这样可不行,本身就走不出去,还把她的照片挂的到处都是,这越看不是越难受吗?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叹口气看看儿子的脸,转身坐在沙发上。
“那是我的事,你别管行不?”宋书煜硬了脖子,说话带着压制不住的情绪,看得出他对妈妈擅自做主取下桑好的照片有些反感。
“说那叫什么傻话!桑红出了这事,大家都伤心,可是,你看看他们家,愣是把你拒之千里,我听说葬礼那天,林老头压根儿就不让你到桑红的墓前去,有这回事吗?
她出事,那是命,是她没有福气,是她和你没有这样的缘分,咱们家又没有薄待她,你有没有对不起她,凭什么那样对待你?
这是新房,即便是当初为了娶她装修的,可是,她现在人都没了,你留张小照片偶尔惦记一下就成了,这样看着太让人受不了,这房子以后谁还敢来呀。”
张云萍显然觉得人死如灯灭,又没有结婚,儿子当然不能守着桑红的照片过日子。
宋书煜吐口气,站起身:“妈,天不早了,今晚我住这里了,我让王小帅送你回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开了房间门,喊了声王小帅。
“你这是什么态度?”张云萍看到儿子竟然摆出一副开门送客的模样,当然受不了了,不过看着儿子那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都是白费口舌。
宋书煜垂了眼,连看她一眼都不看,对王小帅说:“把她送回去,路上开车慢一些。”
张云萍抬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银灰色羽绒服,脸色和善了一些:“我有车,司机把车开到路口掉头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妈,让小帅开车送你,这样我才放心。”宋书煜看着张云萍那鬓边有些霜花的发丝,抬手拿过她胳膊上边的衣服,很体贴地给她穿上,心里有些内疚,有些担忧。
“好了,走吧,回去别说什么,惹老爸不开心。”宋书煜交代她。
“首长请,头儿是想让我陪你唠唠嗑,逗你开开心,替他谢罪哪。”王小帅的嘴巴甜,最善于察言观色,笑着说着露出一口的白牙齿。
张云萍脸上不由就有了笑影。
她抬头看了眼儿子,宋书煜对她抿抿唇,努力地勾出一抹笑意。
“好了,那我走了,你也不要住这里了,刚装修好,气味太大,对身体不好。”张云萍劝阻了他一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只好转身让王小帅扶着下台阶。
宋书煜目送他们出了门,这才转回身去看被取下来的照片。
他笑着拿手指弹了一下桑红的脸:“瞧瞧,妈都担心这里太阴森了,人鬼殊途,都说新房子是最适合鬼魂占据的,你就在这里住下好了,我把照片放好,作为感谢,今晚让我梦到你行不。”
他说着端起那沉甸甸的水晶照片,稳稳地挂到了墙上原先的钉子上,退后两步看看是不是周正,然后又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那群保镖看着宋书煜在忙活,也都纷纷到各个房间转转,把那些被取下来的大小不一的照片,都重新挂回到原来的位置。
王小帅送张云萍回家,张家的司机开着一辆小货轮跟在后边。
王小帅斜了后视镜一眼:“你怎么坐这样的车?”
“哎呀,别提了,本身是弄来一批高质量的油画,想要换下那屋里的婚纱照;
你看了都不觉得难受得慌吗?
笑得越幸福,滋味越凄凉,我都无法想象书煜那孩子怎么能在那房间里睡得着。”
张云萍叹口气开始模模眼角,她心疼自己的孩子,宋小三就是个苦命的,太痴情死心眼了,她被他以前的失恋状态吓坏了,生怕他重蹈覆辙。
“给他一个过渡期,他会调整过来的。”王小帅帮宋书煜说话。
“怎么过渡啊,只有有了新的,才可能忘了旧的。”张云萍试探地说着看了眼王小帅。
王小帅摇摇头:“别刺激他了,你见过谁女朋友走了半个月就找新女友的?何况他!往后边稍微放放,欲速则不达。”
“他这样闷着可不行,多让他出去转转。”张云萍叮嘱王小帅。
“转?他倒是天天傍晚出去转。”
“去哪里转?和朋友喝喝酒唱唱歌吗?”张云萍眼里透出些放松来。
王小帅真的很想开口对她说,去沂江大桥转,估计会把她心疼死的,只好笑着安慰:
“喝喝酒唱唱歌,这建议挺好,我抽空帮他约秦总!”
“洛水啊?那孩子不错,解语草似的,书煜估计和他在一起会好些,赶紧抽空帮他们约个时间。”
张云萍显然想到了秦洛水那俊逸之态,觉得还是让儿子跟着秦洛水处处,估计那胸怀会轻松很多。
“说也奇怪,头儿出这样的大事,很多朋友都打过来电话问候了,我都一一回复了,似乎没有接到秦总的电话,我听说桑红出事的前一两天,他们俩还似乎吵了嘴。”
王小帅说完后就警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巴。
“吵嘴?怎么可能!洛水这孩子那嘴巴不把书煜挤兑死才怪!”
张云萍有些护犊子,想到秦洛水那极其会说的嘴巴,想想自己孩子那木头好欺负的模样,他就知道一定是那家伙的嘴巴贱。
“呵呵,也是,不过,我看头儿那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中,就和秦总相处是最轻松的,每次和他碰头,都会情绪好上很多。”
王小帅顺着她的话,但是也告诉了秦总和宋的关系。
“他们为什么吵嘴,你知道吗?”张云萍忽然又转回头八卦。
“不知道,那时候我正出差,没陪在他身边。”王小帅很适当地闭了嘴巴,一个男人要是被女人认定很八卦,以后就很难改变印象了。
“你觉得会不会因为桑红?”
“什么?”
“我是说秦总没有给书煜电话,是不是他因为桑红出的事情,怪罪书煜了?”张云萍显然思维有跳跃了。
王小帅惊出一身冷汗,他还以为她问两个人吵架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桑红呢。
“有可能,毕竟桑红是他介绍给头儿认识的,现在竟然得到这样的结果,一定会很难过的。”
王小帅模不透她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话分析可能性。
“其实天灾**旦夕祸福,这都是有定数的,怎么能把桑红的出事和书煜挂在一起呢,这孩子不但要遭受失去喜欢的女孩子的痛,还要遭受这么多人的压力,日子真的很苦;
无论如何,帮他约了秦洛水,让他们俩见见,解解心结。”
“好,我明天就帮着他们约。”
王小帅留了心,毕竟能和宋书煜说上话的,说了他也可能会听从的,似乎秦总是最好的人选了。
……
一夜无梦,因为压根儿就没有入睡,宋书煜在似睡非睡中度过了难捱的黑夜,至此他明白了,原来那么多的灵异故事都是人杜撰出来的,不然,他何以这么痛这么伤?这么思念,这份难耐的悲苦,都没有感动她飘荡在空中的灵魂吗?
显然,人死了,真的是没有灵魂的。
宋书煜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个身爬着,嗅着床上属于桑红的那微弱的气息。
这床上的东西,是从原来部队宿舍的床上揭下来的,在那里他们曾经有过多么美好的回忆啊!
甚至在收拾床铺的时候,他发现了桑红的几根褐色的细柔的头发,他都欣喜不已,仿佛她刚刚从他的身边起身,身边还残留着她的余温。
那样的一个雪为肌肤玲珑心的女孩子,让他如何割舍得下?
他是被手机的悦铃声吵醒的,抬手拔过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时间,不过是早上六点半,不过上边显示的号码是李斌,这让他心里突然有些期待——可能,他就将要看到桑红了。
“说吧,是我。”他很简洁地应了声,心里祈祷一定要是好消息。
“书煜,梅晓楠说出来的情况太匪夷所思了,幸亏当时我一个人在那里做笔录,还特地做了录音,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什么意思?”
宋书煜灰暗的情绪渐渐地散了,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压制的疑惑或者说兴奋,梅晓楠说了什么让他有了这样异乎寻常的情绪?
没有异常发现,李斌那么沉稳的人,自然不可能这样兴奋。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如果梅晓楠的话是真的话,绝对是好消息。”李斌的声音都带了笑意了。
“好,你过来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没道理临死前还撒谎吧!”
“或许她被我高超的诱审加恐吓的法子给震住了,毕竟只要你说了抽身不管的话,我自然就可以放开了想法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帮了你就是帮我自己,真是好兄弟!”
宋书煜的声音颤抖着,他连问都不敢多问一句,就告诉李斌自己马上赶往单位,让他到部里碰头。
王小帅听到他的声音,就借机过来敲门,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从车上拿下来送了进来。
他一看到宋书煜那黑眼圈红彤彤的带着血丝的眼睛,晶亮晶亮地睁着,不由吓了一跳:
“头儿,你怎么了?”
“怎么?不过没有洗脸而已,出去等我。”宋书煜说完甚至还对王小帅笑了一下,吓得正扭头一边出去一边看他的王小帅差点闪了腰。
“一定有情况,头儿,你怎么突然笑了?”
王小帅扭头看着他,笑得一脸都是明郎的阳光,其实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如果头儿要是说昨晚他梦到桑红了,所以才笑,估计王小帅会受到刺激晕死过去的。
宋书煜停下手上穿衣服的动作:“不吃饭了,让他们都动作快点,直接到部里再吃。”
王小帅看他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啪地一声敬礼,应了是,转身就出去了。
宋书煜到了部里,李斌已经坐着秘书室内等他了。
宋书煜很热情地和李斌握手,然后请他进了办公室,让秘书长叫人把早饭端到了办公室。
李斌进去,坐到位置上,就打开包取出一叠手写的记录原稿递给他,神色神秘:“你看看,不要尖叫。”
宋书煜郑重地从他的手里接过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然后他一横心坐下去,闭了眼睛半晌,才鼓起了勇气,一句句地看了下去。
他看着看着,脸上也显示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一声惊呼,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啊!她没有杀死桑红?桑红试图杀死她?凶器就是一个葡萄酒瓶被砸碎的瓶颈?她后脖子上边的伤口就是桑红留下的?这怎么可能呢?
这太可能了!
没有帮手的话,她绝对不是桑红的对手。”
宋书煜在办公室内团团转,然后他抬头看看李斌:
“这是不是真的?”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竟然在为桑红的故意伤害行为而喜悦。
李斌点点头:“当时她的伤势太重,同伙过去找她要材料,刚好看到她的惨状,就想法子偷偷地把她救了出去,他们有最好的医生,给她做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后来我们的严打查得太严了,她的通缉令又贴得到处都是,最后,那些人都只好抛弃她,各自散了;
那伤口当时主要是伤住了脖子上的关键的大动脉,失血过多,出现短暂的假死,幸亏发现及时,并无大碍;
问题是用药的时候,她正昏迷着,可能是设备简陋,医生给她用的药和她经常注射的肉毒素发生了反应,给她后期的康复带来了致命的威胁;
后来脖子上的伤口因为照顾不周,被冻伤感染了,然后这些问题都聚集在一起,她的健康状况就一溃千里。”
李斌在努力地给桑红开月兑,在他看来,因为梅晓楠这样坏的女人,牺牲一个桑红实在是划不来。
敲门声响了,宋书煜过去开了门,满面笑容地抬手接过秘书长端着的托盘,向他道谢。
吓得秘书长几乎不会说话了,宋书煜这些天一直黑着脸,一句话都不说,所有人走路说话都是轻轻地,生怕惊动了他。
不过跟在他身后的王小帅轻轻地拉拉他的衣服角,秘书长回过神,连忙笑着客气两句,抬手帮他们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严实了。
“小帅,你看到他对我笑了吗?”
秘书长显然有些虚幻感。
“看到了,他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呢?”王小帅琢磨着。
“让你知道就会让你进去听的,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安安分分地在这里站岗好了。”秘书长提醒王小帅妄图往门上贴的耳朵。
“嘿嘿,太过关心他了,失态!失态!”王小帅对他抱抱拳。
秘书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忙去了。
办公室内,宋书煜热情地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茶几上,坐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边,殷勤地把牛女乃的习惯插到了瓶子里,递给李斌:
“来来来,辛苦你了,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咱们再商量这事儿。”
李斌罕见他这么热情,还亲自给他端饭,心里暖烘烘的,遇到这样的好朋友,不因为官阶而对他有丝毫的轻视,更从来都不摆谱,不以提拔他的恩人自居,这让他有种受到尊重,遇到真正知音的感觉。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加上这两天真的累坏了,搞定梅晓楠那个比狐狸还精的女人,他几乎都要黔驴技穷了,所幸他还是有点手段的,不然怎么可能给宋书煜交差。
当即就很爽快地跟着宋书煜一起吃喝起来。
“你记不记得我们当初在部队的时候,经常一起这样子吃饭。”宋书煜笑着吃着说着。
“记得,那时候多年轻,除了梦想和疯长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却那么快乐,现在虽然都混得不错,可是很难有当初那般明快的感觉了。”
李斌感叹着,他这些年吃得苦比较多些,比宋书煜更了解生活,也更怀念那段成长之初的友谊和岁月。
“记得那会在特种兵选拔赛上,我曾经喊你吃蛇肉吗?”李斌笑着问。
“记得,可惜我食不知味。”宋书煜怅然若失。
“呵呵,没关系,能找到桑红的话,就还有吃到的机会;
你不知道,当时,你头也不回地走掉,我还以为你官做大了,嫌弃兄弟的招待了,没想到你是为了追那个小丫头。”
“你这多心的家伙!我是那种人?怎么,你也觉得她没事,正好好地在哪里躲着?”
宋书煜看看门口的方向,放轻了声音。
“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李斌反问。
“可是,她在哪里呢?”宋书煜问。
“梅晓楠的话不能全信,也不不信,这样好了,症结明显就在进入梅晓楠别墅里的那个清洁工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开着桑红的车,从小区里出去的女人;
第一个因为是和保安说过话,第二个又遇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子,这两个女人都有目击证人,我们需要再去调查一次他们的证言,或许,真相就会离我们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