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克鲁斯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陪着远道而来的朋友看照片,刚刚还在鼓动着他们拍下黄一鹤的照片,告诉他们这个女孩子的天赋和勤奋。
此刻听到黄一鹤出事了,当即就吓得腾地一下从位置上跳了起来:
“什么?黄——遭遇了雪崩?”
秦青一脸沉痛地说:“有人看到,她在雪崩附近的地域活动——”谁都能想象到,刚刚连在几十里之外的小镇地面都震动了,那雪崩的规模怎么可能会小。
汤姆克鲁斯半晌大脑好像才会转动了,那个女孩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那么年轻,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怎么就——怎么就——他努力地抑制住心底的焦虑:
“是,昨天上午她从火灾现场回来,稍微休息了一下,补充了胶片就要重新返回现场,是我让她先不要去,赶紧冲洗照片,准备今天的展览,想来她是打算在展览会上露下脸,然后就走的;
火灾到现在都没有控制住,周围高空浓烟弥漫,气温突然增高,百年不化的雪山出现溶化性的雪崩也是可能的;
好了,我建议拍卖会暂停,我们需要知道黄一鹤现在的真实处境,很抱歉,她除了是我的员工之外,还是我的朋友,我现在必须赶去现场。”
汤姆克鲁斯说完,和菲尔丽对视一眼,就快步往外走去。
很快,展厅内镇上和黄一鹤认识的人大部分都陆陆续续地站起了身,女人们已经开始惊恐地抽泣了,催促着身边的男子都赶紧跟着汤姆克鲁斯去看看情况。
谁都清楚,面对一场消融性的雪崩,这样的人力渺小得可以忽略,但是,一起在镇上相处了这么久,他们已经把这个坚强个性的女孩子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谁还能坐得下去?
这是什么状况?
菲尔丽看着闹哄哄的展厅,很快就明白了一个事实,雪崩之下,很难幸免,黄一鹤的生死,让这场拍卖会充满变数。
林汗青听说桑红有可能出事,先是大吃一惊,不过,很快他就以家人的身份自居了,秦青说到底年轻,控制现场秩序,帮着展厅度过这片刻的混乱显然是重中之重,他的手做了一个手势,手下的六个人已经散开在不同的位置,保护好展品不让人趁乱浑水模鱼拿了去。
欧阳清柏正陪着黄博中坐在一侧隔音的会议室内应对各地记者的采访,为了一劳永逸,他们很主动地把很多隐情都爆料给记者。
欧阳清柏早就把该说的话整理安排妥当,黄博中只是需要有条不紊地说出来就成。
可黄博中看到玛丽就想起自己那个只会啃老、说粗话,从上大学开始,就再也不愿意回去看望他的、对社会充满仇恨的女儿,她怨恨一切,包括他这个无法给她充足经济支持的父亲。
他一不小心就背离了欧阳清柏准备的文本,很真实地说了黄一鹤成名之前对摄影的痴迷,可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她很失意,他说得老泪纵横,显然女儿的失意很让他痛苦;
又说到后来遭遇车祸,绝望得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好心的欧阳清柏先生,对她进行资助和教育,还给她整容,让她看到了生活中的真诚和善良,这才让她如同凤凰涅槃一样重生,她为了和过去一刀两断,专门来到西部寻找自己的梦想,寻找作为一个人,身上应该承担的责任,幸运的是,她现在显然找到了。
记者对欧阳清柏进行采访,得知他的身份,他所说的一切话都有了百分之百的可信度。
他说这都是缘分使然,黄一鹤是一个充满梦想的善良的女孩,她的愤世嫉俗和所有成长期的女孩子一样,很快就过去了,她只是没有找到真正能承载她梦想的合适载体,没有人给她机会感受这个世界上的善,都市的繁华只会让失意的人更加失意,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摄影技术正处于厚积薄发的瓶颈期,看到今天的展览会,他知道,这个女孩子已经突破了瓶颈,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一起接受采访的当然还有黄一鹤的校友,嬉皮士装扮的黄头发玛丽,刚刚在大厅里受了桑红不动声色的教训,不过这让她也相信了一点事实,这个表面上走向正统的家伙,可能就是黄一鹤,只是她变得奸诈多了,打架的能耐更高了,脸上带着笑捏了她一下,就让她感觉到了威胁。
人家的老爸都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她对黄一鹤那藏在抽屉里的全家福有点印象,这老头一看就面熟,是她爸爸没错,即便她真的记不清了,听听身边师长们的教训,她回去的时候,还要继续蹭车,故意地给黄一鹤使绊子,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黄一鹤为了成功都能做出改变,她就不能变得成熟一些呢?为什么她就遇不到像欧阳清柏这样的善良的成功人士,难道她也需要发生一场车祸吗?
于是,玛丽忍住心里的嫉恨,违心地帮黄一鹤说了很多好听的话。
当然,记者们显然不在意她,她和黄一鹤的气质类型和涵养一看就差得层次太多了,说她和黄一鹤曾经是同班同学,是密友,估计这是她一厢情愿的。
当然促使玛丽配合的还有另外一些因素,这会议室内还有从洛杉矶赶来的一些知名报刊杂志的图片编辑,他们来得晚了些,桑红已经偷偷离开了。
显然,他们也都是想凭着当初退稿的时候对黄一鹤的一番假惺惺的鼓励,来寻找新的合作机会。
面对着媒体采访,都在努力地寻找当初黄一鹤身上的才气和执着。
他们很难相信,那个愤世嫉俗、对社会充满愤恨的女孩子,曾经只会在照片里拍摄出让人无法忍受的畸形丑恶的女孩子,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能成长为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优秀摄影师。
展厅内的照片在那里挂着,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女孩的镜头依然那么逼人注视,只是里边多了很多的东西——西部真的是一个催生童话、实现梦想的乐土。
大厅内的那些收藏家也都在进行着紧张的判断,黄一鹤是真的出事了,还是举办方为了这次展览会设计的噱头?
第一张照片已经拍出这样的价钱了,如果她真的遭遇了事故,那么剩下的照片,估计价钱更要高的离谱,这真的是太巧了,如果不去确定黄一鹤的情况是不是事实,那么就只有赌一把了。
当即就有来宾举手发言:
“这两天附近灾情不断,各地调来协助救灾的警力很充分,我们并不是专业的救灾志愿者,贸然赶赴现场,不过是徒增其乱而已,而且,真相也不是我们过去看看就能找到的,大家都是很忙的人,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冲着拍卖会来的,如此贸然中止,违背了当初宣传的承诺。”
“是,我相信黄一鹤这个了不起的摄影师,绝对会幸免的。”
有人随声附和,显然都想赌一把。
林汗青抬手模模光亮的头皮,心底冷笑,他当然知道这大厅里稳坐不动的这些人的心思。
虽然这个外甥女他从国外回国内、从国内赶国外,食不安席、疲于奔命竟然连一面都不曾见着,真是厄运不断。
但是,看看她这能耐,他就知道,她身上流着林家的血,又有那样厉害的身手,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出事。
无论雪崩怎么让人恐惧,他都坚信,她一定会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呆着,等着救援。
他稳稳地在座位上坐着,看看秦青,微微点头。
秦青愣了一下,走到犹豫不定的菲尔丽身边:
“这些都是你的老客户,他们远道而来这么给你面子,伤了他们的心,以后谁还给你捧场?”
菲尔丽闻言,看看下边窃窃私语兀然端坐的收藏家们,头脑顿时就清醒了,这次展览会她投入了那么多的宣传费,至少先顾住本钱和朋友情面再说,那些幻想中的天价和绝版,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再说她去过黄一鹤的公寓,那里照片多得海去了。
现在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趁着这样的机会把照片拍卖出去,这群人都是要离开甜水镇的,因为镇上就一家旅馆,也早就注满人了,他们离开之后,有几个会为了后边遥遥无期的拍卖再来?
菲尔丽深深吸了口气,果断地宣布拍卖会继续进行。
可是,有了这个插曲,专业又滑头的拍卖师在表示为黄一鹤的命运担忧之后,轻易就把底价给提升了一倍。
没有人抗议什么。
大厅内的人离开的都走了,留下来都是专注于拍卖会的。
秦洛水起身走到秦青身边,两个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一起走到会议室,告诉媒体火灾之后出现雪崩,黄一鹤可能就在雪崩发生的范围内活动。
至于宋书煜也在那里的消息,显然要等这些人赶到现场,由那些保镖来说,更真实可信。
那些记者听闻这样的消息,加上采访整理得也差不多了,当即就收拾东西,过去追第一手的新闻,希望在天黑之前,能有点收获,无论如何,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
会议室很快就静了下来,欧阳清柏放松了身体缩在沙发上,他的大脑很乱,火灾、雪崩,这一场场恐怖的事件,怎么好像是冲着桑红来的。
他叹口气看看站在身边的秦青和秦洛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先去桑红的公寓坐坐,我们在州省宾馆订得有客房,等消息确定了再过去休息。”
秦洛水主动开口,欧阳清柏和黄博中也都是桑红的亲人,带他们过去看看桑红生活的地方,很合情合理。
欧阳清柏摇摇头,看向秦青:“火灾不是还正在救援?救灾指挥中心设立在哪里?”
“救灾指挥中心在大学城,我是那里的学生,很熟,要不,咱们现在过去?”
秦青显然急得不得了。
秦洛水看看欧阳清柏,很认真地说:“这里坐镇的人最高级别的州长,估计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回去了,剩下的救援队都是听上边的命令,我们留在这里不行,雪崩刚刚发生,高层的人不可能很快就有动作。”
“还是过去看看好了,这样坐着难受。”欧阳清柏说着起身,看看黄博中,叹口气道,“要不,我让人先行送你回去,这里太乱了,我无法照顾到你。”
黄博中摇摇头:“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儿了,我知道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随便给我找个地方住了,明天我自己回去,你们都忙吧。”
欧阳清柏摇摇头:“把你拖进来就很感谢了,不能让你为这事多操心,好了,咱们什么都说好了,有好消息我会及时地通知你,就按着安排来,我那庄园里除了几个农夫,也没有什么人,你去了还可以帮着照顾整理一下,等找到一鹤,我会带着她到那里和我们一起住。”
他顿了一下,又艰难地说:“无论如何,我会好好照顾你后半辈子的。”
然后他们出了会议室,欧阳清柏的一个手下开车送黄博中离开。
外边的拍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价格越炒越高,相比林汗青刚刚的出价竟然是最低的。
林汗青看到这里秩序井然,就也起身跟了出去。
欧阳清柏刚刚忙得连和他打个招呼都没有,此刻看到他,顿时很热情地和他握手,连寒暄都省去了:“你去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我到救灾中心,随时联系。”
秦洛水摆手,示意他们身边的人都远一点,他站在林汗青和欧阳清柏身边,说了真相:
“桑红被人绑架,宋书煜带人追过去,然后,雪崩,显而易见有阴谋,他们俩应该是在一起的,宋的人都还在洛杉矶,我必须回去和他们一起策划周旋;
埋了一个部长,这国内国外的高层都是要发生震动的,国内的人要及时通知,方便施压,这里的官僚作风也很重,救援行动不可能快,所以,请林先生想办法救桑红,这里到了夜里极冷,不知道那两个人会不会撑得住,我去那边努力,咱们双管齐下。”
林汗青愣了一下,又和那小子有关联,他黑了脸看看秦洛水,心里对宋书煜的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
“姓宋的小子,我记下了,找到了再和他算账,你走吧。”
秦洛水和秦青都觉得他这话说得太意味深长了,不由为宋书煜捏了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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