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姗被逼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来，纵然之前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关于他的身影跟事情。可是真到了长大后才会发现，其实很多东西都早已物是人非。
他未必会记得那年冬天里，自己又被秦瑞煊恶整，直接将她整个人推撞进大宅子后的游泳池里。
她奋力从游泳池里爬出来去找秦瑞煊拼命，反被秦绍辉揪住辫子狠狠往后门扔。
那时候她还记得，谢书窈刚刚被秦父以二太太的身份接近宅子里。米姗的生父早亡，于是谢书窈只能把女儿带在身边。
她同母亲一起在这大宅子里生活，上到大太太，下到这家里一个小小的佣人或是园丁，无比鄙视与痛恨她们。
所以那时候秦家的两兄弟想要整她，再难再苦她都能忍。
可偏是那年冬天，不明就里的秦瑞煊撞了过来，将她做了几个晚上的手工作品，连同着她本人，一块推撞进了池子里。
米姗不会游泳，也是那时候，对水生了怕意。
小时候跟着谢书窈在一起，母女俩的生活，什么样的冬天她都挨得起。可是秦瑞煊撞她的那次，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做来用送给秦父的生日礼物，就这样沉进水底。那是第一次想自己亲手做一份礼物，送给一位待她如亲生父亲的叔叔的礼物，就这样被人轻易摧毁。
上岸的时候小米姗就像是疯了般，冲上前拽住秦瑞煊的衣领就要扭打。
“我看谁敢打他！”那一声呼喝，是当年还在世的秦家大太太，不过下来透透风而已，才发现不知道从哪冲出来的野丫头，居然想打她的儿子。
小米姗叫嚣，再往前冲就挨了她的巴掌。
大太太冷眼看着满身是水、冻得全身发抖的小米姗，护着儿子转身的一瞬还是冷哼：“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妈给人做小也就算了，连女儿也这么不知好歹，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在这个家里顶多是个被人睡的佣人罢了！”
大太太那时候病重，说的话又难听又艰涩，好像每一个字都幻化成利剑，一剑一剑刺在小米姗的心里。
也是那一年，秦父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所有孩子的礼物，唯独她，既不是他的孩子也没有礼物要给，就背着小手站在那里。
秦父到是没有跟她生气，伸手招呼了她的跟前，一样抱了她跟秦惜筝坐在一起。
他拉起小米姗的手，轻轻放到秦惜筝的小手里时，说：“惜筝以后就是姐姐，姗姗以后就是妹妹，姐姐要好好保护妹妹、照顾妹妹明白么？”
秦惜筝乖巧懂事，自是点了头的。
这也是为什么从那时候起，她再冲动想要打人，都会有个大男孩过来唤她一声：“嘿！四姑娘，又要拿命去拼！”
他唤她四姑娘……
端贺莲曾在那宅子里，在那泳池畔，不只一次地唤过她“四姑娘”。
她记着他的称呼，记着他说话的声音，以及那时那地，他蹲在地上教她做人要知情识趣一点。
可他大概不会记得，那段并不算畅快的童年里头，是他的一句“四姑娘”和仿佛同病相怜一般说出来的话，给了她勇气和支撑。
端贺莲……
这三个字在心头嚼了又嚼，也放了多年，他可明白，他自是她梦中的那位清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