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情 第七十章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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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严厉的指责啊,几乎是判定了他的死刑。

端木透讥讽的笑意与冰冷的言语比歇斯底里的愤怒更让他忧心。

谢晨希沮丧极了,却也不再为自己辩解,默默让出了一个角度,好让端木透离开他的房间,或许此时给彼此冷静的空间反倒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看着失去神采的谢晨希,同样是被爱情折磨着的人,端木透又觉得他可怜起來。

她要是能绝情绝义就好了,哪怕只是再冷漠一些,就能丢下这个男人离开,至少那样看上去,她不会比现在更可悲。

这段感情是要继续还是就此中断,都得谈谈。

“晨希……”端木透艰难地呼唤着。艰难是因为她既担心继续留在这里会再次被谢晨希侵犯,又担忧不明朗的前程会让她更为痛苦,但想来她得勇敢一些:如果爱情不能给她幸福和满足,她得勇敢些自己先说结束。

“继续这样下去的结果,我不是说你的担心和我的立场有什么必然的冲突,我只是担心如果你总是不信任我的感情观,我可能也不会总愿意顺从你。背道而驰的两个人即使结了婚也难以获得幸福!所以,晨希,这段感情,继续下去的结果如果是伤害了所有人,不如现在就结束吧。”

曾经以为绝对的幸福现在要自己亲手毁灭,情何以堪!

闻此言,谢晨希如遭电击,脸色灰青。

“这是第二次了。”谢晨希苦笑道,“你第二次说分手!我的担心的确很自私,但是就让你这么痛恨吗?不能体贴我的心情吗?我只是害怕失去爱!这种自私让你深恶痛绝吗?”。

害怕失去爱,却在做着让爱渐渐消逝的蠢事。

谁不害怕爱情被猜忌、伤害无情地消蚀?她也害怕啊!那种害怕的程度绝不会低于晨希一分毫,但那么痛苦,她仍然选择相信他,并忠诚地等待他处理掉那些会伤害他们感情的障碍,结果换来的是他理所当然地指责——晨希是在指责她不够体贴吗?

到底是谁不懂得爱人?是谁忘了爱最该被奉守的信任原则?

爱情之中,没有谁对谁错,只有合适不合适,若此,他们大概是被月老配对失败的一对,只有一时的迷恋,却没有为更长的相守誓言牺牲自我的勇气。

“晨希,我……其实说不出什么讨厌你或是必须分手的理由,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想,如果未来你只能把我锁在一座道德的城堡里,你又怎么给我要的那种幸福?”

“我说过,除了奕名……”

端木透苦笑不已,再不想承受那个让她几近崩溃的压力折磨自己了,说:“只要我一天不从你们眼前消失,我是说彻底消失,你就一生都不能摆月兑薛奕名的阴影……”

“还是轻易地被奕名勾引了吗?”。晨希绝望地冷笑。

端木透想辩解什么,但忍耐了下来,只说:“我只是很虚伪地担心着你们的兄弟感情而已。”长叹一声,端木透如同忽遭霜寒的杂草一般,无神地说:“晨希,我不可能成为一个你理想中的道德完人,颤颤兢兢的和你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崩溃。在那之前,还有机会进行调整,这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这次就让我们都冷静地想想吧,想想我们要从这段感情中得到什么,我们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对方又能不能付出那些东西,或是我们会不会为对方牺牲一些自己的原则,这些问题,都认真想想吧。”

理智得不象是被爱情滋润或是伤害的女人,更象是在进行一场冷酷却注定没有喜剧结局的谈判。

怎么她不能象其他女人那样飞蛾扑火,引火自焚似地享受爱情?她也想不顾一切地为爱情付出或牺牲自己的全部,却在这关键的时刻,从身体本能到大脑都拒绝让她走近那团明艳的火,怎么勉强自己都不行。可能这才是能击溃她全部骄傲的事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深地爱着眼前的男人。

心,被悲伤的颜色污染,除了无奈,除了叹息,除了痛,还有莫名其妙的遗憾。

仇鹏飞没有喝酒,只是担忧地看着薛奕名一杯接一杯地把烈酒倒入口中,也不知道要劝导些什么言辞才能开解他的心情,沉默中他又分心地替谢晨希担忧了一阵,还有这对兄弟岌岌可危的友情。

一对兄弟都一头扎进了这难解的混乱中,是偶尔还是必然?

红颜多祸水,这真是千古铁律。

薛奕名大概也喝得差不多了,没有再主动要酒,而是木然呆坐。

“回酒店吧。”仇鹏飞趁机拉动薛奕名,薛奕名也顺从地随他起了身。

行在回酒店的路上,仇鹏飞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多少得提醒薛奕名一番,毕竟酒店现在成了雷区,不谨慎点不行。

“奕名,醉了没有?”

“再清醒不过。”薛奕名自我调侃道,“酒量越来越好了。”

“奕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仇鹏飞沉闷地说,“我简直无话可说,为这一场莫名其妙的三角感情债。怎么会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奕名,你有没有反省过?一段只会伤害所有人的感情,其实应该早点放手。”这么温和的劝导不知有没有效果?仇鹏飞忧心忡忡。

“一开始就没想过放手,现在更不会。”薛奕名固执地说。

“非得跟晨希决裂不可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仇鹏飞惋惜不已地说,“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因为一个女人如此不堪一击,也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薛奕名重叹了一口气,苦涩地说:“我难道希望是这种结局吗?命运这么安排……”

“不关命运什么事。完全不能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好好祝福晨希得到幸福吗?明明是晨希先爱上透的。”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对与错,只有合适不合适。”

“你是最适合透的男人吗?也许晨希更适合透。”

“你没看到吗?透刚刚明明是想逃开晨希。”

仇鹏飞无言,端木透轻挪的那一步,的确有逃避的意味。

“鹏飞,我比谁都了解晨希。这无庸置疑。”真不知是该幸灾乐祸还是替晨希感到婉惜,薛奕名重喘一声,强捺心上的酸痛,详细分析起谢晨希的性格来,“晨希的本性很温和,也有了不起的绅士风度,这缘于他有非常苛刻的道德标准。可能因为他自己轻易就能达到那些标准,所以他要求身边的人也要象他一样严谨。这怎么可能?所以有时候的确让人无法忍受,对透恐怕也犯了那样的错:明知应该信任爱的人,但是又忍不住要猜疑那个人做出了背叛他的事。

“我无意诟病晨希的性格,他无疑是一位非常值得依赖的朋友。我只是想告诉你,疑心太重的晨希不适合透,非常不适合——你必须相信,我也是认真观察过他们并且基于我是足够了解他们才决定横刀夺爱的。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理由,但是,我只是希望透能和更适合她的人在一起,那个人完全有可能是我,我只是为此在努力而已。”

“你了解晨希,我不怀疑,但你真的完全了解透吗?我相信你只是最近才跟透走得比较近而已。你也可能是完全不适合透的人,比晨希更不适合。”

“是,我不否认我跟透在一起的时间没有晨希的长,但是,足够我了解她了。她是个固执同时又非常消极的人,尤其是对感情,但爱情无疑还是值得向往的。有那么巨大的心理压力,她仍然勇敢地接受爱情,真是晨希和我的幸运。本能让她相信温柔的男人更值得信赖,在某些方面,晨希的确比我更优秀,最初他们看上去实在很完美。而我,失败地用了一种非常不恰当的方式和透见面并交往,我尚未开始就失去了透的信任,真是后悔莫及,所以我正在努力挽救我丧失的优势。”

薛奕名非常客观,反省深刻,理性且也务实,这让仇鹏飞暗自惊讶,因这场三角感情风波改变了的人不止是晨希,也让奕名成熟了许多,若只在这方面而言,这次爱情的伤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让我相信晨希不适合透的原因是,透太过固执。透难以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改变自己的原则,当然她也愿意为了甜蜜的爱情适当地扭曲一些性格——这不是她全部或是真实的性格——比如为了让爱情有个结果而顺从晨希,这只是她一时迷恋时的美好希望而已。无论怎样她的本质还是坚强且顽固的,自尊心又极强,一旦发现自己不被信任,就会怀疑晨希的爱会伤害她,如果最终确定晨希不是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她就会犹豫。爱情或是婚姻一旦一方有了动摇,就不会有美好的结果。”

“也就是说透的立场正在朝着有利于你的方向发展,在你让透看到了晨希性格中的阴暗面之后得到了这样的回报。奕名,你很卑鄙。”仇鹏飞一语中的,刺得薛奕名心苦如黄莲。

“我会自我催眠说我正在拯救透的人生以及晨希的生活。或者我把自己当成了神,正在努力拨正一段扭曲了的命运轨道。”

“或许恰恰是你弄乱了这段感情。”

“没有人这样告诉我,所以我只能坚持自己的方向。”

仇鹏飞看着目光直视酒店大门,一脸坚定的薛奕名,忽然觉得就算是神都不能阻止这个男人的决心。以前觉得薛奕名虽然霸道,但仍不失为是一位君子,并无品德败坏之处,而现在,他看着薛奕名就象是看到了一头盯着猎物准备大开杀戒的猎豹——这比喻可能不太恰当,但他相信薛奕名除了越陷越深外,再无回头之可能。

“鹏飞,刚刚的酒,是祭奠我和晨希的友情的。”

“奕名……”仇鹏飞胆颤心惊,追上已然踏进酒店大门的薛奕名,薛奕名的背影看上去象是下定决心要干件大事一样的坚定,他担心这两个朋友今天会发生惨烈的暴力事件,虽然他们都尚未表现出过更强烈的暴力倾向,“不能冷静一点吗?”。

“已经很冷静了。”薛奕名笑道,“不要担心,我和晨希都是有分寸的人。”

“我想旁观……”

“为了这部电影能有个好成绩,你就不要分心管其他闲事了。”薛奕名笑着将仇鹏飞隔在电梯外。

就算他想多管闲事,恐怕都管不出个好歹来。

仇鹏飞颓然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楼层数字往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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