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盘,正上中天。
这是城南的一所老宅子,同城南花市只隔一条街。
虽不能同东城的那些勋贵豪门的府邸相比,但这样一所五进的宅子在城南这块日间商贸极其繁茂的地面上,也是足够闹中取静的。
何况,这还夜间。
白日人流不息的热闹花市此际空无人声,天地间,万籁俱静一片。
偶尔从花市中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鸣。
宅子大门上,匾额上是黑底红漆大大的“郑府”两字。
此际,宅中第三进一排正房,一明四暗无间房皆是亮若白昼的灯火通明!
就在此时,一道夹着些许银光的欣长黑影从东面的高墙掠入,只半个眨眼间就没入了宅中。
他的动作迅捷如风,若非略墙而过的那须臾停顿现出了些许身形,即便是有人立在墙边,也只会当方才是光线稍稍一暗造成的错觉。
在掠过高墙那一瞬,他眼角余光朝那灯火大作处微微瞥了一眼,那只露出一双漆黑双眸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轻轻一蹙。
似厌恶,又似冷漠。
他掠进的是黑漆不见一丝光亮的第四进。
一落身到庭中身形顿住,这才让人看清那欣长挺拔的身后竟是一头雪发!
雪发如瀑垂落腰际,根根银光晶莹。
一顿后,扯下蒙面黑纱,月光下露出的是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
深邃的五官,黑眸幽深。鼻梁高挺,唇形优美,轮廓极完美,此际那面纱神情却似神祗般的冷漠。
若有熟人在此定会惊诧——这个男子竟然同有大胡第一美男子之称的睿亲王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不同的是,一个是褐发琥珀金眸,一个却是雪发黑眸。
四下微微一扫后,他缓步朝房门方向行去。
走到门前,没有像常人般用右手,他伸出左手欲推开房门。
下一瞬却蓦地顿住,眸光倏地冷光一凝。停住了动作。
又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诡异飘出。落在台阶下立定,一道听不出年纪的男子声音响起,“主人有请。”
毫无高低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干巴巴冷冰冰。
站在门前的雪发男子未有转身。语声冷冷。“让她等一会儿,我换衣。”
那诡异黑影男子到也干脆,闻言也再不说话。下一瞬,不知如何动作又诡异般的消失了。
雪发男子厌恶地看了一眼台阶下方才那黑影站过的位置,垂眸片刻,推门而入。
片刻后,他换了一身黑缎地镶银边的长袍行了出来,朝前面的第三进行去。
第三进一排正房依旧是灯火如昼。
馥郁得近似浓烈的香味从门缝窗缝中丝丝缕缕地沁出,弥漫出一种奢靡的气息。
他在门前停住。
“来了怎不进来?”一道异常软媚的女子声音懒洋洋响起。
三分慵懒七分风情,衬着那丝丝缕缕的幽香,让人只觉遐想无限。
站在门前的男子在听得这声音后,本就冷漠的脸却更添了三分冷冽。
推门而入,门内景象是令人咋舌的奢华。
门内门外仅仅一墙之隔竟然宛若两个天地,若非亲眼见的,只怕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这本是一排一明四暗的五间房竟然被打通成了一间房!
流苏帐幔,轻纱飘飘,四壁上明珠闪耀,所有案几上一应用具皆是金光澄蹬的精致华美。地面铺着织纹繁复的华美地衣,踏地无声。
当中一张八尺锦榻上红纱轻笼,红纱上缀着数颗细小宝石,光彩迷离熠熠。
这普普通通一所民居此际竟然被打造成了一间宫殿!
可比起这屋中的一切,只要将目光投向那张锦榻后,这本是奢华得让人咋舌的布置陈设便瞬间失了颜色。
锦榻上是一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女人!
她斜斜懒懒地靠躺在锦榻上,黑发油墨般垂下,蜜色肌肤滑腻之极。
红纱半遮半掩中,一副足以令任何男人都血脉喷张的成熟身段显露无疑。
最最让人流连的却是她那一双眼。
她的眼睛是那种海水般纯净的蓝色,蓝得胜过世上所有的蓝宝石,只一望,便能让人生出被攫住般的错觉。
此际她眼角微挑,慵懒斜躺,两个美少年正坐在榻尾地衣上,一个捶腿,一个捏脚,面上皆是殷勤讨好的小意。
见得雪发男子进来,她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挑了挑眉,“回来了?”
雪发男子却冷冷看着这绝子,“你派人跟踪我?”
绝子闻言轻声一笑,纤手一抬,那两个美少年就恭恭敬敬起身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女子起身从榻上下来,莲步款款走到雪发男子身边。正想伸手挑起男子的一缕发丝把玩,男子却闪电般的伸出左手点向那女子的腕脉!
气势冷冽,毫不客气!
只见这绝子身影也倏地一闪,竟然也是一个会家子!
红影一闪,她掠到男子另一侧站定,似笑非笑,“堂堂大胡睿亲王竟是这般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荣烈,你们大胡没知恩图报这一说么?”
一室宝光中,荣烈却面似冰冻,“你不救我也死不了。”
绝子“咯咯”娇笑起来,笑了半晌后止住,她懒懒带笑望着他,“你是死不了,可若非我救你,走火入魔你这身武功就废了。何况,我如今还让你更上一层——你要知晓,那颗圣药连我自个儿也没舍得吃呢。你好歹也该感激我几分才对吧?让你做我的王夫你不肯,我也不曾强迫你。你日日摆这幅冷脸真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对了,好久不曾见你那双眼了,撤了寒毒让我看看,可好?”
说完便抿唇笑看他。
“若那可圣药吃了之后不会白发,你还会舍得给旁人?你堂堂图斯女王,我荣烈岂敢高攀?”荣烈唇角讥嘲,对她最后提出的要求却是置若罔闻。
原来,这红纱绝子竟是海上岛国图斯之女王坦丽花!
“啧啧啧,”坦丽花摇首轻笑,也不知对谁在说。“影子。小烈烈生气了呢?人家怪你打扰他去看他的小王妃,影子你说怎办?”
不知何处又传来早前那道干巴巴冷冰冰的声音,依旧毫无情绪,“未曾近前。未曾打扰。是他自己被人发现。”
其实坦丽花早就从影子那里得知一切经过。此际不过是在做戏。
听得影子说完,她假意惊异般的“哦”了一声,笑看荣烈。“被人发现了?怎么回事?”
荣烈淡淡瞟她一眼,懒得理会。
坦丽花也不在意荣烈的冷淡,依旧笑着慢慢围着荣烈转了半圈,懒洋洋笑道,“让影子跟着你不过是怕你一时情不自禁,万一忘了自个儿答应过的话,那就不好玩了。”
荣烈闻言眸光倏地一寒,转瞬冷笑,“你当我荣烈什么人?”
“自然是男人啊!”坦丽花笑得肆意,一双海水般的蓝眼波光颤动连连,说着瞟了一眼荣烈垂下的右手,“还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就算稍有瑕疵也瑕不掩瑜——可惜明明一个聪明人却偏钻了牛角尖,你就那么信你那个小王妃?我可是听说她今夜乔装打扮去见一个男人的,如今大胡上上下下都当你已经死了,你就不能想开点。做我的王夫有什么不好?我同你共享尊荣,你若喜欢美女我也不拦你,我图斯女子个个貌美如花随你享用,哪点儿不好?你在大胡虽说是亲王,但若真像面上这般风光,你也不会为我所救。如何,再考虑考虑?”
荣烈额头上忽地沁出了细细汗珠,面色也渐渐发红,他却咬牙冷声,“下辈子也不用考虑!”
坦丽花这才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看了一眼更漏,掩嘴娇笑道,“呦——我怎忘了?这都到子时了呢,”说着抿唇一笑,假意关切,“小烈烈,可是热得难受?”
荣烈垂眸不看她,俊容上神色淡然无变,只那面上汗珠却更密了,一张脸似被蒸腾在热气中,只这片刻功夫就成潮红色。
垂在袖中的左手已死死攥紧。
“子午销魂蛊,子时酷热,午时冰寒,还不能运功抵挡——”坦丽花叹了一口气,下一瞬立马又换了副表情,千娇百媚地挑眉看向荣烈,“不过只是春风一度,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这般拘泥不化呢?我生得也不丑,同我赴一场巫山云雨便可解这子午销魂蛊,你就不用日日受这苦楚。天下只有这一个法子可解此蛊,你若不肯日后也不能同其他女子欢好——小烈烈你这般聪明的一个人,你若是怕丢脸面,但此事你不说我不说也不会有旁人知晓,这样值当的生意你真不愿么?”
“若同其他女子欢好会怎样?”荣烈忽问。
坦丽花一怔,下一瞬,眼珠轻轻一转,“一回云雨蛊毒便加剧一倍——你如今是何种滋味儿你也清楚,若再增一倍……”顿住,掩嘴而笑,“小烈烈,你不会还真想试试吧?”
荣烈未有接口,瞟她一眼,淡然道,“女王陛下若是‘饿’得狠不妨多召几人一起伺候,荣烈这残躯就不多碍陛下的眼了!告辞了!”
说罢就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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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了雨,肚子疼,睡了一会儿就晚了,抱歉。
不说了,继续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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