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啊,”明思笑眼盈盈,“所有的一切到了今日,以前的那些感觉现在觉得完全都不同了。我好像一下子轻松了,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我觉得这是天意。让你带我到这里,让我放下一切。”
月光在明思瓷白的小脸上染上一层莹莹柔光,这样的看着,让荣烈的心也柔软地无以复加。
他感到一种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宁静和幸福。
是啊,是真神的旨意,让她的生命同他的生命交织在一切。
自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明了她会改变他。
她会让他体会到这世间最大的幸福。自有了她,这双眼便能看到世界最美的风景。自有了她,这颗心便能真正的平静平和下来。
还有什么是能比这更大的恩赐呢?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四目交汇,交融在一起,心意无声传递。
荣烈的目光温柔地能滴出水来。
“啊!真美!”明思一转首便欣喜惊叹。
荣烈循声望去,神女湖上一层濛濛银光,白色雾气似有形有质。
在这层白色雾气中有无数黄色的光点上下飞舞,宛若肉眼可见的精灵一般,将整个湖面包围。
又好似天空上的繁星落入,闪烁翩翩。
“是萤火虫——”明思双眸晶莹,闪耀惊喜,“这么多萤火虫,什么时候飞来的?怎么只在这湖面上飞啊?”
“这是雨神的心变的。”荣烈的唇角流露笑意,他就知道她定然会喜欢。“雨神得知神女化身为海子滋养草原。可惜归来时已晚,他十分懊悔却无可挽回。最后他回到草原继续降下雨水,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他将自己的心剜出化作这闪光虫,在每个夜晚陪伴神女。从此后,这里便是草原上最美的夜景所在。”
明思深深陶醉在动人的故事中,“真是美啊!景美,故事也美。”
荣烈笑看她一眼,微微收紧臂弯将明思揽紧。
苍穹星光下,一双背影偎依动人。
两人一直坐到近子时,明思犯起困意。才回到花屋。
躺在芬芳幽幽的柔软床铺上。明思朝荣烈甜甜一笑,阖目睡去。
因着身孕的关系,明思很快就沉入了梦乡。纤柔的身体柔顺地依偎在荣烈怀中,荣烈低头凝视。这张脸。他怎么都觉看不够。
本来此番安排是有着别的小心思。不想却得知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一场盘算自然落空。
可此刻,他心中没有失望。还是觉得满足幸福。
望着明思恬静柔美的睡颜,他忽然间明白了,心的满足已经足够让一个男人体会到幸福。
两心交汇交融的那种感觉是世间最宁静也是最动人的感受。
轻轻一笑,忽地一愣,荣烈的脸垮了下来。
如今才不到两月,岂不是说他至少还得忍七个月?
荣烈的嘴角有些发抽。
此际的他还不知,这一刻他的想法还太简单了。孩子出生后,他才真正明白,相比起这后来,明思怀孕的日子里其实他还是算幸福的。
翌日起来,荣烈便召了御医过来替明思把脉。
御医把过之后便满脸喜色的恭喜荣烈,道王妃已经有孕两月,且胎儿稳健,母体安好。
荣烈闻言大喜,重赏御医百金。
之所以大喜,倒不是因为头一句,而是最后两句。
此际,他最关心的便是明思的身体。
闻得明思身体安好,自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布罗一干随从属下也纷纷向荣烈道喜。
这些属下是真心为荣烈高兴。
早前京中无数流言,大家私底下也心中有数,不过不敢在明面上言说。但明思身体羸弱且身有寒症难以受孕,众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作为王府家将,按照胡人的传统,若无大的变故,他们的子嗣也将世代追随。他们心底自然多少也有些担心王爷无后,这样的话,将来多少也有些变数。
如今听闻王妃有孕,自是个个欢喜。
有些憨直的侍卫随从欣喜之余纷纷将崇拜的目光投向荣烈,心道,王爷果然勇猛不凡,这等情况下还能让王妃有孕,真真厉害!
荣烈自是不知这些属下对他又多了一重新的崇拜,他想了想,问御医,“王妃如今的身体,何时归返大京合适?”
其实明思此际身体的安好情形也有些出乎御医的意料之外,但他诊脉的情形来看,明思此刻的身体状况是可以适应上路的。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保守一些。
他对荣烈说,“但凡三月后,母体便会更稳健。微臣建议一月半后起行为好。”
荣烈自然万事以明思的身体为首要,闻言便下了决定,“好,那就四十五日后再回京。”
说着又吩咐布罗寻人将马车再改装舒适些,再吩咐御医随侍明思左右,每日早晚诊脉一次。
明思一听有些不情愿,听荣烈这口气,是不打算再带她四处走了。
她方要开口,荣烈便看出她所想,这回口气却是坚决了,“今日就回王庭,这四十五日我陪你在王府住。”
明思幽怨地望着荣烈,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其他什么。
布罗见得两人神情,唇角弯了弯,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起告退,下去拔营准备归返王庭。
众人离去后,明思才撒娇一般抱着荣烈的胳膊讨好道,“御医不是说我身子好得紧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王庭北方还没去看过呢,我小心些,咱们不要马上回王庭,好么?”
看着明思笑眼弯弯讨好的可爱模样。荣烈差一点就几乎月兑口而出说出同意的话,可下一刻,他便硬起心肠,“不行,今日必须回王庭。”
“荣烈——”明思撅嘴,“你答应带我去神山的……”
荣烈强忍住想投降的心,板起面孔,“那是你隐瞒我有孕之事之前的事,这般大事你都不同我说,你说我该不该生气?等回了京。我定要同岳母说。”
明思噎住!
睁大眼看着荣烈一本正经的模样。这人啥时候学会跟岳母告状这一招的?
不用验证明思也知四夫人若知道此事一定是站在荣烈这方的。
且不说她隐瞒本是几分不对,就凭四夫人对荣烈的喜爱程度,她也占不了上风。
尤其是此番荣烈回来白发又残臂,四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上回家宴。明思数过。四夫人给荣烈布了八次菜。给她才布五次。
四夫人如今偏心了……
明思悻悻了,只得满月复哀怨地同意了荣烈的意见,还是不忘谈条件。“好吧,回王庭。不过你不能给娘说。”
荣烈一笑眉眼间光风霁月,即刻满口答应,“好,成交!”
收拾上路,一路愈加缓行。
本一日的路程,足足行了两日才抵达王庭。
事已成定局,明思也就干脆不去想,王庭有着全然不同于大京的特色,其实也是一种风光美景。
她自来了之后,也只在王庭的王府住过两夜,其余的时间荣烈都一直将行程安排的丰富。真要说起来,她还没好好看过王庭,现在留下来,真要说起来也算不得一件坏事。
石板铺就的宽敞街道上,两边的建筑充满异域风情,不算极精致却是色彩丰富。
明思掀开车窗帘,看得兴致勃勃。
忽然,明思见得一个前方一道男子背影,蓦地一愣,下一瞬旋即出声,“停下!”
布罗耳力好,一听便将马车缓缓停稳。
荣烈诧异,探首朝窗外一看并无异样,“怎么了?”
那道银色的背影已经转过街角不见,明思的心“咚咚”直跳,但却有些不确定。
方才那道银色背影分明穿的是道袍,看背影也的确有几分像乾天师。
但毕竟记忆久远,不过是因那时她是成年人的灵魂故而才印象深刻,如今却不知究竟是不是他。
“布罗,前面街角转右,你遣人去看看,可有一个银色道袍的道人,年纪应在四旬中左右。若是有,将人请过来。”明思即刻吩咐,想着又加了一句,“客气些,千万莫得罪。”
布罗领命而去。
明思转首看向荣烈,目光落在荣烈的右手上,停了一瞬,心中有些激动。若真是乾天师,那必能得到元天师的消息。
幼年她听四老爷说过,嘉惠帝曾重病一次,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最后是元天师用秘法治好嘉惠帝。
而她也知晓,道家杂学包罗万象,其中也有不少对人体的研究。
在荣烈右臂的情形后,她便藏了心思,将希望寄托在元天师和乾天师身上。
世间良医没有办法治好荣烈的手,也许元天师乾天师这样的道家高人会有办法。
见得明思眼底的激动,荣烈心底微异,女人中,明思算是极稳重的。这样激动的神色,实在少见。
“那道人怎么了?可是熟人?”荣烈笑看明思。
此话一问出,他心底蓦地一动,想起了鹿儿公公之前给他禀报的消息。
两月前,荣安曾胁迫明思交出黑甲军兵权,而后大汉前供奉乾天师入宫夜见,荣安旋即改变心意……
荣烈眸光一闪,莫非那道人……
明思的话证实了他的联想,“我觉得那道人的背影有些像乾天师。不过,隔年久远,也不知看错没有。”
明思没有给荣烈提起过有关乾天师元天师的话题。
主要是这两人牵涉到她真正的身份,故而心底总有些莫名避讳之意。
荣烈几分了然,朝明思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更多追问,虽然他心底也有些猜想。
明思整理了下心绪。朝窗外看了一眼后开口道,“说来我同乾天师也有些渊源。当年我出生是乾天师替我批命,我十岁那年曾见过他一回。后来,我在倒钟寺结识了一位老师傅。本以为他是倒钟寺挂单的和尚,不过两月前我才知晓他竟然是元天师。我从倒钟寺归来,你皇兄因兵权一事召我入宫,半途一位道人求见。你皇兄见过那道人后,对兵权一事便放了手。后来鹿儿公公塞给我一张字条,我才知晓你皇兄见的那道人便是乾天师。前后如此巧合,加上那老师傅谈吐形容皆不凡。我觉得你皇兄之所以改变态度如此之快。因是同乾天师有关。我觉得我见过的那老师傅应就是元天师。”
荣烈有些惊异,这样说来,乾天师师徒同明思算是渊源不浅了。
他迅速地整理事情脉络。
他相信明思的直觉和判断,既然明思说那老师傅是元天师。定有她的把握在。他也相信。像乾天师这样的世外高人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同一个世间人牵扯。更莫说元天师。
倏地心头亮光一闪,他想到了太子府鹿园的听闻,顿时几分了然。
这般说来。也许元天师和乾天师多少知晓些内情,故而才对明思关注不同。
想到这里,荣烈心房一紧!
皇兄会不会从乾天师那里知晓了些什么?
“你坐着,我去看看。”荣烈同明思说了一句便下了车。
明思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最终想法,荣烈的身影已经飞快地闪过了街角。
一刻钟后,荣烈布罗无功而返。
荣烈面色有些凝重,明思也有些失望,将心底的打算咽下不提,吩咐布罗起行。
一直到王府门前下车,荣烈皆在沉思。
他心底有些担心。
鹿园听闻的第一刻,他几乎石化。
对于明思的种种异人之处,他也想过一些,心头疑惑不少。
不过最后他放弃了探究。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是他最爱也最信任的人,其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心智极为坚韧的那种人,可即便如此,他听闻真相后心中也是起了一番惊涛骇浪的复杂。
可是接着听下去,他的惊诧便全然被怜惜和愤怒取代。
怜惜明思所受的苦,愤怒荣俊的无耻。
但他也明白,这世间能接受这样的事的人只怕极少。
故而他早有了盘算要将此事可能的意外掐灭所有苗头,除了他自己,他不敢保证其他任何人会如同他一般对明思全然无害。
即便是荣安,即便是如今看起来荣安待明思尚算优待,他也不敢保证以后。
荣烈迫切地想寻到乾天师问个究竟!
明思不知荣烈这番心思,将荣烈沉默,她以为荣烈也是同她想到了一处,遂露出微笑安抚,“道家讲究缘法。若真是有缘,咱们迟早能见到的。”
“王妃果是慧人。”
忽然,一道温和的中年男子嗓音两人背后的对面街旁传来。
明思荣烈蓦地齐齐转身望去。
对面街旁,乾天师含笑而立,长髯飘飘,一身银色道袍纤尘不染,手持银色拂尘,一派仙风道骨。
明思睁大双目,下一瞬露出惊喜色,“果然是乾天师……”
荣烈心中本有几分确定,此际闻言心房亦是一震!
乾天师含笑缓步行来,并不见得如何快,却几个眨眼间便到了两人面前,
拂尘一挽,朝两人一揖,“贫道见过王爷王妃。”
荣烈却是反应极快,上前一把扶住乾天师手臂不受他全礼,“乾天师乃是世外人,我等俗人如何敢受天师之礼,天师莫要客气。”
乾天师也不拘泥,两人各自收回手,乾天师转首看向明思微笑道,“王妃别来无恙?”
听得这句,明思心中便明了。
乾天师只怕后来也是见过她的,只不过未曾出来同她见面。
明思遂还以一笑,微微颔首为礼,“劳乾天师关怀,明思如今很好。倒是乾天师同昔日一般风采无变。”
这句明思说的是实话了。
这回见面同之前相隔九年,但乾天师同九年前她记忆中的印象几乎无二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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