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宁的临时寓所完工后不久,东西长三十六米、南米、高十六米的将军楼,终于抢在暴雨季节到来之前成功地封顶了。
尽管如今的将军楼,还仅仅只是个基脚围着齐腰高石墙的大木头架子,楼宇的主体工程虽然已经完工,但还需要长达半年的雕梁画栋、铺设石板、涂漆上光和各关键部位的石雕制作等等装饰程序。但绕是如此,这个坐落在整个大瑶山第二高峰南麓的将军府,已经屹立于班普寨的最高处,这栋充满浓郁瑶族风格的标志性建筑刚现雏形,就给所有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庄重而肃穆!
参加完十二寨头人、村老、乡亲代表和工匠们举行的浓重的封顶祭祀仪式,康宁还得留下来,用心倾听三个瑶族老工匠“左青龙右白虎”等修建装饰原则和设想,最后,极度负责任的工匠们还就家具、座椅等等繁琐之物事,逐一询问大将军的意见。
这期间,康宁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烦躁,相反还给予了工匠们极高的礼节和优厚的待遇。他深知这三个年逾六旬的老工匠非常的不容易,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他们当之无愧的首领,他们的亲人,因此他们哪怕呕心沥血,也要把将军府按照祖宗的定制,建得最好、最贴近他们心目中神圣的所在。在三个老工匠乃至整个瑶苗寨同胞的心底里,把将军府看成了民族复兴的希望,看成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看着是整个族群繁衍生息走向兴旺的标志。
听完工匠们长达两个多小时地陈述。康宁连连点头,几乎全盘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只提出了唯一的改动:竖立在将军楼前方宽大院子里的两个形如华表的瑶族、苗族图腾,一定要选择最好地石料,让最好的石匠来完成。而且图腾下要设立两个大型石雕基座,基座地前方刻上两族标志图案。两侧刻上两个民族的族谱,铭记数百年来经历的苦难,让子孙后代永远缅怀;基座的后方,用繁体中文刻上将军府建造的经过,以及仅存的两位常年卧床不起地族长和参加建设的所有工匠地名字,此后。中文就作为两个族群自己的文字,从而结束宗族长期没有文字的历史!
所有头人和工匠匍匐在地。感激流涕,康宁一一将他们扶了起来,和声劝慰,这才让激动得无法自己的人们平静下来。
宴会完毕,回到将军楼后面的临时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小春和两个女教师聚在中间地大客厅里,将摄像机的接驳线插在了二十一吋的彩电上。仔细欣赏几天里两个女教师拍摄地瑶寨风光。
三人见到康宁进来,连忙邀请康宁一起观看,康宁见到电视画面上亲切而又熟悉的情景,不由大感有趣,便欣然答允。
坐下看了一会儿,康宁的心情逐渐沉重下来,特别是刚才一瞬间屏幕中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两个**的脏兮兮的瘦弱孩子,让康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康宁吩咐三人将画面暂停,倒回两个孩子的画面定格,接着对三人问道:“你们注意到这两个孩子了吗?”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全都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康宁一眼。
康宁和蔼地问道:“这些带子是谁拍的?”
“是我……还有小覃。”梁冰红一直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内疚。
康宁微微一笑:“大家这是怎么了?抬起头来,你们没有做错什么啊,画面拍得相当好,三溪汇流、紫竹林、定北峰、八姐渡、青龙潭等等,还有五六人抱不过的古榕、香樟,这些都拍得非常漂亮,连我这个熟悉这里的人看得都心动了,更不要不了解这个地方的其他人了。说不定啊,十年以后,这里就会成为一个富足的世外桃源,成为人们争相前来参观的民族旅游胜地。”
三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康宁,康宁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看那两个孩子,我就感到一阵辛酸,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要使这里成千上万的同胞过上好日子,还需我们持之以恒的共同努力。小梁、小覃,我们买回来的这台摄像机很专业,你们两个的审美观和摄影技术都非常好,我想请求你们在课余时间多进行一些这样的拍摄,不但把秀丽峻美的山寨风光拍摄下来,还要忠实地记录如今的一切,记录瑶苗乡亲艰苦的生活现状,记录他们的苦难和颠沛流离,记录罂粟的种植和鸦片的罪恶。你们多走访各寨的老人,了解他们的过去和现在,以及他们对生命和希望的描述,记录下祭祀仪式中那充满无奈而又不屈抗争的舞蹈,记录他们吟唱的歌谣和用歌声叙述的苦难,记录你们讲台下那些天真的、贫穷的但又充满求知欲的孩子,这样我们才知道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是什么,才知道每一天我们做了什么,整个
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苦难能促使我们不断地去努力每一点成绩也能带给我们激励,这样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梁冰红和覃芬相视片刻,随即转头看向了康宁,异口同声地道:“康总,我们明白了!”
康宁高兴地挥了挥手:“很好!你们两个继续努力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在琅勃拉邦有个影视公司吧?那是和老国家电影公司合资兴办的,等你们的作品出来了,让专业的导演和技术人员帮你们剪辑和编辑,再配上解说词和音乐,我们推荐到老、缅甸甚至国内的电视台去播放,让所有人知道这里还有个古老的族群,有你们和所有关心帮助他们的人,这才是人间最大的真善美啊!”
两个姑娘激动不已,突然明白了自己工作地深远意义。也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康宁感慨万千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陈朴、梁山、许望和贾飞宇等人正围坐在一起,摆弄着桌上的军用电台,就知道这是陈朴刚刚送来不久的先进通讯设备。
陈朴向康宁招了招手,等康宁坐到身边。就指着仪器介绍起来:“经过今天九个小时的调试,效果非常不错。两百公里之外地清莱和三百公里之外的琅勃拉邦大本营,都能与我们清晰地对话,小宇这次立了大功啊!”
康宁对贾飞宇鼓励地微微一笑,然后问道:“这是哪儿弄来地……咦?国产玩意?是不是你们在部队时用过的?”
“对,虽然现在国内早已经更新换代了,但是还有不少部队在用这个型号。这是海澜大哥从卖给我们武器的那个老毛子那买回来的。***,足足花了我们四万美元!这老毛子也真有本事。他说是去年从缅甸政府军一个边防旅那里买回来的,我们估计很有可能是九九年我们无偿援助给缅甸政府地那一批,他们竟然拿来卖钱了,由此可见缅甸军队管理是多么的混乱,**现象又是多么地猖獗了!”贾飞宇无奈地摇摇头。
康宁对缅甸军队地**不以为意。对他们这群人来说,缅军越**越好,才好进一步的浑水模鱼。他模着电台。感兴趣地问道:“说说吧,它的性能究竟如何?”
贾飞宇认真地介绍起来:“这是我们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产品,全称——133波全段军用电台,性能优异,工作温度负四十到正五十五度间,频率稳定度极高,由于有内插的调功能,战士在背负电台步行、跑动等状态下都能保持正常工作,也可承受车载震动冲击。这种电台全密封防水,可在雨天使用,洇水时可漂浮减轻战士负担。面板所有地文字及旋钮刻度,均|:无光情况下仍然可看见面板各档位。电源为直流,发电机、稳压电源供电。配置的十二台——小型短波单边带电台,非常适合在山区、丛林及平原背负行进间通信联络。配二点四米鞭形天线,单机通信距离10~20公里装了十五米地斜天线和两组小型双极天线,通信距离估计可达五百公里,已经装配保密手柄,可进行加密数据和话音通信。内置的手动天调,可调谐各种天线,具有语音音节静噪功能。采用铝合金套箱式结构,可防潮、防霉、防盐雾,电台具有体积小、重量轻、操作简便、便于维修等特点,适合于野外操作,稍微培训几天,弟兄们应该都能熟练地使用。”
康宁听了高兴地笑道:“这下可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我正愁没能同步联系呢,卫星手机通讯也不安全,用多了非常担心,这下可放心了!哎……小宇,你和你海澜大哥说一声,再买一套回来,***!有了这玩意,嘿嘿,带劲儿……”
“阿宁,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缅甸政府军也使用这套玩意儿,说不定我们通话大家都能听到。我在法卡山的时候,装备的是804电台,他***越南佬也是804,还是原来我们援助的呢!后来频道不小心对上了,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一起开骂,看谁的嗓门大,哈哈!后来我们这边就换了,因此这玩意也不保险,现在只是暂且用着,回头看看有没有更先进的,我们再寻机更换。”陈朴乐呵呵地提醒道。
贾飞宇不介意地说道:“没关系,过半个月等琅勃拉邦集训完的那三个新弟兄过来就好了。他们是专业人员,在部队就是整这玩意儿的老鸟,肯定会有办法处理这些问题。”
兴致盎然的康宁走到自己办公桌旁,拿出几日来各方汇聚过来的资料,递给了大家,随即走到大型地图前,对大家通报当前的局势:
“这幅地图是小春按照梁山小队和
部送来的地图汇编合成的,是目前我们仅有的金三角地军事级地图,我在此感谢弟兄们!”
“大家看,这就是位于南垒河东岸的达邦县。被我们炸断的南垒河大桥就在县城西面两公里,如今拉的林民贤部已经紧急调来了两个营的兵力,严防西岸地政府军,生怕一直虎视眈眈的政府军借此机会把他地地盘收回去。”
康宁手中指挥棒似的精致木棍向上抬:“林民贤这几年日子过得很舒坦,捏在手上的八百人的军队也过惯了清闲日子。听说他的部下两年多都没有进行过像样的训练了,整天背着枪到大街上装模作样地就过一天。这次他一下派出两个营六百余人过来。与达邦县的一个连守军一起,沿着南垒河东岸防守中游地纳蓬、达邦到上游的孟卡一线,这段防线长约一百一十公里,这不到一千号人来防守这么长的地段,估计够呛,因此我认为。林民贤目前还只是做出个姿态来,意思是告诉政府军:你们千万别想谋夺我的地盘。”
梁山不解地问道:“可是如此一来。拉就只有一百多人的守军,林民贤就不怕杨氏兄弟把他地老窝给一锅端了?”
康宁指了指地图上方的果敢同盟军地盘:“你们可千万别忘了林民贤的岳父大人就是第一特区地主席、果敢同盟军总司令彭家生,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彭家生的援军很可能已经悄悄地进入拉境内,否则林民贤哪有胆量一下子就把大部分兵力调往南垒河一线?据甘少铭部最新情报。林民贤的一个加强连已经封锁了拉南面的三条主要道路,以防暴跳如雷的杨盛成部北上。拉的北面是政府军和第二特区主席、瓦邦联合军的鲍有祥的地盘,鲍有祥地盘最大。兵力也最多,可不简单啊!四个特区都签署过互助协议,一方有难三方支援,这就是政府军损失惨重,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因为政府军也怕引发全面的内战,好不容易刚刚平息几年的战火再度重燃,所以才会在景栋囤积一个旅外加两个营的庞大兵力而不敢过河。说实话,就凭林民贤的几百号人,政府军一个冲锋就能把拉那百多里的地盘打个对穿!下面,让陈总给大家说说景栋和大其力一线的现状。”
陈朴上去接过康宁手中的木棍:“康总的分析非常准确,根据我们大其力情报站得到的消息,政府军中的两派为此出现过激烈冲突,最后还是丹瑞的执政派占据了上风,执政派是主张和睦共处的,因此才会有内务部长吴丁莱将军亲自飞到景栋来把握大局,这就是为何军政府尽可能低调处理的原因。而景栋驻军的几个主要将领,几乎都属于反对党昂山一派,这次护送他们的老朋友杨氏兄弟的大笔资金被抢,三十多名官兵无一活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但是有吴丁莱将军亲临景栋坐镇,他们对此也毫无办法,除非发动军事哗变才能进攻林民贤部,但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陈朴指指南垒河下游的孟洋县,继续大声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分析,杨氏兄弟的老巢就在孟洋,而且他的一千六百人的武装力量,几乎有一半驻守在孟洋周围,因为目前我们无法对孟洋实施渗透,所以他们具体的兵力布置我们尚未得知,但是刘海澜部发现,杨氏兄弟驻守在大其力和大其力北面孟林县的三百多兵力,已经有一半消失了,因此我们判断,这一百五十多人很可能赶回孟洋驻守。再进一步分析,就连大其力这样重要的地盘也被抽走兵力,很显然杨氏兄弟很快就会有大动作,否则何必连这点儿可怜巴巴的兵力都要抽走呢?之所以现在还打不起来,并非是相互怨恨、猜忌的各方不愿意打,而是在政府军的高压下、在各势力暗中准备蠢蠢欲动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开第一枪,因此也就形成了目前暂时的平衡。这种平衡非常的脆弱,只要一方响起枪声,很可能就会爆发激烈的局部冲突,甚至整个缅北就四处开花了!”
陈朴放下木棍,炯炯有神地双眼充满了斗志:“弟兄们,下面大家就一起好好地想一想,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我们的劣势又在哪里?把这两个问题想清楚了,我们下一步就好走了!”
众人全都打起精神,注视着前方木墙上的大型地图,开始紧张地进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