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东第一次看见沈佑的母亲李小娴的时候,那还是在东吴市的龙门大厦的会客大厅之中,当时李小娴一身华贵皮草,浑身珠光宝气,虽然孩子都二十多了,但看起来她与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相差无几,称得上是一个气质出众,美貌过人的美妇,难怪极得沈万才的宠爱。
可此时在李云东的眼前,李小娴躺在床上,原本一头乌黑的秀发此时变得干枯苍白,细腻如同少女的皮肤此时满是皱纹,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此时也深深凹陷了下去,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球嵌在其中,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似的。
如果不是李云东发现她还有轻微的呼吸,他简直以为这个曾经动人的美妇已经死了。
此时的李小娴简直就像一具活着的干尸,形容如同骷髅一般,让人看了便觉得心中生怖,毛骨悚然。
李云东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女人,但此时见了她这个模样也不禁心中不忍,轻叹了一口气。
他扭头对沈荟低声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沈荟轻叹道:“沈佑当天被老爷子赶出家门后,李阿姨曾经私下派人去寻找过他的下落,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李阿姨伤心欲绝之下,每天思念自己的儿子,粒米不进,现在慢慢的就变成这样了。”
李云东皱眉道:“她不吃东西,你们可以给她注射葡萄糖,给她喝流质食物啊!这样岂不是任她自己寻死?”
沈荟叹道:“一开始管家张伯伯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想帮李阿姨的时候,李阿姨就发疯一样打他,并说他再这样,她就自杀。张伯伯怕她自杀,只好任她这样下去。”
李云东又皱眉问道:“沈总呢?他不管?虽然李太太没有名分,但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枕边人,难道他就这样无情么?”
沈荟看了李云东一眼,吞吞吐吐的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是……”
李云东追问道:“是因为沈总责怪李小娴没有教好沈佑而怪罪她么?”
沈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李云东眉头紧锁,心中暗自不悦,他还要再问,此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低沉的笑声,却是沈万才已经闻讯赶来了。
“李公子和紫苑仙子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出门远迎啊!”沈万才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脸是笑,可他眉宇间满是沉郁之色,一头白发更是颤巍巍的,仿佛老了十几岁一般。
李云东见他这个模样,心中的不满便稍微弱了几分,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对沈万才说道:“沈总,你还是这么客气。”
沈万才目光飞快的四周打量了一眼,他一眼瞧见低头怯怯的沈荟和她身后的李小娴后,他暗自皱了皱眉头,但很快眉头又松开来,他有些明知故问的说道:“李公子和紫苑仙子今天来有什么事情么?”
李云东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沈荟,他单刀直入,言简意赅的说道:“沈荟请我来给李太太看病。”
沈万才目光往沈荟身上一瞟,眼中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他还没说话,一旁的郑姨却忽然开口低声怒斥道:“沈荟,你干什么,给我过来!”
三姨太太郑姨与李小娴斗了十几年,眼下终于分出胜负了,她不仅在沈佑事件中眼看着李小娴失去了傍身沈万才的最强利器——沈家独子,而且她还落井下石的指出李小娴曾经将沈万才的药倒光,企图害死沈万才。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惹得沈万才雷霆大怒,成为了彻底压垮李小娴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老三终于斗垮了老四,东风终于压倒了西风!
这些日子三姨太太可谓扬眉吐气,春风得意,不仅与骨瘦如柴的李小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是站在老了十几岁的沈万才身边,也是满面红光。
沈荟低着头,蹭着脚步缓缓挪到郑姨跟前,她刚近前,她母亲便口中骂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明明知道老爷子恨这贱货入骨,你还救她,你想气死老爷子么?”说着便抬起手来,劈头盖脸便一巴掌朝沈荟打去。
一旁的李云东心中暗怒,一抬手,抓住了三姨太太扬起的胳膊,沉声道:“郑太太,有话好好说,干嘛打人呢?”
三姨太太心中虽然不悦,我管教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但她也知道眼前这个男生可非同小可,要不是因为他,他们沈家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她也更不可能斗垮李小娴。
三姨太太脸上连忙堆笑道:“李公子,你不知道,我们家沈佑以前就是管教得太松了,所以现在就变成了这样,我虽然不是沈佑的亲生母亲,但家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是心痛哪!你说,我如果不严加管教自己的女儿,那怎么能行呢?打是亲骂是爱,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是现在才明白这句话啊!要是我早点明白,早点告诉小娴,想必沈佑也不会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唉,都怪我!”
说着,她忍不住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起来。
一旁的沈荟也陪着落泪,抓着她的手,低声哭道:“妈,我会听话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李云东见她这一番话说得动情在理,可仔细一琢磨,几乎字里行间每一句话都是冲着李小娴去的,指桑骂槐,落井下石。
李云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不悦,可他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也不想参合到沈家的家事中去,李云东只是对沈万才点了点头,问道:“沈总,李太太今天变成这样,也与我有关,虽说她也有过错,但是错不及死,我想再给她一个机会,你看可以么?”
沈万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他对李云东说道:“李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云东点了点头,跟着沈万才来到旁边的一间书房,刚一进门,沈万才便沉声道:“李公子,你肯定在心里面责怪我,说我这个人不通情理,刻薄寡恩,对不对?”
李云东素来是光明磊落之人,他也不反驳,干脆利落的点头道:“没错!毕竟那是与你曾经一同生活二十多年的人!”
沈万才苦涩的笑了笑,伸手示意李云东坐,自己缓缓的坐了下来,身子疲倦佝偻的靠在椅背上,疲态尽显的说道:“李公子,不瞒你说,当初你救我的时候,小娴她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我心里面跟明镜似的。如果不是你当时救我,只怕我已经被她害死了。但当时我看在她辛辛苦苦将沈佑带大的份上,想着:人孰能无过,只要知错能改,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可……随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说来,佑儿会变成这样乖戾妄为的人,小娴和我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沈万才缓缓的说道:“当然,这并不是我想把小娴往死里逼的原因。而是小娴她心里面恨我啊!她一门心思就想死在我眼前,让我后悔一辈子,让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李云东皱眉道:“可是,我听沈荟说你不让人给李太太去找医生?”
沈万才嘿的一声笑了起来,他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李云东:“李公子,刚才你也看到了,刚才我家老三说的那番话……嘿,话中有话啊!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公子,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来想想,我现在只剩下荟儿一个人可以传承家业,而她又有一个这样心机的母亲,你说如果我将家业传到她手上,哪天我真的老了,又或者我不在了,她受她母亲唆使,会不会做出令人不忍耳闻的事情来?”
李云东一愣,心中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是在试探沈荟?”
沈万才沉沉的点了点头:“是!如果她真的能铁下心来不救小娴,那我的家业我宁愿自己以后散给慈善机构,也决不传给她!”
李云东叹道:“你这个家……当得可真难!”
沈万才苦涩一笑:“所以我才萌生一心求道的心思……李公子,我知道你是有道高人,而我又如此虔诚向道,你为什么就不肯收下我当弟子呢?是心中还在记恨苏蝉的事情么?”
李云东摇头道:“不,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之所以不收沈总你当弟子,是因为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为什么修道?”
沈万才此时长身而起,推金山倒玉柱的朝地上跪去,他说道:“李公子,我听说:在西汉的淮南王刘安一心向道,有一天,他听说有位仙翁名叫八公,有炼制仙丹的秘方,但是从不传给别人,于是他就去寻找八公。没想到八公四处云游,刘安吃尽苦头也没能找到八公。可是刘安仍然一心一意的寻访,终于刘安的诚心感动了八公。一天,八公来到刘安家,把炼制仙丹的方法传授给他,并告诉他,仙丹炼成,吃下后就可升天成仙了。”
“刘安每天都虔诚的静心修炼,后来他真的炼出了仙丹。而就在他服用仙丹升仙后,他家中的鸡犬吃了他炼制仙丹的残渣,也随着刘安一同升仙。”
沈万才满头花白的头发微微颤动着,他激动的说道:“李公子,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凡人,将来必有大事业,大成就。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李公子你是身怀神仙之术的当世奇人,我沈万才自知福禄浅薄,不求修炼出惊人的神通之术,也不求成为名动天下的高手,只求长命百岁而已!李公子你问我为什么修道,我的答案是……”
说着,他脑袋深深的叩了下去:“愿做升天之鸡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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