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沾在脸上的假胡子,哈特向自己的武器店走去,一路上骂骂咧咧,心头郁闷之极。
“让开!让开!”
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女子的娇喝随即在哈特耳边响起。哈特回头一看,连忙闪身躲到一边,却见一名身着魔法长袍的红衣的女子在街道上策马狂奔,惊起一阵鸡飞狗跳。
错身之际,哈特略微打量了一眼,只见红衣女郎金发碧眼容颜姣美,只是面带寒霜,泼辣之相一览无余。
“这么嚣张!”
哈特原本就有些怒气,见女子旁若无人的张狂行径,不禁心头火起,只是女子座下的红马极为神俊,转眼之间,荡起一阵尘土就已经奔出上百米远,哈特望着远去的马,不悦的哼了一声。
这时,两个行人的声音传入哈特耳中,顺便解答了他心头的疑惑。
“那丫头是谁啊?竟敢在城内跑马,难道是那个大贵族的千金?”
“切!什么大贵族,一个纠缠迪南大人的花痴女罢了!不过听说,最近她父亲倒是升任了法曼行省的总督。”
哈特嘴角微撇,有些吃惊。
“竟然是法恩那死胖子的女儿,还真是一点也不像啊!难道是他老婆与人通奸,生的杂种?”
心头动着恶毒的的念头,哈特晃晃悠悠回到了武器店。
一连两天,哈特每日都在思索接近迪南的问题,再过一周就是夏祭。作为帝国最受重视的节日,夏祭整整有一周的时间,虽然距最后时间还有足足两个星期,但哈特却没有半点松懈。
不过这两日,哈特也不是一直在静心思考,自那晚从银月家回来,与艾法一夜疯狂激情后,艾法似乎又动了胎气,吓的哈特跑前跑后,请了个医生为艾法诊治。
“先生啊!您夫人怀孕期间,房事还是尽量节制一下的好,要不然恐怕对胎儿……哎!年轻真是好啊!”
哈特心头暗骂,却恭敬的将医生送走,不得已,他只好和艾法分房而睡,羞的艾法钻进卧室,连门都不肯出。
虽然夏祭的最后一天,也是自己获得贵族头衔的时间,不过此刻,哈特却不像初出领地时那么兴奋了,他甚至期盼时间能突然慢下来,多给他一点时间思考。
佩因城最繁华的地方便是哈特店铺所在的那条街道,中心位置几乎全被水晶财团所占据。而这附近不但有大陆三大拍卖所之一的摩拉拍卖所,还有供达官贵人玩赏用的格斗场,连全帝国最好的宾馆梦幻之乡也座落于此。
人来人往,美女如云,俊男如雨,哈特倾坐在大厅中央,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正苦与盘算如何跟迪南插上关系。就在这时,一阵马的嘶叫将他拖回现实,却见门口的街道停着十几辆大型马车,将自家的大门挡了个严严实实。
“水晶财团也太仗势欺人了,今天非让你们擦亮狗眼!”
哈特冷哼一声,快步上前,一脚踹在一辆马车上,却未想自己一脚竟然将马车的木板搞出一个洞,一条腿被卡在洞里,老半天才拉出来。
哈特微微一惊,却没想到自己盛怒之下竟然这么大力气,此刻他脚上穿的仅仅是普通的软底皮靴,要是往日,即使脚下是嵌着钢片的骑士靴,最多也就踢出一浅痕而已。
“莫非自己的功法又进步了?”
哈特暗自调动着体内的无名之力。片刻之后不禁欣喜若狂,与两日前相比,血脉中的力量又强了不少。哈特隐约感到有些奇怪,自他从银月家回来后,原本如溪流般的力量每日都在快速的增长,与月前相比,足足强了一倍还多。
“哎!这不是哈特先生吗?您这是?”
哈特身后传来耳熟的男音,哈特回过头,却见被自己视为奸细的克鲁泽正站在自己身后,疑惑的看着自己。
哈特微微有些尴尬,连忙收回自己的脚,干笑了两声,说道:
“哦。是你!没事没事,刚才脚有些痒痒,不过你这马车也太不结实了吧!”
这两天脑筋全放在迪南身上,哈特倒忘记与克鲁泽之前的交易,看看眼前的架势,恐怕克鲁泽这家伙是打算来履行和约来拉装备的吧!
各怀鬼胎的两人虚伪的一阵客套,十几个苦力就开始搬起了装备,哈特心头暗笑,昨天晚上,仓库的那些积压货已经全部浸过了磐石配制的药水,为此磐石忙了整整一夜,到现在还在睡大觉。
哈特望着克鲁泽,心头幸灾乐祸的一阵暗笑,他说到:
“自克鲁泽先生有意和我建立长期合作,我这几日雇了上百个手艺精湛的铁匠,还盘下了城郊的一个大型作坊,若是先生还需同类装备的话,不如列个清单,我好准备一下。”
既然已经下了黑手,哈特索性玩个彻底。科顿王朝开始囤积装备,毕竟是有所图谋。哈特才不相信,整个帝国仅仅只有克鲁泽一个奸细在从事这种活动,至于自己的装备拉到科顿王朝后,只要进了装备仓库,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至于那些倒霉分到动了手脚装备的士兵,会有什么后果,哈特才懒动这个脑子。
听到哈特的话,克鲁泽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邀哈特去佩因最大的酒楼梦幻之都,在雕梁画栋华贵异常的雅间中,两人正式签定了长期供货的合约。而就在哈特与克鲁泽举杯畅谈的时候,“矮人富豪与剑圣”武器店对面。水晶财团武器专卖商号的店长博克,咬牙切齿的望着对面正在上货的马车,气的直骂脚。
“***!真是见鬼了!”
接下来的几日,哈特也主动找过迪南几次,但每次都被告知迪南大人正在潜心练剑,不见外客。哈特长叹一声,只好将念头转到与克鲁泽的合作上。
夜以继日的工作后,哈特雇佣的工匠们终于赶制出1000把制式长剑,哈特心知所谓的长期合作,全是一锤子买卖,因此长剑上根本没有篆刻任何标记,望着自己的店铺的处女作,哈特嘿嘿一笑,与磐石一起将那些兵器丢进了一个泛着酸臭气味的大池子中……
哈特做了个梦……
周围是一片迷雾,他浑身酸软,异常疲惫的躺在冰冷的地上,似乎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哈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此刻他如此虚弱,那种感觉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但却显的好真实好真实。迷雾中慢慢地走出一个身型模糊的女人,她走路的姿势好优美,就像跳舞。
距离的接近却没有让她地身影变的清晰。但是,虽然看不真切,却让哈特有一种好美,好熟悉的感觉。
“银月?”
虽然看不真切,但哈特却感到梦中的女子和银月很像,这种感觉没有任何理由,仅仅是这么认为……
意识开始渐渐苏醒,哈特喘着粗气从混沌中醒来,他抚着额头吃力的睁开眼睛。
“莫非我真的爱上她了?”
哈特暗叹了口气,因为事务繁忙,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去探望过银月了,也不知扭伤了脚的银月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在卖花了吗?
想着想着,哈特眼前似乎看到了银月那出尘月兑俗的绝世仙姿,一股冲动让他穿上衣服,迫不及待地跑下楼。
他决定去找银月……
“哈特先生!我刚才就有预感你会来哦!”
当哈特策马来到银月所居的小木屋前,却发现心中的美人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前,好似正在迎接自己一般,哈特老脸微红,他发现在银月面前,自己全然没有一丝压力,银月无疑成了最佳的倾诉对象,渐渐的,哈特甚至连一些憋在心头的苦恼也讲了出来,在那个时候,银月总是默默的倾听着他的叙说,在他未停止之前,银月从不插半句嘴。
“真是个好女孩!难道是众神赐予我的礼物不成?”
当哈特依依不舍的告辞时,哈特心头竟然冒出这个念头,他连忙摇了摇脑袋将心中的妄想抛弃,因为那会让他感觉自己亵渎了银月的圣洁。
明天就是夏祭的第一天,回到家中的哈特却对这一年一度的举国狂欢没有丝毫的兴趣,不过家里的几个女孩却极为兴奋,纷纷吵吵着要哈特带她们上街看热闹。
时近黄昏,一身便装的哈特坐在大厅中,望着渐有起色的生意,手中握着修顿所送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削起了指甲,虽然哈特全身都是魔力装备。但这把匕首哈特却极为喜爱,毕竟这是自己第一个能拿的出手的武器,而且可以说就是这把匕首,间接的促成了与艾法的因缘。
一边的戴丽尔正和磐石随意的聊着,自来到佩因城以来,戴丽尔经常神情恍惚,似乎满怀心事,哈特虽然注意到了,但最近他忙的焦头烂额,也就没怎么在意。此刻,戴丽尔和磐石似乎在聊着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时而哈哈大笑一阵。
难得见戴丽尔露出笑容,哈特笑了笑却未凑上去,静静的听着屋外雨的沙沙声,发起了呆。
滴答一声轻响,一个小小水花在地板上溅开。哈特抬起头,却见到一个全身笼罩在防水斗篷下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径直的来到柜台的中央,冲磐石问道:
“你们这里承接武器的维修吗?”
男子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因为低着头,声音瓮声瓮气有些走音,说完未等磐石回答,男子就从斗篷下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放在柜台上。
木盒大约有一米五长,宽有一尺。整个木盒竟然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所制,上面用蓝银点缀着一些奇怪的花纹。
哈特的目光突然被男子伸出斗篷的手吸引住,这个男子的手很不寻常,每一个指关节之间的有一层薄薄的老茧,甚至一直蔓延到指头的侧面,哈特微微一惊,这种茧子,他曾在修顿的手上看到过,这绝对不是寻常锻炼可以产生的。
“竟然是个高手!”
哈特不禁提起了兴趣,他侧过头,悄悄的将目光投在男子的身上,哈特突然注意到,男人的左手的食指上,戴着一个似乎是预示订婚的银戒。不过他的眼睛仅仅停留了半刻就挪开了,对于顾客的私生活,他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磐石微微愣了一下,虽然开铁匠铺多年,但维修武器的事情却甚少碰到,磐石冲男子点了点头,接过木盒在手上掂了掂,感慨的叹道:
“竟然是封魔之盒?这东西,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能做的出来了。”
男子隐在斗篷下的眉梢微微一跳,他倒没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的矮人,竟然能认出这个盒子的来历。这个木盒上面那蓝银点缀的花纹实际是「古代魔法符文」,在大陆早已绝迹多年,即使是一般的魔法师也未必认的出来。
男子暗压下心头的惊讶,抬起头凝神上下打量起磐石来。
磐石却并未注意到男子异样的目光,他仿佛情人般,轻轻的抚模着木盒上岁月所遗留的纹路,叹了口气将木盒打开。一旁的哈特也站起了身,伸长了脑袋想看看盒内到底装了什么。
那是一把仿佛由黄金铸造的单手骑士剑,夺目中隐显锋芒,护手展开足有一尺的长度,因此让整把剑更像一个十字架,而剑刃大约有一米左右,中脊狭窄,在靠近护手的位置并未开锋,方正的形状之间预示着骑士的宽容,并且上面还用银汁浇铸着复杂的铭文。
“这把剑怎么好像在那见过?”
哈特望着磐石手中的剑,努力的回忆起来,不过让他感到疑惑的是,那把剑明明完好无损啊,为什么男子说要修理呢?
磐石的手指在剑上弹了一下,狭窄的剑身却发出低沉杂乱的声音,磐石眉毛立刻皱在一起,眼睛中透出浓浓的惋惜。
“这是把好剑啊!看这造型,恐怕至少有五百年的历史了吧!”
磐石轻柔的抚模着剑身,那神情,好似生怕自己用的力气大一些,就会将剑损坏一般。
男子愣了一下,惊道:
“嗯,大师真有眼力,这确是一把古剑。”
磐石一连长叹了几声,将剑重新放回木盒,脸上露出一丝哀惋。
“哎!可惜了一把上好的魔力剑。这把剑应该是不久前受到了超过材质极限的冲击力,剑的内部已经甭坏,虽然表面上的迹象并不明显,但再过一个月左右,恐怕它会渐渐裂成碎片!”
“魔力剑?”
伸长耳朵偷听的哈特微微一惊,隐约间,一副画面渐渐在脑海中变的清晰起来。
男子不禁有些失望,为了修复这把剑,他已经跑了整整一天,几乎问遍了城内大大小小所有的武器店。在进入这间冷清的店铺前,他原本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磐石不凡的见识却让他升起一丝曙光,男子焦急的追问道:
“大师!难道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磐石对男子焦急的语气恍若未闻,低沉的声音击破了男子最后一丝希望。
“这把剑彻底废了,恐怕只有回炉重铸一途,事实上剑身上布满了肉眼观察不到的裂纹,若非它曾受到过神灵的祝福,恐怕早在受到冲击的当日就已经碎裂了。
※※※※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磐石旁边的戴丽尔在男子拿出木盒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她悄无声息的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声不响的靠着门,身体仿佛失去支撑般颓然跪倒,戴丽尔轻叹一声,伸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却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润,用手指沾起一滴放进嘴里,仔细的品着。
“好咸!原来我哭了!呵呵!我竟然哭了!”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有些泣不成声。戴丽尔死死的抱紧双腿,围成个圈将身体护在中央,仿佛那身体是一片珍视的树叶,一松手就会被风无情的吹走。
点点滴滴毫不相连的碎散片段如画卷一般在戴丽尔脑海中流转着,那曾经封存在记忆最深处的感情,如锋锐的箭矢一根根的插在心房。好痛,痛的戴丽尔俏丽的脸庞都开始痛苦的扭曲起来。
戴丽尔娇媚的五官不断剧烈变化着,心中被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所支配,她隐隐的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痛彻心扉的感受,只是?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吗?
“骗子!骗子!骗子……”
戴丽尔突然大声喊了起来,似乎作出了决定一般,闪烁着的眼神逐渐聚拢起来,显出不可动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