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修显然没想到她会回答得如此爽快，又忍不住想逗她两句，“还说不急！”
“这和着不着急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一起说也很正常的好吧！”牙尖嘴利的顾思恬小姐当然不会毫无反抗地任他逗趣。
“行，反正都是你有理。”现在沈延修看算是终于明白了，小欢欢和小悦悦两个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古灵精怪，八成是跟着她这个大姐姐学的！
今儿的路况还算给面子，顾思恬到公司楼下时，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但，今天是周一，又是她交效果图的日子，她也不会抓紧这点时间陪他你侬我侬，车子才刚停稳她就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伯母已经把完成的效果图发到了我的邮箱，我得马上回办公室打开确认，挑几张最好的给老大看，但愿能顺利通过。”
“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你一定行的。”虽然对设计和时尚的东西一窍不通，但沈延修还是能感觉到她是个很有灵性的女生，再加上妈妈和超级名模的鼎力协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承你吉言，要是能顺利通过，改天再找机会请伯母吃饭。”说话间，顾思恬背上包包下了车，一边后退一边不舍地跟他挥手道别，“开车小心点，bye—bye。”
虽然有点小小的紧张，但基本上，顾思恬同学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重要考验还是很有信心的，加上老大平时对她印象还不错，要想顺利通过考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曼妮微琪的总设计师，也就是顾思恬的老大erin一向来得早，今儿也不例外，看到顾思恬进来，她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是要看幻灯，还是把照片打印出来？”顾思恬不光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同时，对自己找的模特和摄影师也很有信心，只要成衣实物能过关，效果图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直接把成衣效果图发到我邮箱，确认过之后，我会发给法国总部。”听erin的语气，对顾思恬也是相当看重，不然特不会把她的设计列入向总部交差的备选名单之中。
“ok。”顾思恬潇洒地做了个ok的手势，精神百倍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根本不用她特别费心挑选，沈妈妈已经把认为最能体现美感和时尚感的照片做了记号，只要她再确认一次，从好的中间选出最好的就行。有了初选在先，剩下的工作也变得更加容易。看来，未来婆婆这顿饭，是非请不可了。
到了正式上班的点，erin已经开始看顾思恬发来的效果图，经验老道的她很快就发现这些照片不太寻常，宋佳琪现在正是大热没错，但要是有办法也还是能请到，可是这位拍摄手法独到的大摄影师她是怎么请到的？“从实招来，你什么时候认识乔大摄影师了？”
“现在是要看我的设计，干嘛问到设计师的问题？”顾思恬似乎对老大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你的设计很不错，但这些照片把你的设计衬托得更出色，甚至可以不用做任何修饰，直接放进公司的宣传目录里。”身为设计师，erin首先关注的肯定是设计，但同时，她也是资深的时尚达人，对照片的美感和时尚度也格外关注。
听到目录一词，顾思恬的眼睛瞬间亮了，“你的意思是……我的设计通过初审了？”
“过初审是预料之中的事，不过……你的野心应该不只于此吧？”erin笑着调侃道。
“当然不止于此，但首先要顺利通过第一关才能想后面的事。”虽然不至于到野心勃勃的程度，但进了这行，自然想创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是肯定的。
“新加的两套睡衣也很带感，早上跟行销主管开过会之后，我们会选出最有潜力的一套设计发到法国总公司，如果能顺利被采纳，亚洲分部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好好努力，跟你一起进的这一批新人，就只有你还能指望得上，千万别让我失望。”erin的这番话虽然听上去带了几分官腔，但却不能听出对顾思恬的重视。
“老大放心，我现在思如泉涌，一定会做出更特别、更新颖的设计。”得到鼓励，自然会更有动力。现在的顾思恬，真心感觉到了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喜悦。
早上的晨会顾思恬也有参加，几位主管对她的设计都很满意，只是在样式上有些分歧，争论了好久，最后决定把两套设计的发到总公司，让最高层决定要用哪一套。
因为时差的关系，法国总部那边下午四点才收到邮件，经过一番讨论确认，差不多要到快下班的时候才会有结论。
只是，最后的结论让顾思恬和erin都大吃一惊，两套设计都被采用，会作为公司明年秋冬的主打新品推出。
更重要的是，总公司那边的设计总监对设计师也非常有兴趣，亲自致电过来，想对设计师的设计灵感和想法有更多的了解。
顾思恬同学很早就开始跟着外婆学习法语，法语说得很溜，跟总监也聊得很投契，一不留神就聊了近半个小时。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她的法语说得太流利，加上对下一季的设计已经有了很多新奇的构想，总监当下就在电话里向她发出邀请，问她愿不愿意到法国总部一边进修一边工作。
巴黎是时尚之都，到处都充满浪漫气息，对设计师而言，那里无疑是寻找灵感的天堂。从长远的发展考虑，能去总部工作能学到更多，也能让自己的才华得到更充分的体现。而且，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公于私，对顾思恬来说，这都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她给总监的回复却是：我需要慎重考虑过之后才能给您答复。
虽然喜欢旅行，每年都要天南海北地跑好几个地方，去过的国家也不少。但她还没有长时间离开父母过，这一去，肯定不是三五个月能完成的，如果在那边发展好，说不定三五年都不会回来。这些，显然都是她无法想象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除了家人之外，她又多了一个牵挂，而且那份牵挂比对家人的更特别、也更强烈。离开二字，她真的不敢想。
结束和总监的通话之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准点到达的司机打电话来问，“怎么，今天又要加班？”下班的人已经陆续出了大门，就是看不到她的身影，沈延修难免会多心。今天是周一，而且又是她的设计提交审核的日子，天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没有啊，我还在收拾东西，很快就好了，你已经到我们公司楼下了么？”虽然已经尽量打起精神，但刚才那通意外的电话还是给顾思恬的心情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太多，我怕路上堵车耽误时间，坐地铁过来的，现在在你们公司对面的咖啡厅。”沈延修是多细心的人，即便隔着电话，也能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听着好像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审核没通过？”
“不是，审核很顺利，不光老大那边过了，还被法国总公司选了两套作为明年秋冬的主打新品。”多让人振奋的好消息的，顾小姐你就不能稍微兴奋一点吗？
这样的不兴奋自然会让沈延修更加怀疑，“这是好事，应该觉得高兴才对，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闷闷不乐？”
顾思恬正要开口解释，抬头一看，老大正在朝她的位子走过来，看形势应该是来找她的，“我老大有事找我，先挂了哈，你先坐一会儿，等一下我直接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之后，erin已经走到了顾思恬的办公位前，“总监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有意调你去总公司的事，你怎么说？”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顾思恬这么有想法、有灵性的得力悍将，erin自然舍不得让她调走，但如果是为她的未来发展着想，调去总公司显然是更好的机会。此时，erin的心情也很复杂。
“这么重要的事，我得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才能给答复。”一起工作了几个月，顾思恬当然也能感觉到老大的矛盾心情，但现在的状况下，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回答。
和家人商量过后才能给出答复，才认识四天的他算不算呢？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事实上，在想到和家人商量时，她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此时，这个人就坐在大楼对面咖啡厅里，虽然在楼上找不到他的准确位置，但下楼、穿过马路进了咖啡厅之后，她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恐怕很少有人像他一样，来接女朋友下班还要在咖啡厅等上半个小时的。但，看到她迈着大步向自己走来，沈延修的那刻男儿心还是被涨得满满的。
按理来说，等到她之后，俩人应该马上离开往家赶才是，可当她走近之后，沈延修很快就发现她的情绪依然处在刚才跟她通电话的阶段。
不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
“先坐下吧，我有事跟你说。”不仅情绪不太对劲，顾思恬小姐说话的语气也格外严肃。
刚准备起身迎上前的沈延修只得乖乖坐下，招呼服务员过来给她送来一杯热女乃茶，“说吧，什么事？”无论事情有多重要、多紧急，只要她愿意说，就是好事。
“下班之前，我接到了法国总部设计总监打来的电话，他看了我设计、又听了我对新设计的想法，非常感兴趣，所以……”
“想调你去法国总部？”不愧是干侦察出身的，沈延修的对突发状况的敏锐嗅觉比一般人要高出很多。
顾思恬显然没到他一猜即中，难免会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的？”
沈延修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量了片刻才开口，“这么有才华的你，理应得到这样的赏识，并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此时，他心里想的更多是幸亏昨晚和早上都没碰上爸妈的人，若是把两家家长约见的事定下来，恐怕要费一番解释。
“你真觉得我应该把握这个机会？”什么嘛，居然表现得这么淡定，就不会说几句任性的话，拿出教手下的气势，命令她不准去么！
“如果调去法国总公司能让你的事业得到更好的发展，为什么不去？”说得可真潇洒，可心里为什么还是会隐隐作痛？
“笨蛋，如果我去了法国，等你明年休假回来，可能会见不到我也没关系吗？”。呜呜，沈妈妈真没说错，这家伙就是只呆头鹅，该霸气的时候就要霸气吧，谁要听你说去法国会有更好的发展之类的话。
她的语气急促中透着几分隐忍的怒，沈延修却只能低头沉默。
难得休假，回来去看不到她，当然不可能没关系。可是，要她为了他牺牲自己的事业和前途，他做不到。
“喂，你是不是在庆幸还没把约吃饭的事跟伯父伯母说？”猜心谁不会啊，虽然没你那么厉害，但偶尔还是能碰到点上的。
心思全数被她猜中，沈延修只能无奈一笑，表示默认。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是不想跟我结婚了是不是？”什么嘛，居然还庆幸？难不成是在想，如果她真的出国，他们的事就到此为止么？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沈延修急忙辩解，“我是想说……如果你真的决定出国，我们的婚事恐怕得往后拖一拖。”
“隔了十万八千里，拖着拖着，可能就断了，未来还会有很多不确定，你是这么想的吧？”显然，这样的回答不是顾思恬希望听到的。
呆头鹅，开口挽留她两句会死人吗？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在我心里事业和前途都没有你来得重要么？
“你只是出国工作，又不是定居不会来，怎么会断？”沈延修继续辩解，只是，他的辩解听上去越来越无力。
“那我要是在法国认识一位志同道合的大帅哥，突然变了心呢？”顾思恬小姐似乎有点被他的不主动气昏了头，说话也有些口无遮拦。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沈延修才悠悠地开口，“老天爷应该不会对我残忍第二次吧？”
顾思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开口道歉，“对不起哦，我不是故意勾起你伤心事的。”
“没关系，我早就不伤心了。应该说，从来没有真正地为她伤心过。她会选择放弃是因为遇到了比我更适合她的人，没什么好伤心的。”她突然提到‘伤心事’一词，沈延修真心觉得有点过了，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没有严重到这份上。
“那……如果是我放弃你呢？”说这番话时，顾思恬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语气也变得格外小心翼翼。
“如果是你，我恐怕真的会伤心到没有再开始的勇气。”因为真的在乎，所以害怕失去。一旦真的失去，他的心情恐怕不是伤心二字能形容的。
“既然会伤心，为什么还要把我赶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从一开始莫名其妙的怒，到刚才的小心翼翼，再到现在的轻松调皮，那个熟悉的顾思恬终于回来了。
“赶？”沈延修被这个奇怪的字眼弄得一头雾水。
“难道不是吗，人家说有机会去法国那么远的地方，你居然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还说去那里怎么怎么好，不是赶是什么？”虽然语气很认真，但却能从某人的嘴角看到几丝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听到她说变心，他一定吓傻了吧，还好这个冲动的话题没有继续，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如果我开口挽留，你不会觉得我太自私？”看到熟悉的她又回来，沈延修终于有所顿悟。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离开，跟他商量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他已经自己表现得足够豁达坦然，可惜，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的。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霸道专制和强烈的占有欲也是一种爱的方式。”而且是我喜欢的方式，我才不要什么默默守护呢，爱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更要明确地宣布所有权。
“可是……错过这次机会，我怕你将来会后悔。”知道最后两个字肯定是她不喜欢听的，沈延修的语气格外谨慎，饶是如此，还是再次触到了她的底线——
“错过你才会后悔呢！事业和未来没了还可以再打拼，如果没有你，成了最好的设计师又有什么用？”还好这会儿咖啡厅的人不是很多，不然顾思恬小姐时高时低的语调非得引来围观不可。
她一向的干脆果敢的，刚才的一番话也把她的这个性格发挥到了极致。这样的她，如果因为无私的成全而错过，他也一定会抱憾终身。
“那咱就不去了，是金子在哪儿都能闪光，就算不去法国，你也能成为最好的设计师。”至少，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早这么说不是什么事都没了！”说什么好回去找家人好好商量之后才能给答复都是忽悠人，其实最后就是要他这句话，“法国现在还是上午，我这就给总监打电话，告诉他我的决定。”
说完，顾思恬就要拿手机找电话，却被沈延修拦下，“你这么快就给人家回复，会不会影响你在这边的工作？”
“当然不会，我们老大不知道多希望我留在这里帮她呢。”这一点顾思恬从来没担心过，正如他刚才所说，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退一万步说，就算曼妮微琪不要她，以她的灵性和创造力，找新工作不是什么难事。把她逼急了，自立门户都是有可能的。
“那我再问你，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会拒绝这个好机会吗？”。都已经做了决定再来问这个似乎有点多余，但沈延修却非常好奇想知道她的回答。
“也会拒绝，但可能不会这么干脆。能去法国发展当然是好，但如果要长时间离开家人，一个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其实，我是个依赖心很重的人，还是比较喜欢跟家人一起生活。”人生苦短，就这么几十年，事业发展得再好，如果不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分享，这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说到和家人一起生活，沈延修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双方家长见面之后敲定我们的婚事，希望能在我回部队之前把正事办了，以后……你要住在哪里？”如果真的结了婚，以后她就有两个家，这个问题迟早要考虑，不如趁早给她提个醒，好让她有所准备。
囧，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诶。正常来说，没有正式举行婚礼就搬去他家住还是不太好吧，他又不在家，每天回去都只能看见公公婆婆，难免会有些不自在，都不知道能不能向之前那样相处。
可是，伯父伯母也需要人陪啊，而且他们又对她这么好，更重要的是，沈家离她工作的地方更近，上下班都方便，早上可以多睡半小时，下班回家还能吃到沈爸爸做的精品私房菜。这些，都是不小的诱惑。
“你说呢？”纠结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问题再抛回去。
“我可以自私一点吗？”。自私谁不会啊，只是担心你会不高兴。
“自私一点的意思是……你希望我搬去你家住？”唔，他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啊。他不在家，做儿媳妇的有责任和义务替他好好孝顺父母，搬去同住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建议，你自己觉得开心最重要。”天生就不是自私的人，小小的试探过后，沈延修还是回归到了无私的淳朴。
她已经为他牺牲了够多，哪能强求她在没举行婚礼之前就搬去和父母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