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过彼德-德鲁克这个名字吗?”红焰向我们问道。当他说起这个名字时,唯一的那只眼睛中泛出奇妙的骄傲光芒。
“当然,‘独眼双旋风’德鲁克这个名字你们可能更熟悉一些。”
“你是说他?”我惊讶地叫起来。谁会不知道这个名字,早在大约两百年前,他就是整个法尔维大陆的传奇英雄。那个手持闪亮双刀、豪快地斩杀罪恶的独眼豪侠的名声比起这个大陆上任何一个国王和将军都要响亮,以他为主角的叙事长诗和爱情故事数不胜数,许多城市因为曾留下他英雄的足迹而名声大噪。那些仰慕他、崇拜他的少年们曾沿着他行侠游荡的路线一遍遍重复着“独眼双旋风游侠之旅”,让许多城市因为这些外来游客而成为著名的旅游城市。对于他的街头野史,我知道的很多。不仅仅是因为酒馆中从不缺少这样的消息,还因为我的哥哥,那个冒险狂热分子皮埃尔,正是他最忠实的崇拜者之一。
听到这个名字,我们忽然都兴奋起来——除了埃里奥特,地底种族不知道这个光辉的名字是可以理解的。抛开我们战士的身份、征战的经历不提,毕竟我们都还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样一个伟大的名字足以让所有年轻人提起兴趣了。
“他曾到过这里,在月溪森林中居住过不短的一段时间。这段历史,无论是在史书还是在传说中,都没有记载过。那时候,他还很年轻,还不是‘独眼双旋风’。”红焰仰起头,失神地看望着木屋的角落,把自己的记忆投向奔流而过的岁月长河中……
“那时候,我们还只居住在月溪森的东北半侧,这里还都是人类居住的土地,其中最多的,就是崇拜水神的查琴克人。当时的咏者是我父亲,火之咏者,‘焰之心’费斯亚。我们和人类虽然不经常接触,但也没有互相仇视。”
“从我懂事起,海伦娜就不停教导我说,精灵是高贵的种族,具有其他种族无法比拟的智慧和高雅血统。而我,自一出生起就被自然女神选定为下一任的咏者,一切行为都必须谨守精灵的法则。”
“很奇怪,同样的话也曾从我父亲的口中说过,我的母亲也总是告诉我,精灵是高贵的,可我总觉得他们和海伦娜的说得不一样。当时我还不能分辨其中的差异,现在回想起来,我父母口中的高贵,应当是慈善、坚韧、勇敢和原谅这些真正高尚的品质,而不是所谓的血统。我的父母是真正智慧的精灵啊,可是他们所说得总不能被理解。精灵们像这个又傲慢又寂寞地生活了数万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把这种无端的冷漠当成了所谓的高雅。他们居然像这样死气沉沉地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智慧的种族,哈哈……”说的这里,红焰苦恼地笑了起来。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德鲁克的。”
“那一次,我受不了海伦娜的唠叨,不愿再去接受什么精灵礼仪的学习,偷偷跑出了精灵森林。在一条河边,我看见了德鲁克。他当时还不到二十岁,却已经很强壮了。他拿着两把雪亮的快刀,在岸边的空地上轻快地挥舞着。”
“后来,他看见了我,停住了手,把右手的刀往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对我说:‘有一个新朋友了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是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当时还从没见过那么高大健壮的人,吓得直往后退。”
“我掉进了河里。那感觉太可怕了,就好象水底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把你往下拉扯,直到把你拉进河底才肯罢休似的。从此以后我就对水有恐惧感,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学会游泳。”
“是德鲁克把我救了上来,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他当时只是个普通的冒险者,在这里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他自己的训练。他是个很好的人,比传奇故事中所说得还要好。他总是微笑着,喜欢和我开玩笑,而不像精灵们那样见到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总是那么开朗地看待所有的事情,把一切艰难险阻都当作‘好消息’,仿佛所有事都难不倒他。事实也确是如此。”
“我觉得他很亲切,甚至和我的父亲一样亲切。他在土著人中有很多相熟的朋友,他经常去参加他们的聚会,也会把我带上。土著人对我也很好,并没有因为我是个精灵而排斥我。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但已经隐隐约约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好的,有交流、有朋友的日子过得才有趣。”
“德鲁克的武器是双刀,我一见到它就爱上它了。在精灵的王国中是没有双刀这种豪爽的武器的,在近身的时候,我们多半用短剑和轻刺剑进行战斗。我不知那时为什么如此狂热地爱上了双刀,或许真正吸引我的不是刀,而是德鲁克本人。我下意识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可以在开心的时候放声大笑,也可以在喝醉以后鸣鼾入睡……”
“他成了我的老师,教授我双刀的技艺。因为体质的原因,你们知道,我学习双刀的技巧花了很大的力气,这让我荒废了魔法和箭术的本领。可我觉得一点都不可惜。我不敢把这些告诉父母,尤其是不敢告诉海伦娜。她虽然很照顾我,很关心我,但那种关心就像是绳索一样捆绑着我,让我觉得拘束。”
“作为一个老师,他很严格,甚至有些苛刻。在教我的时候,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在旁边站着,每当我出了差错,他就会喊停,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看着我,这比任何体罚都要让我惭愧。他的眼睛很尖,只要我练习时稍有差错,他就会停下来,让我自己思考刚才的错误在哪里,如何纠正。只有当我实在想不出的时候,他才会告诉我,然后仔细地向我解释,并且给我演示,直到我完全明白为止。让我骄傲的是,那种情况很少出现。我很少犯第二次错,并非是我真的有什么天赋,而是因为我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他看上去很失望,让我觉得是他不忍心责备我,而并非是我做得不够尽力。”
“除了训练我时,他总是爽朗又和善的。在他身边时总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他经常给我讲一些他家里的事情。和后来所有的传说都不同,他并非是某个已灭亡的国家的王子,也不是什么被陷害的贵族,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有一个版本的传说居然称德鲁克是女扮男装逃婚的大国公主。这些都和事实相距很远。事实上,他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从隔壁残废的佣兵那里学的武艺。我不知道如果他活着听说了有关他的传闻会怎么样,按照他的脾气,大概会把刀往地上一插,粗声粗气地说:‘我居然是个娘们,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他妈是个好消息。’”
红焰绘声绘色的叙述让我们笑了起来。我们意识到,这个完全陌生但又生动亲切的形象才是那个传奇英雄的真实面目,红焰的话让一个神一般的人物走下高高的坛台,走进了我们身边,成为我们更能用心而不是用耳朵去感受的人物。即便他已经死了很久,我们仍然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这才是活生生的英雄,一个由普通人成长起来的伟人,而不是那个被神化了的传奇形象。
“我从没有告诉过德鲁克我是谁,我不敢这样做。海伦娜说,任何人类只要知道我的身份都会对我图谋不轨。我当时并不明白图谋不轨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我无法冒着失去德鲁克的危险告诉他真相。这件事让我一直很后悔,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许多可怕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那时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个精灵,他叫温莱尔,被族人们称作‘风弦’。即便是在善射的精灵之中,他当时也是最出色的射手。他是个风一般的男子,爱自由,爱唱歌,希望更多地与外界接触。每当他和海伦娜见面的时候,总是要发生争吵。他说,我们应该更多地和其他种族接触,只有这样才能让精灵族更有生命的活力。像现在这样封闭地生活,我们迟早会被这个世界遗弃。这时候海伦娜就会用‘精灵高贵说’的理论和我们的传统来反驳他,否定他的意见。他们成了所有年轻精灵的领袖,每次争论都会有许多人聚集在一旁,为他精彩的发言而喝彩。那时的月溪城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大,城里总是很热闹,你经常能听见年轻的精灵们用高雅的言辞相互争论。虽然我那时还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我喜欢那种气氛。那都是些真正优雅的竞争,绝不会伤害彼此之间的友谊。,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就在一次次的争论中相互了解和欣赏,并且逐渐产生了一些微妙的默契。海伦娜经常会望着温莱尔的背影出神,而温莱尔有时则会远远地冲着她神秘地微笑。他们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有时看见了,却还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温莱尔的思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我总觉得他所说的比海伦娜更有道理,也看得更长远。如果他还活着,我宁愿他来当这个咏者,那样必定会使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活得更好。”
“一切本应这样幸福地度过的,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在我去见德鲁克的路上,三个凶恶的陌生男人绑架了我。他们大概是些人口贩子,专门劫持一些年幼的精灵,训练成奴仆去贩卖给富有的家庭。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
“我当时手无寸铁,又是还只是个孩子,轻易地就被他们制服了。好在德鲁克教过我一些联络的暗号,我趁那些人不注意时,把求救的暗号留了一路。只要德鲁克和他的土著朋友们看到这些,就会来营救我。”
“说真的,一开始我很害怕,但在留下暗号之后,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了。无论他们怎么鞭打我,恐吓我,不给我饭吃,不给我水喝,我都感觉不到一点的畏惧。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对我说:‘别担心,德鲁克会赶来救你的。’我没有理由地确信这一点,尽管那时他还很年轻,但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让人信任,让人放心,让人敢于在最危险的时候依*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而且,他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听红焰说到这里,我不禁把头转向了正全神贯注的弗莱德。红焰刚才的那番话似乎可以原封不动地加诸于我的挚友身上,和那个传奇的英雄一样,弗莱德也是个可以在任何时候让人信任的人,不是么?
“……第五天的时候,那时我们已经走到月溪森林的边缘,”红焰继续说,“德鲁克找到了我们。他那时已经很疲惫了,看起来好象连续几天都没有睡觉。但他依然同时向三个比他年长得多也强壮的多的匪徒挑战,并且杀死了他们。他救出了我,而后带着一身的伤痕和满脸的疲惫昏了过去。”
“我当时急得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帮助他,只能尽我所能地为他包扎了伤口,并且寻找食物。过了几天他才醒过来。在他醒来之后,笑着对我说:‘你救了我的命啦,小家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我当时就扑在他怀里大哭起来。我想告诉他,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救了我。可是这话我说不出口。他应该知道的不是么?可他却这样说了。他希望我坚强地忘记这件可怕的事,把它变成让我骄傲的记忆。他就是这样一个无私又善良的人。”
“后来,每当我跟他争论时,总会说,我可是救过你的命的,他听了之后也总是呵呵地傻笑着。他不知道,每当我这样说一次,我对他的感激就更深一份。我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我们相互搀扶着向精灵森林走去,在那时,我们还不知道,灾难正在发生。”
“路上,我们遇到了德鲁克的几个查琴克族的朋友。他们听说了我们的遭遇,友好地陪着我们接近精灵森林。这时候,我的失踪已经惊动了整个月溪城,所有的精灵都在寻找我,我的父母也非常担心。在森林外,我们遇到了正在寻找我的海伦娜。”
“海伦娜一见到我满身污秽和伤痕的样子,就认定是德鲁克绑架了我,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不相信。我想尽办法告诉她,是德鲁克救了我,可她一口咬定说我受到了蒙蔽。在她狭隘的信念里,似乎所有的人类都是不能接近、不能相信的。当时还很年幼的我无法说服她。很快,双方打了起来。很多查琴克族的战士们死了,德鲁克当时气疯了,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和精灵们交战,掩护着土著朋友人撤退。双刀在他的手中就像是两团搅动着雪花的旋风,没有一个精灵武士能够逃月兑他的攻击。在他们逃月兑的时候,地上布满了许多精灵的尸体。他们中有不少是德鲁克杀死的。”
“战争由此引发,就是艾克丁所说的那场人类和精灵的战争。想不到吧,我的朋友们,我就是引起那场战争的源头。我的父母极力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也哭求着一次次诉说着真相。可死亡对于精灵们来说是很严重的。精灵的怒火被掀动起来就再也无法平息。而最极力煽动战争的,就是海伦娜,我的姐姐。作为咏者的女儿,她享有无法忽视的崇高地位,对于年轻的精灵们有着极大的引导力量,同样,她对我们的父母也有很大的影响作用。”
“最终,我的父亲迫于海伦娜的压力,同意了与人类开战。人类也早已有了准备,想尽办法反击我们。到了这个时候,最初的对错已经没有人理会。战争的疯狂侵蚀了每个人的头脑,把一切美好的回忆都破坏了。成千上万的人类和精灵在战争中死去,他们中有不少原本就是相互认识的人,有的甚至还有些淡薄的友谊。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可怕的景象发生,什么办法也没有。精灵的骄傲啊,那不是荣耀的证明,而是带来毁灭的愚蠢自大。”
“在最后的一场战斗中,人类聚集了所有能够聚集的力量来和我们对抗。他们装备落后,不会魔法,但数量众多。作为下一任咏者的继承人,我站在远处的山坡上亲眼目睹了那场战争,也亲眼看见了让我悔恨一生的事情。”
“德鲁克,那个最伟大的武者,最强壮的人,他没有抛弃节节摆退的土著朋友。他是整个战场上最活跃的人。弓箭没有他迅速,魔法也没有他神奇。他就像是个制造死亡的机器,把面前一个又一个精灵杀死。我见过你们的战斗,朋友们,你们也见过很多场战斗,但你们肯定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他一个人就可以决定战局,这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弗莱德已经很强大了,可在他面前就像是个孩子,我也是。他只在不到二十岁时都达到了那样的程度,就连战神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继续坐在那个崇高的位置上,而不是让位于他。”
“后来,德鲁克*近了我的母亲……”
“他不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样呢?在那样的混乱杀戮中,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的父亲,高贵的火之咏者,发疯了似的冲向我母亲的尸体,他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她醒过来。可那没有用。她身上只有一道伤口,那就已经足够致命了。事实上,在这一战之后,被德鲁克杀死的敌人身上很少还会出现第二道伤口。”
“这场战斗对于谁来说,都不是毫无影响的。”
“我痛哭着甩开保护的我的战士们,跑向战场,希望能够阻止这可怕的事情继续发生。就在我跑到一半时,我的父亲也死了,死在我的朋友、我的老师手中。我停止了奔跑,只觉得一切都凝固了。德鲁克一寸一寸地将刀从我父亲体内拔出来,扑向他的下一个对手。他的动作很快,可我觉得那就像是一具具凝固了的血色雕塑。”
“我觉得我的心死了,我感觉不到它在跳动。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你可以感到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都是一种叫做‘绝望’的黑色液体,它不断地将痛苦运往你的身体各处,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痛苦。”
“海伦娜也被吓呆了,她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绝望地尖叫,吸引了德鲁克的注意。我的老师当然不会忘记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我真不想这样说我的姐姐——他就像一具长了翅膀的恶灵,想要吞噬她不堪一击的生命。”
“这时候,一支箭救了我姐姐的命。在它射中之前,德鲁克警觉地向后仰了一体,躲过了这原本应当穿透他脑袋的一箭。箭簇擦伤了他的右眼,带出了长长的鲜血和更多其他的液体。这也就是德鲁克独眼的由来。”
“你们都猜到了,是不是。对,那是温莱尔,‘风弦’温莱尔。尽管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这场战争,可是当他必须参战的时候,依然是最勇敢的精灵斗士。他的箭救下了我的姐姐,也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当他仓促地射出这救命的一箭时,距离德鲁克还不到五步。”
“当他倒下时,就躺在海伦娜身边,满脸的血迹。”
“海伦娜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看着德鲁克的刀锋向自己的头顶劈落。”
“‘德鲁克!’这时候,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比战场上发出的任何响动都要更响亮。我害怕再看见死亡,尤其是害怕看见德鲁克杀死我的亲人时带来的死亡。”
“他听住了刀,看向泪水横飞的我。他愣了愣,然后就昏倒了,再一次地昏倒了。”
“他这一生中,只有两次在战斗中因为伤重而昏倒。这两次……都是因为我。”
“那场战争,土著居民们被赶出了月溪森林,去到了更远处的圣狐高地,这就是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景象。”
“战争结束后,我成了咏者。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的长老,连同海伦娜,跟着我一起,走过那条我被绑架了的道路。我把我做下的每一个暗号指给他们看,我找到了那三个人贩子的尸体,我拣起了给德鲁克擦拭伤口的撕裂的衣襟,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哪里碰上的那些查琴克族人,他们是如何友好地为我们治疗,给我们干粮,并且保护我们接近月溪森林,生怕我们遇到不能抵御的野兽。”
“战争已经结束了,这一切似乎没有意义。可是我必须这样做,我必须要告诉他们是谁发起了这场战争,谁应该为它负责。的确,我们胜利了,可我们真的胜利了么?”
“海伦娜拒绝承认这一切,她从此更偏执地排斥外族。她的做法赢得了更多的赞同。那时我还不能理解我的族人们为什么这样,可现在我明白了。许多精灵都死在那场战争中,这种仇恨已经不仅仅是能用对错来区分的了。他们宁愿去仇恨人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因为这样会让自己感到好受一些。”
“海伦娜尤其如此。是她挑起了这场战争,这场战争夺走了她父母和爱人,这一切都是在她触手可及的身边发生的。这时候让她承认自己犯了错,都等于是让她承认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如果是我,我也宁愿不去承认这一切。她心里很苦,我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真的不想再提起这件事。而且,我也不愿再回忆这件痛苦的往事。”
“族人们的表现让我绝望,终于,我偷偷地离开了月溪森林,沿着德鲁克留下的记号,开始了我的流浪旅程。我原以为,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海伦娜和我的族人们能够清醒一些,不会再以他们恼人的自豪感为借口去做什么愚蠢的事情。可是,没想到……”红焰烦恼地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评价自己族人的举动。
“刚开始流浪的时候,这很艰难。我一直想杀了德鲁克为自己的父母报仇,尽管我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这念头一动起来就像是野兽在吞噬我的心,让我不能安睡。”
“我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开始变淡了。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冒险,消灭霜巨人,驱逐食人魔,寻找海因斯之石,营救列森王国的公主。跟在我的老师身边,让我觉得安慰。无论经历什么冒险,我都觉得这是一种乐趣。我爱这种生活,这种能和别人在一起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冰冰的生活。”
“还记得小菲利么,凯尔茜?”红焰忽然抬头问自己的爱人,“那个孩子,我的学生。你还记得么?在看见他时,我就好象看见了那时的我。我知道他的感觉,我希望能帮助他。可他自己离开了。我猜,他或许不需要我的帮助吧,就像我当年一样……”
“这个眼罩,和这两把刀,这都是德鲁克的遗物。即便是在我双目健全的时候,我也一直戴着它,那让我感觉他正我和在一起,握着双刀,一同战斗。”
“这就是全部了,我的朋友们。我曾经把自己的生命和像彼德-德鲁克这样伟大的名字联系在一起,这曾是我最大的骄傲。但是,现在,我同样把我的名字和你们联系在了一起,我相信,这会是我漫长人生中又一段难忘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