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这边明明比较容易走的!」小夏讶异的问。
毛富和赵家远一时没有回话,只互相看了一眼,小夏敏锐的感到这两个人在用眼神交换著什麼信息,鬼祟得很。
「是啊,為什麼放著阳关大道不走,非走羊肠小道啊。」一名省电视台的记者在旁边答腔。
她叫刘红,和小夏是这一行中仅有的两个女人,因此体力较弱,而且她还不像小夏那样穿著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运动鞋,头上绑著马尾,而是穿著漂亮的套装,高跟鞋,所以走过了大半的山路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上精緻的妆容已经花了,恨不得有人背她走才好。
「再说,说不定马上就会下雨了,我也走不动了!」她继续说,抬头看了看天色。
此时的天空阴沉得更厉害了,还隐隐传来滚过的闷雷声。每个人都明白,这雨一直没有下对他们而言是太幸运了,假如冒雨赶路的话可能还走不了现在的一半!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不能再指望老天爷给面子了,必须尽快做决定。
「你们不是当地人,可能不明白,还没搬进人的新镇是不能穿过的。」赵家远在毛富的眼神示意下解释。
「可这是為了什麼?难道像礼物一样,非要在选好的日子拆开?」没等小夏反驳,刘红先吵了起来,疲劳让她有点气急败坏,已经顾不得保持了一整天的淑女风度了。
「不是。」赵家远连忙摆手,不敢惹这位舆论的喉舌,「我们这儿有个风俗,入新家前一定要举行个仪式,请人唱三天大戏。然后才会入住。这次我们是全镇搬迁,所以镇裡早就研究好了搬迁方案,下个月就会进行了。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如果贸然进入就会破了风水,犯了镇裡人的忌讳。虽然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过民心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就是路过一下,有什麼关係。」刘红一依不饶,转过脸来看了小夏一眼,寻求同盟。可小夏却觉得人家既然有这个风俗。还是尊重一下好了,虽然她觉得毛富和赵家远的神情中总有些闪烁,但还是没有答腔。
「好吧,你们不走,我自己走。反正这只是封建迷信,并没有法律禁止!」刘红见同為女人的小夏和作為同事的那个男摄影记者也不帮她,不理智的赌起气来,对别人理也不理。朝著新镇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根本不听身后眾人的呼叫。
「叫她自己走好了,反正我们是封建迷信,她是新时代女性!」一个主管政法工作的官员不耐烦的甩了一句。
小夏记得他名叫王文革,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看来脾气很好。没想到他第一个不甩这位省电视台美女记者的帐。
「我们这儿的人相信,一直空著没人住的地方,会有不乾净的东西藏在裡面,新镇建成快一年了,从没有住过,还这麼大,如果刘小姐不怕,就自求多福吧!毛镇长,我们走这边!」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在山风的传送下,顺利的敲进了刘红的耳鼓,让她一下剎住了脚步,站在那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即不敢自己一个人走那个可能『不乾净』的地方,又不好意思回头。
小夏见状连忙打圆场。叫刘红回来和大家在一起。她明白人们嘴上说自己胆大气壮当然容易,但真正不怕并能沉著应对的并没有几个,她长这麼大,也只见过两个人而已。
小夏招呼了两、三次,刘红才怏怏的回到大部队中。和大家一起继续走山路。她一边走一边说此次多麼倒霉,不仅爬山路还要淋雨,以后再也不来了云云。不知道是不是她念的,反正本来天空只是一味的阴沉,虽然雨意浓厚但却并没有下起来,可经她一嘮叨,不到十分鐘时间,半空中突然打响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厉雷,瓢泼大雨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这一下,一行人更狼狈了,仅有的几见雨衣给了小夏、省台的记者和本镇的两名记者,其餘人包括毛富都是排成一队,淋雨前行。
雨出乎预料的大,打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四周像掛了一幕厚厚的雨帘一样,离得稍远一点的人都看不清面目,而且山路上的泥土和野草经雨水一打,奇滑无比,小夏还好,刘红几乎走三步就会摔一跤,到最后都摔得哭了起来!
「再坚持一下,还有一小段路就会到镇裡了。」前方传来赵家远的叫声。
小夏同样没走过这样的山路,此刻也累得够戧,只是咬紧牙关紧跟著前面的人,雨衣虽然挡住了雨,但身上的汗水同样浸湿了衣服,何况脸上也满是雨水,和穿不穿雨衣也没多大的区别。
她闷头走著,没成想撞到了前方的物体上,软软的,正是王文革的背,而她的背也被身后的刘红撞到。
「怎麼回事?」刘红恼火的问。
然而小夏没法回答,因為她也和前面的几个人一样,完全被眼前的影像惊呆了!
眼前,灰濛濛的雨帘中,一座城镇静静的佇立在前方,在一片模糊中显得奇异的清晰——四四方方的城,虽然没有围墙,但像古代的城一样有个城门,只不过是象徵性的,由漂亮的青灰色石头建成,古朴而有歷史感。城中有一排排整齐的绿瓦红墙的小房子,还有一座高於其它一切建筑物的高塔位於镇中心!
不是说不从这个镇子中穿行吗?怎麼现在又绕了回来?!
「这是南门!」王文革喃喃的说,好像要解释给小夏和刘红听,又好像说给自己。
这个还没有住人的新镇在旧镇以西,那麼它正对著旧镇的是东门,刚才刘红硬要进入的是西门,而他们现在绕到了城的南门了吗?
「有什麼不对吗?」那名摄影记者本来是和一名当地的记者断后的,此刻也凑了过来。「我们不从镇中穿行,从外围走的话也会路过城南啊。」
「这条回旧镇的山路要拐过一个小山坳,从这个方向应该是看不到新镇的。」王文革机械的答了一句。
他的回话声音不大,但在大雨中却特别清晰,再联想起刚才所有的事情,汽车无缘无故的熄火,关於空城不乾净的讨论,突如其来的大雨,每个人的心裡都『咯-』一下,產生了不详的预感。
「是我!是我的错,哈哈,对不起各位。」赵家远的声音在前方响了起来,不过明显底气不足,语音有些发颤,笑声也乾涩无比,「雨太大,我带错路了,所以拐到新镇这边。我们——再走,一定会回去的。」
一定会回去?这是什麼意思。难道他们回不去了吗?还是落入了什麼陷阱?!
可不等小夏想明白,队伍又机械的前行了起来,走了不知多久,当小夏就要精疲力竭的时候,前面的人又停了下来。
小夏感觉相当不好,果然一看之下,发现前面又出现了那座他们一直想绕开的空城,这一次那青灰色的城墙上写著『东』。
是东门!那麼他们向与之相反地方走的话应该就会回到旧镇上去。可是扭过头去就会发现,那个方向是高耸的山壁,根本没有路,也不会通向旧镇!
「是我错,是我——」赵家远又喊了起来,但听来像条件反射,根本没有说服力。
「行了,继续走吧!」摄影记者洪亮的声音在小夏的身后传递到前方去,让一瞬间有些惊慌的人们有了些安定感。虽然并不彻底。
他的这番行為不禁令小夏对他有点刮目相看,本来她看这位名叫左德的摄影记者一直哈著刘红,颇有点瞧不起他,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他显示出了几分男人的勇气。
队伍再一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小夏留了点心眼。她看周围的景色没怎麼变,开始怀疑他们走来走去还是留在了原地。决定拿点什麼做个记号。她身上没有其它的东西,只好先扯下麻花丝想繫在树枝上。没想到这裡的树竟然很高,她够不到,幸亏左德出手帮了她。
他大概是因為要陪著开始哭泣的刘红,现在已经紧跟在小夏身后了。
「无论发生了什麼事也别出来!有事暗中联繫!」她对著手鐲低语。
如果有了危险,阿百出来救她的话。那麼其它人就会知道阿百的存在,说不定会不利於阿百,所以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此时天色愈发黑了,大雨中又没有星月之光,一队人就凭著每隔一个人才有的一隻手电照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蹣跚前行。
小夏昏头涨脑的跟在后面,只听见『啊』的一声叫,六支手电霎时照向了一个方向——新镇又出现在雨中了,但是这一次是北门!
小夏见状立即在四周寻找,左德的手电瞭然的随著她的目光走,果然在那两棵挨近著生长的树的树枝上看到了一丝飘动的东西,赫然就是那美丽的五彩麻花丝!
果然,他们是在原地打转,如果不是雨夜中迷了路,就是遭遇了久违的鬼打墙了!可是那座城呢?為什麼他们待在原地不动,却看到不同的门?是幻觉还是这座城是活的,它会自己打转?!
小夏正想著,就觉得被身后的刘红推了一把,原来队伍又开始走了,这回并没有什麼人号召,自动就走了起来,大概这情况让每个人都慌了神,潜意识的要逃开,所以想也没想的就走了起来。
小夏被夹在队伍中间,被动的跟在后面,心裡虽然觉得大事不妙,不过脑筋却冻僵一样的转不开,直到再一次看到了那条做记号的丝线,而同时也看到了这座城镇的西门!
「啊——」
刘红哀号一声,一坐到了地上,一把抱著左德的腿开始今晚的第三次痛哭,不过这次是惊恐的哭。
「我怕!我怕!」她娇女敕的声音在这时候显得凄厉而嘶嘎,而且她这一哭把所有人心中恐惧不安的情绪都勾了出来,虽然没有大喊大叫的失控,但场面也登时不稳定起来!
如果人心一散,危险更会乘虚而入,无形中加大了人们受伤害的指数,所以此刻团结和镇静是最重要的!
「别哭!大家聚到一起来!」左德又喊了一声,本来看似温和的人,语气却很严厉。
其它人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听他一喊,立刻安静了一点。
「现在我们留在原地不动,再继续跑也出不去,只会徒耗体力。」左德大声说,「围坐到一起来,光线照到外面,有什麼事也不要慌乱!」
「我同意!」小夏為了加强左德的话的可靠性,立即跟了一声。
「好吧,我也同意。」沉默了一会儿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毛富也回答了,然后就凑到了左德的身边来。
他这一动,其它人也陆续围坐在了地上,穿雨衣的人都把雨衣都月兑了下来,让大家以手举著共同避雨,并按照吩咐把手电灭掉三隻以保存电力,其餘萨那只则对著外侧。
现在天虽然很黑,不过看看表才不到十点。儘管他们已走了四个小时之久,但还有很长的夜等待著他们,必须保留一些照明的东西!
一切安排妥当,小夏望向了还站在那儿的左德,期望他可以帮她把麻花丝从树上拿下来,那是阮瞻送给她的,虽然不值钱,但她也不想弄丢了。
左德明白了她的意思,伸手去搆树枝,但在他才一错身,小夏就见到他身后立著一个黑影!
那黑影看不清面目,全身都黑乎乎的,就在风雨的漆黑夜中站在那裡,飘飘荡荡的,不為人所注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让人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个实体还是个影子,也让小夏弄不明白是只有她自己看见了黑影还是全体人都看得见!
而正当她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的时候,那黑影却飘向了他们!
小夏伸手指了指左德的背后,想警告他,可是却在此时发现自己失语了,并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好像被什麼摀住了嘴;她想跳起来救人,却发现身体也动弹不得!此刻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焦急的看著左德!
左德见小夏神色有异,不由得楞了一下,手从半空中缓缓落下,然后意识到什麼一样,驀然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