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我没做过坏事,没主动做过。」慌乱中,洪好好哀求道。
她很明白,即使阮瞻目前外伤严重,灵力也大打折扣,但她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只能哀求,「只要你能放过我,你提什麼条件我都答应。不然,我做你的奴隶也可以,你看,我有本事让你--」本能的,她企图用她的女性魅力来交换逃月兑的机会。
阮瞻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想放过她,这一晚上看了太多的惨事,他不想赶尽杀绝。可是,不把洪好好治服,等她缓过神来,有可能酿出更大的灾祸。
如果说司马南是理智的、有目的的,那麼洪好好的随意和任性就更加危险。她现在学习司马南的道术未成,等她小有成就,这世上的人又不知要遭什麼殃了!
「我不难為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阮瞻悲悯的说,「转世轮迴不好吗?有一段新的人生,胜於你这样抢人家的肉身,四处躲藏,惶惶不可终日。」
「不要!」
「你不再属於阳间了,强求是没有用的,听我一句,回去吧!」
「不!你根本不明白!」洪好好大睁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我做错了事,来世是会变猪狗的,我那麼美,绝对不要那样!」
「你别逼我!」
「是你别逼我!」洪好好见阮瞻没有一点商量的餘地,气急败坏之下,从衣领处模出一张符咒出来,「这是锁命符,假如你不放过我,我就撕了它,到时候你的心上人也会和它一样变成两半!」
阮瞻皱紧了眉头。
对敌人果然不能仁慈啊,他的一念之仁反而促成了对方的威胁。而他也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被阿百的事吸引住心神的时候,这个洪好好竟然能抓住时机為自己的逃跑收集筹码。
「我放了你又如何?不久我还是会找到你,到时候我可没那麼客气了。」阮瞻冷冷的说著,暗自寻找破解这符咒的良机。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洪好好太焦急了,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态度,「我数三声,假如你不答应,我立即撕毁这张符咒,大家鱼死网破!」
然而还没等她倒数计时,也没等阮瞻作出什麼表态,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声。
在这黎明来临前的时刻,在这座不会有人进入的空城裡,怎麼会有机器的声音?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正是向这个方向而来。再近些,才听清是机动车的马达声!
阮瞻和洪好好对此都比较意外,而又因為他们之间互相牵制著,两个人都没能动一下,直到一点亮光出现在塔正对著的广场一侧,才让他们看清楚冲过来的是一辆摩托车。
车前面雪亮的大灯开著,像一柄匕首一样劈开这黑夜,并以极快速度靠近了广场。
是万里!
虽然没能看清骑车人的脸,但从身影上能判断出,来者正是万里。洪好好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能够从那些帮兇中生还,而阮瞻看到他活著则是欣喜异常。
转眼间,车子到了广场的边缘,洪好好和阮瞻两人有两种心态,但无论他们中的哪一个,都以為万里会停下来。可事实却出乎他们的预料,万里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猛冲,就好像驾著一匹失控的野马一样,风驰电;#62166;地闯入这僵局中。
「阿瞻,接著!」黑暗中,一阵疾风破空而来,阮瞻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
万里是他的生死之交,就算给他一枚快要爆炸的炸弹,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住,这就是朋友之的信任。而在他接到飞掷过来的血木剑的同时,万里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洪好好!
洪好好根本没料到,万里这样温和的人竟然会使用这麼野蛮的方法,只一愣神的时间,就感觉身体被撞飞了起来。
啊--
她长长地惨叫一声,虽然身体并不是她的,她也不能像司马南一样完全契合灵肉,但疼痛她还是感觉得到,而在这副肉身腾空在半空之时,她本能把灵魂月兑出了躯壳。
可是万里这一撞像是要搏命一样,冲撞力极大、惯性十足,所以就算她灵魂出窍,魂体还是被撞飞了,远远地弹到了塔身上,然后直直的落了下来。而当她一落地,面对的就是已经重新踏回的阮瞻,可怕的是,他还握著那柄所有魂体惧怕的血木剑,直指著她的眉心!
吱呀--摩托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紧随其后的,则是她的肉身落入湖水的声音,还有仅存的那些恶鬼道的恶灵扑过去吞食落水物的声音,那张镇命符也从空中慢慢飘下,好像一张废纸一样落在草丛中。
「不要杀我!」洪好好尖叫一声,跪伏在地。
「我警告过你了。」阮瞻的神色冷酷如刀,「你不该用小夏来威胁我!」
「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洪好好匍匐过来,抱住阮瞻的双脚,「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我只是要活著而已。」
「你活著,却剥夺别人的生命,天下没有这个道理!」阮瞻低头看著盘在自己脚下的那团灰影,「你伤及过太多的性命,我本不该饶你,可念在你只是司马南的帮兇,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乖乖回到你该去之地!」
洪好好绝望地哭泣著,在阮瞻的小腿上越缠越紧,其中一部分还渗入了他的脚底。她以為阮瞻没有注意,但慢慢下沉的血木剑的剑尖提醒她,她的阴谋没有得逞的可能。
这个男人不会害怕、不会被引诱、不会心软、更不会被偷袭,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逃月兑!
血木剑又下降了一吋,一时间红光大盛,剑身兴奋得抖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人类听不到的鸣叫声,听得洪好好立即放开阮瞻的腿,像一条受惊的蛇一样躲到角落去,哆嗦个不停。
多麼丑陋!谁说面容姣好身材绝佳的女人就一定是美的?眼前这个女人贪恋人世间的繁华,怯懦的不肯接受应该接受的命运,自私、冷酷、虚荣、残忍又愚蠢,怎麼能得到真挚的爱呢?
「左德,麻烦你把暗室裡的金属旗子给我!」阮瞻的眼睛还看著洪好好,但知道楼上的左德一直在观察事情的进展,於是大声吩咐。
没有回答的声音,但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头顶就传来物品落下的风声,阮瞻头也不抬的伸手接住,「我给你选择的机会,A--灰飞湮灭,B--进到幡裡,等我把你送回去!」
洪好好抬起头来看著面无表情的阮瞻,眼神中的乞怜和恐惧,慢慢变成了充满怨毒的恨意,「我发誓我要报復你,让你落到今天我这步田地,甚至还要惨!我发誓!」
「明白了,你是选择B。」阮瞻说著一抖手,随著默念的咒语,小幡放大到一人高,「进来吧!」
残裂幡產生了强大的吸力,这不是作為魂体的洪好好可以抗拒的,所以儘管她还有些灵力,此刻又拼命的挣扎,但是伴随著她的五指在地上抓挠发出的刺耳声响和深深指痕,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吸了进去。
她的头不甘心的在幡面上停留了一下,「我恨你!我发誓会要你死得难看!」她怨毒地说,然后彻底消失。
阮瞻摇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连丧心病狂的司马南都不如。至少司马南还因為心中的一份爱意而在死前有悔过之心,至少他临去之时明白自己因為一时的执念而错过了什麼。而洪好好呢,她连放过自己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收起了残裂幡,阮瞻才去解开小夏的封印,而由於她本身没有灵力,被封印的时间又太长,所以立即陷入了昏迷。但这已经没关係了,事情已经完全结束,除了一些要善后的事。她安全了,所有的人都安全了。
看天色,离天亮还有段时间,疲惫至极的阮瞻坐在凉棚中,温柔地把小夏抱在怀裡,等待万里从广场上过来。
「这个还有用吗?」万里举举手中的锁命符。
「封印已除,那就是一张废纸。」
「那她怎麼了?」万里凝视著小夏的脸,有种想把她拉到自己怀裡的冲动,但见她睡得很沉似的,忍耐著没动。
「只是昏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不过看来是饿坏了,才几天啊,下巴都尖了。」万里说著,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打开,递给阮瞻。
阮瞻一饮而尽。
他就知道,被困在空城裡的人一定是又飢又渴,尤其阮瞻还可能大為失血,所以贴心地為他们準备了食物!只是阮瞻只喝了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食物。
「你怎麼回事?」万里看看阮瞻,表情像是嘲笑,但眼神中满是关心,「看你这德行,肯定是被人家海扁了一顿。」
「少来管我,你怎麼样?」
「我啊。」万里耸耸肩,「我差点被洪好好性侵害,她月兑得我只剩下一条内裤,啊,还有一双袜子。」他自嘲了一句,然后把他所遭遇的说了一遍。
阮瞻嘆了一口气,「可惜把龙大师这样的人物搭了进去。」
「是啊,那是个误入歧途的好人。只是有的事做错了,就算你马上悔悟,也要付出代价,可是龙大师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万里也有些伤感。
「司马南也是一样的,不过他走得太远了。」阮瞻说著看了看阿百那边。
万里这才看到阿百跪坐在不远处,因為她一动不动地诵念著祈文,完全不理会外面的事,像一尊石雕一样,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司马南--死了?」万里问。
其实他是有预感的,因為他待在旧镇裡时,突然发现全镇有了人气。当时还是半夜,并没有人出来,但这个死了一样的镇子突然就有了活人气,有灯光,有咳嗽声,那时他就知道新镇裡的争斗以阮瞻的胜利而告终。
於是,他威胁那些打手尽快离开,从他们手中硬抢了一辆最大马力摩托车,一路赶到了新镇。他想,也许阮瞻需要他的帮助来善后,也许他会需要血木剑。
到了这裡后,他一直没看到司马南的影子,所以他明白,司马南死了!
阮瞻不知道如何回答万里,只好把整件事情全说了一遍,听得万里唏嘘不已。阿百太可怜了,她这一生,什麼坏事也没做过,一直保护别人,為别人谋福利,為什麼她要得到那样的结果?
「你準备怎麼办?」他问。
阮瞻沉吟了一下,「加上小夏,这次一共来了十二个人,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了。小夏、左德、马记者和毛富镇长。这件事要怎麼解释,用不著我们,我相信左德和马记者也不会说出这件事,他们自会统一对外的说词并不需要我们来善后,过不多久,洪清镇只是会多一件悬案而已。而毛富是装疯的,他一定是这件事的主谋之一,如果我们要用龙大师的证据把当年的罪人送上法庭作公正的审判,一定不能漏下他。而且,假如这件事终於能沉冤昭雪,那些怨灵也会走得安心。虽然基於这个风水大阵,他们是否洗雪沉冤都不妨碍把他们驱逐出阳间,但我希望能够还他们一个公道。」
「你放心,龙大师给我的证据能让那些混蛋枪毙一百回。」万里愤慨地说。
「那就好,大概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阮瞻想起阿百,心裡又是一绞,「至於我们要作的,就是把湖裡剩下的那些恶灵灭掉,清除一切我们来过的痕跡,送阿百和洪好好回到她要的地方。然后你带小夏回去,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养伤?在哪裡养都一样了,去咱们市的公安医院吧,那裡的护士小姐比较漂亮。」万里故意说笑著,缓解著现场哀伤的气氛。
「皮肉伤,不必休养,自己会好的。」阮瞻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是关於我的身世和我父亲的事,我必须调查一下。现在还不能和你说,相信我,不是我不信任你,是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什麼事这麼神秘?」万里皱眉,但见阮瞻一脸坚决,又心事重重的样子,决定在这个时候还是先不问他,以后再慢慢来。
「好,就照你说的做。忘了告诉你,龙大师留给你一本书,我看不懂,大概是传授你一些什麼吧。留给我的那本册子就是当年的罪证和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把这些都埋在镇外的树林裡了。我们办完这裡的事就去把它挖出来,你去办你的事,我就去通过正常的手段把那些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这下小夏有事做了,她可是律师哪,虽然不太合格。」
阮瞻点点头,「这样最好。可是,当初袁镇长他们究竟做了什麼事,让这麼多好人成為了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