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
多日来,曹军的进展尚算顺利,真定郡、河间郡内,除了几座坚城外,外围诸县已被尽数攻克或是迫降。眼见河北之地已经明显呈现袁消曹涨之势,不少冀州豪族更主动向曹操示好,纷纷献出家中钱粮,表示愿望附旗…………一切皆朝着有利曹军的方向发展。如果强要找出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曹军虽屡胜袁军,但每次破敌的数量都比较有限,至目前为止,还未有哪次能够破敌2000人以上。
袁军真定、河间主将牵招总是尽可能避免与曹操展开决战,他依托城池实施固守,保存自军实力,目的只有一个——拖!牵招已从渤海得到消息,袁谭向寿春刘备和西凉马腾请援的使者皆已派出。牵招相信,若刘备、马腾一同出兵,曹操绝不敢掉以轻心,只要自己能够尽量将真定、河间抵抗维持下去,战局总有该观的一天。现在拼的就是时间,看曹、袁两军谁更耗得起时间,一旦曹操吃不住刘备、马腾施加的压力,调兵援应或是直接撤退,冀州的情况将会彻底扭转过来,届时自己积蓄保存的军力将派上用场,甚至有可能乘机将冀南失地一举收复。为实现计划,牵招做了很大的牺牲,甚至不惜将郡内许多县城拱手让给曹操。当然,牵招的做法并非没有有人反对,左长史郭图甚至向袁谭提议,以“畏战弃地”之罪罢免牵招。幸得军师将军审配向袁谭详细分析了牵招此举的用意,以及临阵易将的利害,才勉强保住了牵招。审配知牵招压力巨大,但也无法提供更大的帮助——渤海城中虽有5万余驻军,但被夏侯敦死死压制,动弹不得分毫。
钜鹿郡,为更好地指挥作战,曹操已将行辕由邺城迁至距真定仅80余里的瘿陶。
瘿陶城,议事厅
“未曾想。这牵招倒也颇识用兵之道,居然一时间还奈何不得他……”曹操察看了这几日的战报后,语带赏识地说道,“如此良将,竟归效袁家小儿,着实可惜!”
“此人畏战躲守,只如壳中之龟,如何称得上良将?”曹洪有些愤愤地说道。曹洪曾奉命至真定骂城挑衅。期冀激牵招出城交战,但不想反被牵招言语所激。一怒之下,曹洪竟由徉攻变真攻,幸得夏侯渊及时赶到喝止才悻悻作罢。但短短一个时辰的攻城,就造成了近千名士卒的伤亡。事后,曹洪深以此为耻,也连带恼上牵招。
“牵招善能辨势,而又知进退……正是良将之资!”曹操摇了摇头,呵呵一笑,随即不再跟曹洪在这个问题纠缠。转头对贾诩说道。“文和,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启禀丞相,一切顺利!”贾诩似早已料到曹操会向自己问话。迅速回道,“乐平令刘助答应归顺,并已密遣其子至瘿陶,以示效忠丞相。”
“如此甚好!”曹操一拍桌案,兴奋地说道,“乐平归降,我军即可密断并州援军退路,围点打援之计可成!文和,做得好!”
贾诩面色平淡如故,并未因曹操的夸奖而喜形于色。微施一礼后,退回列中。
“公明!“曹操朗声令道。
“末将在!”徐晃出列,拱手听令。
“你即领精骑5000潜行至乐平县北山麓之中,密切留意并州军动向。若再有并州军朝真定开进,不必阻拦;一旦发现袁军自真定向并州撤退,即是出击之时,届时你等务必切断袁军退路,配合大军聚歼并州援军!”曹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可以调用地骑兵全部派出,目的非常明确——彻底击破那源源不断的并州援军。十多日来。并州刺史袁熙已向冀州派遣援军不下4万人,尽管被曹军所阻而未能进入真定。但无论如何,这四万多驻扎在获鹿(地名,在真定西北)的并州援军对曹军总是一个威胁。
“得令!”徐晃单膝跪地,深深一拜后,昂然而出。
“妙才,你领本部步卒万人,于今夜急行至石邑待命。一旦我大军对并州军发起攻击,你即从中截出,配合大军绞杀!”曹操再对最擅急袭速攻的夏侯渊下达命令。
“子廉,你领本册…”
很快,一系列的命令便已被下达完毕。曹操一拍桌案,语带着无比自信地说道:“先凭此一役,将并州援军尽数击灭,以震敌军之胆!”
“丞相,曹仁将军急书!”夏侯德急步匆匆走进议事厅,向曹操行礼后,将手中绢书奉上。
“竟然如此!”曹操迅速看完绢书,眉头微皱,沉声说道。
“丞相,莫非兖、徐有变?”程昱知道曹仁急书必与刘备军的进犯有关。
“张飞骑军突入徐州月复地,子恪(吕虔)增援彭城途中遭袭,折损3000余人!”曹操置下绢书,沉声说道,“另丹阳刘备军进攻广陵,陈登无力援应子恪!”
“难道张飞当真有意袭取徐州?”曹纯疑惑地说道,“否则他怎敢擅入徐州月复地?”
“……”曹操略一思索后,转头向郭嘉询问道,“奉孝,你以为如何?”
“我仍持前番之议……”郭嘉淡然说道,“刘备袭徐、兖都是为虚,牵制丞相攻击袁谭是实!至于敌骑军突入徐州月复地,也不足为奇。张飞此人善能弄险,而且他对徐州地形颇为熟悉,其深入徐州四处搅扰,只是为了迫使曹仁将军和吕刺史向丞相求援!”
“话虽如此,但如今徐州兵力拮据,任其搅扰下去,极有可能激起民变!”程昱虽也认同郭嘉的分析,但他还是对徐州的状况感到担忧。毕竟,徐州情况特殊!
“是否需要调派部分兵马回援?”曹操点点头,沉声说道。
“丞相,我以为不必!”郭嘉摇头说道,“丞相前番已命青州出兵援应,而且曹仁将军也在征调郡国兵支援徐州。就兵力而言,绝对绰绰有余。我以为,保徐州无恙并非难事!”
“奉孝详言之!”曹操感兴趣地问道。
“其实应对敌骑军袭扰之策极易——其一、以不变应万变。严令诸城县闭城紧守,不予敌骑可乘之机;其二,加派斥候打探,并悬赏百姓,凡提供敌情者可获重赏。如此,当可获取敌军踪迹。其三,一旦获取敌踪迹,即可让曹仁将军领军围堵驱逐敌骑军。南方无马。骑军于刘备军而言必是珍贵不已,我料想张飞也必不舍轻损骑军战力!无机会之下,张飞只有退却一途!”
“嗯……”曹操略一思索,点头说道,“就依奉孝之言。我这便书信一封于子孝!”
九月十日晚,月隐星明。
得到斥候未发现敌踪的回报后,吕虔领5000军潜出彭城,北行六、七里后,折向东行至泗水一处河位较浅的河弯,那里有吕虔先行让人准备的近20支排筏。随即。吕虔命士兵分批渡河。
至翌日清晨。河水上已生起淡淡的晨蔼,全部5000曹军终小心翼翼地渡过泗水。
“嗬~~!”听得先行渡河斥候未发现异状的回报,吕虔长出了一口气。下令全军朝下邳城进发。
但行不到两里,耳灵的曹军士卒便突然听到自东南方向传来奇怪地沉闷声响,而且声音异常迅速地接近。
不多时,在薄薄的晨雾之中,一支曹军骑兵现出了身形,并朝吕虔军快速靠近过来。
“敌袭!”吕虔面色大变,厉声高呼起来。吕虔情知若真是自家骑兵,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此处。惟一的可能,就是那支伪装地敌军骑兵察觉到自己地动向,早已埋伏在此。亦或。自己会渡河回援下邳,根本就在敌骑军的阴谋之中。
肘腋变生!曹军士兵虽在吕虔的提醒下,一直做着戒备,但真正遭遇敌袭时还是有些手足无措。这支骑军出现地太突然,而且逼近地速度太快,不少曹军士兵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两军就已经迎面撞上。
距离已经很近,敌军骑兵根本无视身上的伪装,直接刀弓上手。獠牙毕露。
“嗾~~!”首先招呼而来的是呼啸的长箭。数百支羽箭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出,箭身带着凄厉的啸叫,穿过晨雾,如死亡使者般扑入曹军队列中。
“第一曲,外围奔射;二、三曲,随我突阵!”赵云洪亮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响起。
“诺!”数千风骑军几乎同时怒吼出声,声如惊雷,震慑人心!
很快,风骑军一分为二——一部骑军成巨大的锥形之阵,直接切入吕虔军阵,由南而北将吕虔军切成两半,细长而锋利的战刀迅速飞舞,刀锋及处,残肢纷飞,血流遍地,尤其是最当先的赵云,更是勇不可挡,枪下无一合之人,枪锋及处,所向披靡;另一部骑军并未突阵,只在吕虔军周围不停奔驰,奔驰过程中夺命地羽箭也是不停击出,如割韭菜般收割了一拨又一拨地生命。
吕虔虽又惊又怒,但方寸未失,大声呼喝收拢士卒。号角兵拼命地吹动牛角战号,将吕虔地命令传递下去。曹军士兵虽然慌乱,但毕竟训练有素,听得号角后,拼命向吕虔所在集中。
在吕虔的指挥下,聚拢起的曹军士兵紧急地布成一个圆阵以盾牌兵居最外,紧贴地内一层则是长矛兵。盾兵格箭,长矛阻挡骑军突击。为数不多的弓箭兵聚在最中,以箭击敌。
但真正能够被吕虔聚拢起来的曹军士兵只有不到一半,另一半士兵则在慌乱无效的抵抗中、慌不择路地奔逃中,不断倒在风骑军的战刀和弓箭之下。风骑军似乎不着急搭理那一部结阵的曹军士兵,只是专心地击杀那些零散的曹兵。
“鸣号,召集他们聚拢过来!”眼见麾下的士兵惨遭屠戮,却难有还手之力,吕虔心如刀绞,不断地高声呼喝。但那些零散溃逃或是抵抗的曹兵,纵再想靠拢,也是有心无力。在奔驰地战马面前,他们想移动一步都困难之极……
零散的抵抗、溃逃逐渐消逝了,2000多曹军的尸体横七倒八地散落各地,间或有一些重伤的士兵发出垂死的哀号。
此时,搀杂着浓烈血腥气息的薄雾已然散去,一屡朝阳映照在血染的土地上,别样妖艳。
收拾完外围之敌后,风骑军重新集结起来,排成三个巨大锥行阵,静静地与结成圆阵、如龟壳般吕虔军残部对峙着。
异样的气氛笼罩在战场中,适才驰骋纵横、“嚣张跋扈”之极的风骑军却突然变地安静下来。但这种安静,非但没有让曹军士兵宽心,反而变得愈加心惊,搞不清楚风骑军到底想做什么。
两盏茶的工夫过去,两军的奇怪对峙仍在继续——吕虔军是想动却不敢动,一旦行动起来,就很难保证军阵的完整,军阵若散,必给骑军以可乘之机,那结局肯定就如另一半士兵一般。但风骑军的安静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咯噔~!”吕虔咽下一口吐沫,目光甚至不敢转移分毫。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休整?等待机会?还是……”吕虔脑筋急转。突然间,一丝灵光闪过,吕虔想通了敌军的目的——以自己为饵,引诱下邳守军来援。适才震天的喊杀声、号角声,很可能已经为下邳守军所察觉。此外,可能还有少数外逃的士兵,他们说不定也会跑到下邳。一旦下邳知道自己被困,十之八九会出城救援。如此便正中敌军圈套。
“恶狼!”吕虔几乎将牙齿咬碎,恨恨地盯着不远处的骑军。
越担心,就越来什么!
“嘟~嘟~嘟~!”沉浑的牛角战号,突然从东面响起。
吕虔几乎绝望——下邳距离此地足有十多里,援军如此快地赶到,真难以想象他们是以什么速度在急行军。急行军之下,士兵疲乏不堪,正是成为“恶狼”的猎物。
听得远处的战号声,赵云嘴角微扬——鱼儿果然上钩了!
正如吕虔事后料想——渡河突袭下邳,只是赵云作出的假象,目的正是为了引诱吕虔回援。在彭城诸县都开始据城死守后,赵云难觅战机,只得再出他策。赵云的策略就是攻敌必救,从而调虎出洞。对徐州地形相当熟悉的赵云,自然猜得出吕虔可能会选择的渡河地点,再以风骑斥候打探确认,吕虔的计划就完全落在赵云瓮中。
这时,一名风骑斥候飞驰至赵云身旁,低声耳语起来。
赵云听罢禀报,面色微变,略一思索后,高声喝令道:“全军听令,撤退!”
很快,风骑军将阵亡、受伤的同伴带上后,跟随在赵云身后,往东南方向呼啸而去。
结阵的曹军士卒个个惊异不已,但同时又有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吕虔不明所以地看着风骑军远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愈发响亮的号角声传来的方向。
不多时,一支骑、步军混合、约有万人的曹军浩浩荡荡地开近过来,最当先一员曹将身袭黑色铁甲,威风凛凛。其身后一杆深蓝战旗,旗书五个大字:青州刺史——臧!